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禾停止手上的工作，坐在那里專注地看著他，對其奇特的思路和想法倍感詫異。道：“陸書記，你這樣做到底圖了什么，得罪了一幫人，自己又撈不到半點好處，何必呢。”</br>　　陸一偉淡然一笑道：“難道人生每做一件事都要有所企圖嗎？如果說沒有，那是假的，還是剛才的話，龍安在我手里能發(fā)生變化，這就是我的企圖。”</br>　　張小禾笑了起來，豎起大拇指道：“你是我見過官員里面最另類的，但像您這樣的官員真的少見了，我很敬佩，也很感動。但是，對不起，我可能要讓您失望了。”</br>　　陸一偉不泄氣道：“劉備請諸葛亮還三顧茅廬了，我為何又不能。三次不行五次，五次不行十次，總有一次會打動你。”</br>　　張小禾哈哈大笑起來，起身從臥室搬出兩箱茅臺放到面前道：“我是拿不走了，留給您喝吧。不管怎么樣，真心謝謝您抬舉我，誠惶誠恐，感激不盡。俗話說，買賣不成仁義在，我還是很樂意和您成為朋友的。這樣吧，先讓我去深圳轉(zhuǎn)一圈，如果發(fā)展的不順心就回來，行嗎？”</br>　　“別說廢話，我等不了你那么久，就今天，給個準(zhǔn)信。”</br>　　“這……也太強人所難了吧。”</br>　　陸一偉固執(zhí)地道：“那我不管，誰知道你一走何時才能回來，我這邊急著要動工，豈能等你那么久。”</br>　　張小禾想了想胡謅道：“這樣吧，給我一個月時間，這總行了吧。”</br>　　陸一偉沒再說話，幫著他收拾起來，道：“你多會走？”</br>　　“明天。”</br>　　“那這邊誰來交接？”</br>　　“集團(tuán)會派人下來。”</br>　　“哦，吃飯了沒？”</br>　　“沒吃，再喝點？”</br>　　“走啊。”</br>　　倆人一直喝到凌晨，陸一偉醉醺醺離開。他沒有喝高，頭腦異常清醒，指使司機回公安局宿舍。上樓前，對郭嘉俊道：“嘉俊，交給你個艱巨的任務(wù)，給我監(jiān)視張小禾，只要他離開西江省，就給我綁回來。”說完，將手中的錢包丟了過去。</br>　　郭嘉俊聽著一愣一愣的，沒明白對方的意思。</br>　　陸一偉又道：“這是張小禾的錢包，我剛才偷過來的，里面有他的身份證，銀行卡之類的。沒有這些東西他暫時走不了，也不能讓他走，我需要他。”</br>　　郭嘉俊總算明白了，這是要玩手段啊，不由得笑了起來，道：“陸書記，還是您手段高明。”</br>　　陸一偉微醉道：“不玩點手段怎么能留得住人才，這件事務(wù)必要辦好。”</br>　　“好的，保證圓滿完成任務(wù)。”</br>　　陸一偉上了樓，公安局長付江偉已經(jīng)在樓梯口等候。陪著進(jìn)了房間，匆忙為其倒上茶水，又遞上濕毛巾，無微不至關(guān)心著，伺候著。盡管對方比自己年紀(jì)大，但今天的一切都是他給的，應(yīng)當(dāng)表現(xiàn)出應(yīng)有的尊敬。</br>　　陸一偉也不客氣，擦了把臉解開襯衣風(fēng)紀(jì)扣，脫了皮鞋換上拖鞋，舒舒服服躺在沙發(fā)上，喝了口茶道：“近期我要提拔人，你手里有沒有欠下的人情，或者覺得誰不錯，把名字告訴我。”</br>　　付江偉坐在一邊思忖道：“沒有。”</br>　　陸一偉看著他道：“副局長郭振威怎么樣？”</br>　　“還行，在開展幾次行動時表現(xiàn)都非常不錯，而且在龍安縣有一定根基，畢竟他父親是人大主任。”</br>　　郭振威是郭建業(yè)的大兒子，從參加工作就在公安系統(tǒng)，從基層派出所長到刑警隊長再到副局長，表現(xiàn)平平，但能力還是有的，只不過人年輕，懂得隱藏鋒芒。也與他的家教有關(guān)系，不飛揚跋扈，低調(diào)做人，總體而言口碑不錯。再加上他父親的強大背景，沒人敢招惹他。</br>　　這次人事調(diào)整，郭建業(yè)極力和他舉薦了龐經(jīng)緯，他兒子卻只字未提。也許覺得時機不成熟，亦或在試探他。</br>　　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公平，尤其是官場上，關(guān)系錯綜復(fù)雜，難以調(diào)和。全部用新面孔，將得罪一批老革命，不管這些人曾經(jīng)是否為龍安發(fā)展做出過貢獻(xiàn)，但絕對有話語權(quán)。如果失去了這部分人的支持，恐怕寸步難行。</br>　　陸一偉能順利扳倒劉占魁，如果離開郭建業(yè)和張建安的支持，是不可能的。倆人在背后聯(lián)合老干部出了不少力。為此，理所應(yīng)當(dāng)為他們做點事。此外，也要考慮到其他老干部，特別是死去的蔣振濤，應(yīng)該給他一個合理的交代。他兒子能力水平一般，這次要給個臺階。</br>　　他想過了，要么不做，要做就要一步到位。道：“讓他當(dāng)公安局長怎么樣？”</br>　　付江偉心里咯噔一下，半天道：“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吧。”</br>　　陸一偉觀察著他的表情，坐起來彈彈煙灰道：“既然沒問題，那就這么定了。”</br>　　付江偉神色有些難堪，不知他這樣做是何目的，坐在那里低頭不語。</br>　　陸一偉看穿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道：“你心里肯定想質(zhì)問我，對嗎？”</br>　　“沒有，您站在全局看問題，我完全服從您的調(diào)配。”</br>　　陸一偉收起笑容，神情嚴(yán)肅道：“你在龍安的使命已經(jīng)完成了，是該離開了。”</br>　　付江偉錯愕，連忙道：“陸書記，您這是要趕我走嗎？”</br>　　“不不不，怎么可能呢。有你這樣的驍將為我守護(hù)著龍安，一百個放心。但你的使命就是來整頓清除余毒的，現(xiàn)在各項工作基本接近尾聲，你也該離開了。非要問我原因，可以告訴你。”</br>　　“一方面是你的原因。如此大力度抓人整頓，必然得罪了不少人。想要報復(fù)你我的人比比皆是，所以，你不能一直待下去，我的為你的生命安全負(fù)責(zé)。另一方面，是我的原因。我自己也不知道在這里待多久，一旦某一天突然離開，把你擱置在這里，不管誰當(dāng)縣委書記，你身上貼著我的標(biāo)簽，定會成為排擠的對象。與其這樣，不如早早把你送走，這樣一來，也不會耽誤你的前程。”</br>　　付江偉明白了，沒想到對方考慮如此周到，動情地道：“陸書記，我是您帶上路的，不管您走到哪都要跟到您哪，別趕我走好嗎？您說的這些都不是問題，量他們也不敢對我下毒手。此外，公安局上下空前的團(tuán)結(jié)，不會出現(xiàn)任何差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