0249 不是自殺
陸一偉當時還在政府辦,她父親知道陸一偉畢業(yè)于西江大學,就抱著試一試的態(tài)度找上了陸一偉。陸一偉聽后為他積極活動,找到了自己曾經(jīng)的恩師,西江大學中文系教授蔡潤年。</br> 當時,大學教授手里都有一兩個入手指標,自己的得意弟子求上了門,蔡潤年二話不說就把指標給了陸一偉,張薇順利進入西江大學。</br> 張樂飛要重金感謝陸一偉,陸一偉說什么都不肯要,只是道:“張書記,我給您辦事不圖別的,這都是舉手之勞的事。”</br> 張樂飛見陸一偉執(zhí)意不要,拍著胸脯保證道:“陸老弟,今天這個人情我張樂飛欠下了,將來需要我的時候盡管開口,我保證全力以赴。”這句話,陸一偉記住了,而張樂飛忘記了。</br> 陸一偉被排擠時,作為劉克成的同僚,張樂飛完全可以說兩句好話,然而他沒有。相反的是幫助劉克成清除了楚云池的殘余,將陸一偉貶到北河鎮(zhèn)。此后,兩人形同陌路人,絲毫不記得當年的承諾。</br> 不記得就不記得吧,陸一偉也沒指望張樂飛能幫得上什么忙,直到牛福勇出事,陸一偉腆著臉求靠張樂飛,然而張樂飛冷漠的態(tài)度讓陸一偉很是心寒。現(xiàn)在他女兒突然找自己,要聊他父親的事,到底是什么事?陸一偉不得而知。</br> 他猛然想起張志遠交給自己的一把鑰匙,他迅速從錢包里找到鑰匙,心里有了主意,拿起手機打過去,問道:“在哪見面?”</br> “在我家吧,家里沒人,我媽去我哥家了。”張薇淡定地說道。</br> 陸一偉顧不上收拾桌子,抓起茶幾上的車鑰匙,取下外套,快速下樓,直奔張樂飛家。</br> 到了張樂飛家門口,陸一偉卻沒有勇氣下去。盡管自己是個無神論者,盡管張樂飛的死和自己沒有任何關(guān)系,但想到張樂飛的音容笑貌,不由得打了個冷顫。</br> 陸一偉爬在方向盤上思考了許久,最終決定進去。他心細地將車到處去,停到大馬路上又把車牌照遮住,豎起風衣領(lǐng)子,穿梭在黑暗的夜色中。</br> 到了門口,陸一偉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后,他伸手準備敲門,發(fā)現(xiàn)大門并沒有關(guān),于是深呼吸了一口氣,推門進去。</br> 張薇聽到大門響,從房間里走出來,向陸一偉笑了笑,撩起門簾道:“一偉哥,進來吧。”</br> 陸一偉以苦笑回應,走了進去。張樂飛家他在五六年前來過,現(xiàn)在幾乎大變樣,大彩電,皮沙發(fā),木地板,金魚缸,一看裝潢就極其考究,不過張樂飛一走,家里一下子沒有了人氣,就算裝潢得再好,也有一陣陰森的感覺。</br> 張薇關(guān)好大門走了進來,對著陸一偉道:“一偉哥,你喝什么茶?”</br> 陸一偉看了眼張薇,搖頭道:“不必麻煩了,我什么都不喝。”</br> 張薇不理會陸一偉,自作主張給他泡了一杯茶,雙手端給陸一偉。</br> 陸一偉接過水,連忙說聲謝謝,又放到茶幾上。環(huán)顧了下四周,打了個冷顫。</br> 女人心思細膩,從茶幾上拿起遙控,打開空調(diào)道:“我父親走后,我們家就沒有燒鍋爐,家里有點冷,你將就一下吧。”</br> 陸一偉輕微點頭,道:“沒事,我不冷!”這時,陸一偉才借著燈光仔細察看了張薇。雙眼皮,大眼睛,高鼻梁,薄嘴唇,一頭烏黑的頭發(fā)及腰,長相大氣,頗有歐美風。穿著一件棗紅色打底衫,顯得有些老氣。袖子上還帶著黑紗,為其父守孝。</br> 兩個人的眼神突然交匯到一起,陸一偉急忙移開,把目光放在張樂飛的遺像上。</br> 張薇起身拿起父親的遺像,用袖管輕輕擦了擦,自豪地道:“這是我父親最帥的一張,這是他榮獲二等功的時候拍得,你看他笑得多燦爛。”</br> 陸一偉不忍直視張樂飛,好像張樂飛一直在看他似的,他挪了挪屁股道:“張薇,有什么事,你說吧。”</br> 張薇把遺像放下,踱步走了過來,勉強地笑了下道:“一偉哥,這么多年過去了,我都沒有當面感謝你,要不是你,我恐怕就上不了西江大學,也就沒有我的今天。”</br> 陸一偉道:“謝什么,都過去這么多年了,我都早就忘記了,舉手之勞而已。”</br> 張薇突然道:“蘇蒙結(jié)婚你為什么沒有參加?”</br> “啊!”陸一偉驚訝地張大嘴巴,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你,你認識蘇蒙?”</br> 張薇抱起抱枕,道:“蘇蒙是我的大學同學,我自然認識了,我們雖然不在一個班,但平時關(guān)系不錯。你們的故事我都知道,她的婚禮我也參加了,卻沒有發(fā)現(xiàn)你。”</br> 聽張薇如此一說,陸一偉仔細一回憶,確實二人入學的時間差不多,他尷尬一笑道:“我可以不回答這個問題嗎?”</br> 張薇淺淺一笑,道:“好了,不說這事了,說說我父親吧。你看,自從我父親走后,這個家就不成個家了,沒有一點人氣,讓我切身體會到什么叫家破人亡。我母親因為我父親的事,心腦血管病嚴重,我哥把她接到了京城醫(yī)治,這個家就這么散了。而我,等父親過了四七,我也就離開這里了,或許永遠不會回來了。”張薇說話時,顯得格外平靜,沒有一絲情緒波動,可見她內(nèi)心有多么強大。</br> 陸一偉沒有說話,傾聽張薇繼續(xù)說,她道:“你們說我父親是個大貪官,這點我不可否認,他確實在這條道路上越走越遠,沒能夠剎得住車。你們說我父親是殺人犯,這點我不贊同,你們有事實依據(jù)嗎?怎么就認定是父親殺的,而不是其他人?他可是一位領(lǐng)導干部啊,何況又是警察出身,難道他能不懂法律嗎?我不服,十分不服。”張薇情緒開始激動,激動得身體開始瑟瑟發(fā)抖,臉上也暴起了青筋,說話有些顫抖。</br> 陸一偉打住張薇道:“張薇,我知道你父親的去世你很傷心,但這一切不是我造成的,而是由專案組經(jīng)過調(diào)查后定性的。”</br> “對不起,我激動了,我不是說你!”張薇撫摸著胸口,平復心態(tài)。</br> 張薇繼續(xù)說道:“是,就算是我父親身上有命案,可還沒有進入司法程序啊,要殺他也是通過法院來宣判,由國家來處決他,為什么?為什么就在看守所里冤死?他確定是自殺嗎?不,我絕不相信他是自殺!”</br> 關(guān)于張樂飛的死,陸一偉不止一次懷疑,但沒有證據(jù)也不能隨意下結(jié)論,道:“你父親確實的自殺的,這個上級法醫(yī)鑒定中心已經(jīng)進行了專業(yè)鑒定,咬舌自盡。你雖懷疑,但在事實面前,也是單薄的。”</br> “不!”張薇激動地站了起來,道:“我父親絕不是自殺的,是被人害死的。咬舌自盡就一定是自殺嗎?難道在他臨死時就沒有受到外人的干擾嗎?”</br> 一句話提醒了陸一偉,他怎么沒想到這一點。張樂飛那么惜命的人,怎么會選擇自殺,難道真的在他臨死時有人去看過他?如果確實有,那個人到底是誰?</br> 張薇見陸一偉跟著自己的思維在思考,她繼續(xù)道:“一偉哥,我父親去世后,我找過他曾經(jīng)的朋友,甚至自家親戚,但沒有一個人肯見我,哼!這就是世態(tài)炎涼。我父親生前,那些人跟在我父親身后團團轉(zhuǎn),人一走都巴不得躲得遠遠的,就連舉行葬禮時都沒有幾個人。我在南陽也沒什么朋友,所以我想到了你。”然后突然跪在陸一偉面前,抓住陸一偉的手道:“一偉哥,現(xiàn)在只有你能幫我了,我求求你,看在我父親的份上,你幫幫我吧,只要你肯幫我,我什么都愿意付出。”說完,將陸一偉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br> “不要這樣!”陸一偉迅速把手抽出來道:“張薇,你不要這么作踐自己,有話好好說,只要我能幫,一定幫你。”看到張薇的可憐樣,陸一偉動了惻隱之心。</br> 張薇聽到陸一偉答應了自己,眼淚如同決堤的海,瞬間奪眶而出,爬在陸一偉身上大哭起來。</br> 陸一偉懸在空中的手不知該如何安慰,把她當成妹妹撫摸了下頭道:“張薇,別哭了,你坐起來說話。”</br> 張薇被人關(guān)心,一下子抱住陸一偉,哭得更兇了。</br> 陸一偉尷尬地坐在那里,頭腦一片空白,不知該如此處理這種局面。張薇哭了一會,也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些偏激了,坐到一邊用紙巾擦著眼淚道:“對不起!”</br> 待張薇冷靜下來,陸一偉把水杯遞給她,道:“喝口水吧,你也別太傷心了。”</br> 一杯水下肚,張薇臉上擠出一絲苦笑,道:“讓你見笑了。”</br> 陸一偉看到張薇如此,自己心里確實不好受,就算張樂飛罪大惡極,可在親情面前,這些事都變得那么單薄。</br> 張薇調(diào)整好情緒,整理好頭發(fā),道:“一偉哥,我說我父親不是自殺,是有事實根據(jù)的,我給你看個東西。”說完,起身往書房走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