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1 錢該給誰
“我也不是那種無理取鬧的人,你看,母親的贍養(yǎng)吧,孩子的上學吃飯吧,我姐又沒有經(jīng)濟來源,后半輩子怎么活,你們也得考慮吧,所以和你要100萬,一點都不虧!”小舅子理直氣壯地道。</br> 副縣長康棟有些聽不下去了,拍著桌子道:“你姐夫的死和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是我們拿刀子捅死了?還是我們沒有盡力搶救?要是你姐夫不參與鬧事,能出這種事嗎?我告訴你,出于人道主義,政府可以適當?shù)刭r償一點,要是你無理取鬧,一分錢都別想拿到!”</br> “好好好!”小舅子此刻才不怕事大呢,起身道:“這就是你們政府的態(tài)度?我還就不和你們協(xié)商了,咱們走著瞧!”說完,就要往門外走。</br> 陸一偉見狀,上前攔住。康棟厭惡地看了一眼,叫道:“讓他走!我看他有什么能耐!好家伙,獅子大開口,也不怕噎死你!”</br> “好啦!都別說了!”張志遠實在聽不下去了,重重地一拍桌子道:“我們今天坐在這里是為什么?是為了解決問題,家屬提出要求有他自己的道理,剩下的我們可以協(xié)商,現(xiàn)在誰都別說話了!”</br> 副縣長康棟聽到張志遠針對自己,冷笑了一聲,抬腿就出了會議室。</br> 陸一偉好說歹說把那小舅子勸了回來,會場安靜地令人窒息。</br> 張志遠溫和地道:“這位兄弟,你剛才說的我誠然接受,的確存在后續(xù)贍養(yǎng)撫養(yǎng)問題,這些縣政府會一并考慮進去,但你好像不是在協(xié)商,你知道100萬相當于什么概念嗎?”</br> 那小舅子估計這輩子見過的錢都不超過5萬元,也就是隨口一說,他不看張志遠,扭捏著身子大口大口抽煙。</br> “好了,你也冷靜冷靜,你出個價吧!”張志遠看到對方冷靜下來,繼續(xù)道。</br> “50萬。”那小舅子一下子就降了一半。</br> 張志遠搖搖頭,道:“你沒有解決問題的誠意,不行!”</br> “30萬,一分都不能少!”小舅子退而求其次,好像是拍賣會。</br> 張志遠繼續(xù)搖頭。</br> “這樣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怎么解決?”小舅子頓時火冒三丈,吹胡子瞪眼道。</br> 張志遠對陸一偉道:“你去死者的家屬全部叫到這里來。”</br> 不一會兒,十來個人架著死者的老母親和妻子上來了,這些人都是生面孔,估計聽到政府要賠償,七大姑八大姨都紛紛趕來了,準備從中分一杯羹。</br> 張志遠覺得家屬中老母親最通情達理,征求她的意見,道:“大媽,發(fā)生這種事我們也不愿意看到,但今天晚上縣政府要給您一個交代,由您來提賠償意見。”</br> 老母親至始至終未掉一滴眼淚,而死者的妻子軟癱在那里,臉上沒有絲毫血色。老母親不是不流淚,而是心里在滴血,也是表達悲痛的一種方式。她對張志遠的印象不錯,人家一個縣長,從早上一直陪到現(xiàn)在,換做任何一個領(lǐng)導都做不到這一點。她顫顫巍巍地道:“張縣長,我不是無理取鬧的人,兒子的死是他自己造成的,我對政府沒有任何意見。”</br> 小舅子頓時躥火,急忙道:“別聽她的,她上了年紀了,老糊涂了!”其他家屬也附和道:“就是,她有老年癡呆癥,你們政府征求她的意見,這不是蒙人嘛!”</br> “都給我住嘴!”老母親歇斯底里咆哮道,然后一陣劇烈咳嗽。緩過勁后道:“我兒子他爹死得早,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他是什么秉性我最清楚,一輩子游手好閑,放著家里不管不顧,成天賭博打麻將,輸了錢就回家打老婆,我這個老婆子都快被他打殘咯!前兩天也不知抽什么風,說要去擺攤,我對他已經(jīng)徹底絕望,壓根都不指望掙錢養(yǎng)家。他要是能離開這個家遠遠的,我就燒高香了。”</br> 老母親越說越激動,繼續(xù)道:“我兒的死罪有應得,這就叫惡有惡報,善有善報。現(xiàn)在了結(jié)了他,我一點都不傷心,我反而很高興。至于以后的生存,我這把老骨頭就是撿破爛,也要把我孫子孫女養(yǎng)活大。所以,張縣長,我對政府沒有任何要求。要是有要求的話,就給他弄頂棺材吧!”</br> 老母親的話如針般地刺入張志遠的心臟,就連其他人都一聲不吭地埋頭靜聽。張志遠心里不知該如何安慰老母親,不過他心里已經(jīng)下定決心,做出了決定,道:“大媽,這個時候我們不去討論您兒子的過往,畢竟您兒子已經(jīng)離開人世了,再討論也沒意義了。我經(jīng)過深思熟慮,初步擬定了一個賠償方案,您看行不行?”</br> 家屬們頓時豎起了耳朵,洗耳恭聽。</br> 張志遠道:“一、一次性賠償五萬元;二、你今后的生存問題,政府管了,每個月政府會定期給您一筆錢;三、你孫子孫女的上學費用,政府也管了,一直供到他們不上學為止;四、你兒子的喪葬費由政府出,您看怎么樣呢?”</br> “五萬?這樣太少了吧?”家屬們只看眼前利益,才不相信政府今后真的會管他們的生存上學問題。</br> 老母親不開口,家屬們嘰嘰喳喳地吵道:“最少10萬,絕不能再低。”</br> 其實,張志遠剛才擬得那個補償方案,在南陽史上是最高的,如果今天開了這個口子,對今后類似的賠償無形中增加了壓力。聽到家屬們只認錢,張志遠有些萬般無奈。</br> 旁邊的常務(wù)副縣長田國華湊到張志遠耳邊道:“張縣長,我看要不依了他們,給他們10萬元,愛咋分咋分,反正與政府無關(guān)了。”</br> 張志遠又問另一邊的衛(wèi)生局局長:“你的意見呢?”</br> 衛(wèi)生局局長瞟了一眼田國華,道:“我贊成田縣長的意見。”隨即征求其他的人意見,都一致同意。</br> 張志遠又轉(zhuǎn)身征求陸一偉的意見。說實話,陸一偉完全站在張志遠這邊,十分理解他的苦心。完全按照現(xiàn)金補償,看這架勢老母親一分錢都得不到。而張志遠的辦法,是對老母親負責,對死者兒女負責。陸一偉想到一個主意,道:“張縣長,可以借一步說話嗎?”</br> 張志遠起身跟著陸一偉出了門外。</br> 陸一偉道:“張縣長,看今晚的架勢,不出錢是肯定解決不成。我覺得就10萬元,給他!”</br> “你也怎么認為?”張志遠對陸一偉有些失望,看來他也不理解自己的做法。</br> 陸一偉解釋道:“我明白您的意思,我們可以變通方式,把這筆錢撥下去。”</br> “哦?”張志遠等待陸一偉高招。</br> “把錢分成三分,分別存進三張存折里。一份留給老母親養(yǎng)老,一份留給孩子上學,剩下的一份給死者妻子,用作日常生活。一張存折直接給他妻子,剩下的都留給老母親,你看怎么樣呢?”陸一偉道。</br> 張志遠想了一會道:“這個主意不錯,就按這么辦!”</br> 回到會議室,張志遠宣布:“就按照大家的意見辦,賠償十萬元。”</br> 會場,頓時歡呼雀躍,好不熱鬧。好像不是死了人,而是中了彩票。</br> 很快,政府辦主任蔡建國把草擬好的協(xié)議書一式四份送了過來。家屬方看都沒看協(xié)議,他們就等待著要錢。</br> 張志遠道:“錢已經(jīng)準備好了,不過今晚不能給你們,明天一早8點,我會派人親自送上門。”</br> “嗨!說了半天,放了個空炮啊!”家屬們聽到明天早上才能拿到錢,剛才的熱乎勁被一盆冷水完全降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