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0 世紀大道
下午,何小天早早地就到了辦公室,籌備著如何管理綜合辦,發(fā)揮上傳下達的作用。擺脫了劉克成的陰影,雖一身輕松,但他顯得六神無主,不知從何下手。</br> 以前習慣了聽從別人發(fā)號施令,現(xiàn)在讓自己獨當一面,還真有些放不開手腳。何小天無聊地打開電腦,看到桌面上存放著創(chuàng)衛(wèi)工作動員會實施方案和講話稿,好奇地點開認真瀏覽起來。</br> 何小天通篇看完,心里五味雜陳。不帶偏見的說,陸一偉不愧為科班出身,寫出來的東西就是有血有肉有骨頭,有理有據(jù)有靈魂,比自己這個半路出家的不知強多少倍。假如與陸一偉之間沒有恩怨,何小天絕對會狠狠地夸贊一番。</br> “文人相輕”,是讀書人的通病。誰都覺得自己寫得東西好,不允許任何人褻瀆玷污,何小天同樣如此。就算你陸一偉再有文采,在他眼里一文不值,狗屁不通。</br> 何小天把鼠標丟掉一邊,心里越想越來氣。可他搞不懂,為什么要生氣?與陸一偉之間就真有那種不可逾越的深仇大恨?拋開劉克成的政治恩怨,其實何小天與陸一偉之間根本沒有私人恩怨,可何小天就是看不慣陸一偉比他強,比他優(yōu)秀,狹隘的個人主義思想決定了一個人的命運,也決定了人生軌跡的走向。</br> 誠然,人的一生不可能一帆風順,或蕩氣磅礴,或急流勇退,或乘勢而上,或百轉千回,磨難對于一個人實在不是壞處,陸一偉經歷了北河鎮(zhèn)的凌辱,讓他學會了忍耐,學會了寂寞,這筆寶貴的財富將伴隨他一生。</br> 何小天則不然,他的人生似乎非常的順當,從師范畢業(yè)到中學教書,然后被抽調到縣委辦。還沒來得及度過冷板凳時光,就臨陣受命,直接成為劉克成的秘書。期間,別人一輩子都不可企及的光輝路程,他短短幾年內就完成。如今正科級領導干部的他,又背負著光榮的使命下來鍍金,活動一結束即將出任某個單位的一把手,成為南陽縣最年輕的局級干部。</br> 這一切都是劉克成在他到創(chuàng)衛(wèi)指揮部前規(guī)劃好的,看似很美好,然而,他真能如愿以償嗎?</br> 何小天看了下表,已經是下午兩點四十二分,其他組室已經陸陸續(xù)續(xù)上了班,可至今都未見陸一偉的影子。于是他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打算再狠狠地出口惡氣。</br> 剛撥了幾個號碼,政協(xié)主席段長云背著手走進來了。何小天隨即扣掉電話,起身迎接。</br> 段長云笑呵呵地道:“怎么樣?小天同志,對這里的辦公環(huán)境還滿意不?”</br> 何小天還以為跟著劉克成,言行舉止依然像以前一樣,隨意地道:“還行,馬馬虎虎吧。”</br> 段長云臉上掠過一絲不快,道:“政協(xié)的辦公條件差,就委屈你了。這些還都是一偉一個人收拾出來的,他可出了力了。”</br> 何小天不屑地道:“那是他,要是我的話,我肯定把這里收拾得熨熨帖帖的,這辦公室最起碼得鋪鋪地板磚,吊個頂什么的,還有這辦公家具,太小氣了!”</br> 段長云哼笑了一聲,道:“就這樣將就吧,創(chuàng)衛(wèi)指揮部又不是常設機構,職責一旦完成這里就解散。再說我們是作戰(zhàn)部隊,就不要講究太多啦!”</br> “對了,老段!”何小天叫順了嘴,脫口而出道:“你作為常務副指揮,你可得管管陸一偉啊,你看看都幾點了,現(xiàn)在還沒上班,他以為這還是在北河鎮(zhèn)啊?”</br> 段長云心里極其不舒服,厭惡地道:“一偉同志這段時間一直跟著張縣長跑前跑后,在紀律上你不要干涉的太多,畢竟他也在干工作嘛,何況張縣長是總指揮,這里的一切都由他說了算。對了,另外我通知你一件事,按照張縣長指示,對你和一偉同志進行了分工,你負責抓總務,一偉負責抓后勤。”</br> 聽到此,何小天心里不服氣地道:“段主席,這么說我這個綜合辦主任就管不了他陸一偉了?”</br> “怎么叫管不了呢!”段長云道:“分工明確一些也好,后勤工作太累,這不你也輕松些。”</br> 何小天立馬抓住關鍵要素,道:“那后勤都具體管些什么呢?還有財務由誰說了算?”</br> 段長云已經失去了耐心,道:“你是從縣委辦過來的,這些你應該清楚吧,至于財務歸我管。好了,我還有事,就先上去了,你忙吧。”</br> 何小天好像還意猶未盡,段長云臨出門時,他喊道:“段主席,你配給陸一偉的車我收回來了,不能成為他的私人座駕,應該由大家集體使用。”</br> 段長云又折返回來,拍著何小天的肩膀道:“小天同志,這人哪,還是友善些好,如果太過于刻薄,就喪失了你的行動自由。”說完,甩袖離去。</br> 何小天愣在那里仔細琢磨著這句話,顛來倒去想不明白,樂呵呵地回到辦公桌前,欣賞著院子里停放的那輛嶄新的車。</br> 下午的安全大會一直到5點才結束。張志遠從會場走出來就馬不停蹄地上車,往省城趕去。由于今晚他是宴會的組織著,自然應該早到,總不能讓領導等自己吧。</br> 上車后,張志遠就問坐在前排的陸一偉:“都準備好了嗎?”</br> 陸一偉回過頭道:“張縣長,您放心,按照您的吩咐,都準備好了。”</br> “嗯。”張志遠從鼻腔里哼了一聲,便閉上眼睛抓緊時間休息。今晚即將有一場逃都逃不過的“酒場”廝殺。</br> 到了江東市,已經是燈火通明,星光璀璨。長時間待在南陽縣的陸一偉看到光怪陸離的夜景、直穿云霄的高樓和川流不息的車水馬龍,覺得眼界還開闊了不少。怪不得人們總把從鄉(xiāng)下來的叫“鄉(xiāng)巴佬”,如論從穿著打扮,還是生活質量,都不如城市人有品位。</br> 農村的生活過于單調枯燥緩慢。冬日里一早睜開眼已經早晨八點多,男人起來臉不洗頭不梳坐在炕上抽支煙,女人喂豬做飯洗衣服忙里忙外,吃過早飯已經九點多,甚至十點,一天一少半時間過去了。吃完早飯,男人們去打麻將,女人們走街串巷嘮嗑,聊天的內容大多是村里的“緋聞”,東家長西家短,一聊就到了午飯。下午依然重復上午的事,晚上早早地拉燈熄火,摟著老婆造人。</br> 而城市的生活豐富多彩快捷。不到七點起床洗臉刷牙,吃早飯的同時抓緊時間看新聞,到單位忙碌地工作,閑暇時間討論生意、股票、國家大事、國際風云等高端話題。下午一下班,褪去工作服,換上休閑服,或運動,或娛樂,或k歌,或泡吧,直到深夜才回家,生活的充實而又有樂趣。</br> 陸一偉不是不向往城市生活,畢竟他在讀大學時就在江東市度過了4年。可當時的一紙分配意見書,把他發(fā)配回老家,斷送了他的城市夢。人一旦習慣了某一種生活,一般不會輕易去改變。陸一偉同樣如此,在南陽這些年來,讓他變得有些束手束腳,不愿意推倒墻重新來過。城市夢,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br> 車子駛入江東市剛剛修建完成的世紀大道,寬闊的路面可容納八車并行,比起南陽的那條破路,都覺得有些寒磣。</br> 郭凱把車子開到一家新開的五星級大酒店門口,張志遠像上了鬧鈴似的一下子就醒了過來,頓時精神抖擻,整理了下衣服,瀟灑地下了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