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6 原地踏步
顧桐走后,陸一偉望著背影暗道:“這個顧桐,我一定要挖過來為我所用。”</br> 幾天后,辦公室修繕一新,公安局捐贈的辦公桌、沙發(fā)、檔案柜以及電腦等辦公用品已及時擺放進去,陸一偉細心地把每個家都懸掛了組室牌,一切就緒,就等著開張營業(yè)了。</br> 政協(xié)主席段長云每天上班都要過來轉一圈,看看進展。今天再次過來,他不相信這是陸一偉一個人搞定的,嘖嘖稱贊道:“怪不得張縣長想盡一切辦法也要把你抽調過來,你小子果然有兩把刷子,很好!下午,張縣長就開會回來了,到時候我邀請他過來參觀,我一定要當著他的面好好表揚你一番。”</br> 陸一偉撓頭嘿嘿一笑道:“這都是段主席的功勞,我不過是個跑腿的,只要您滿意,我就開心。”</br> “滿意,非常滿意!”段長云掩飾不住高興的心情,道:“你真是個人才,要是我們政協(xié)有你這樣干事干練的人才,你說我少操多少心?不錯,就憑這點我就覺得你前途無量,好好干吧,張縣長非常賞識你。”</br> 段長云上樓后,陸一偉一個人坐在空曠的辦公室悠閑地喝茶,欣賞著自己的杰作。他有一種錯覺,好像回到了當年,穿過這個房間,就到了縣長辦公室。而自己每天忙忙碌碌,迎來送往,抽著各種好煙,喝著各種好茶,聽慣了阿諛奉承的話,習慣了別人尊稱他為“二把手”。而這一切,似乎就像昨天發(fā)生的一樣。</br> 幻覺過去,帶來的總是觸及心扉的痛苦。陸一偉起身坐到辦公桌前,百無聊賴地打開電腦。還不等主機開起,一個熟悉的身影就出現(xiàn)在面前。</br> “陸主任,好不悠閑啊。”劉克成的秘書何小天把手中的包讓茶幾上一放,一屁股坐了下來。翹著二郎腿瞇著眼睛沖著陸一偉笑。</br> 何小天也算是老對手了,陸一偉出于禮貌起身道:“何主任不也悠閑嗎?”</br> “哈哈!”何小天笑道:“今天老板不在家,我剛去人大辦事,順便過來看看你。怎么樣?在縣城比北河鎮(zhèn)強吧?”同樣是對手,有的人說話比較委婉,不會把問題擺到明面上;而有的人說話直接,一開口就要傷到對方的痛處,如利劍直穿心窩,讓人很是不爽。何小天顯然是后者。</br> 當年“劉楚”之爭,何小天也算是“功臣”,關于楚云池的情報有一部分是通過何小天搜集得來的。其中一部分,就是從陸一偉口中撬出來的。</br> 同樣出身為秘書,陸一偉曾把何小天當成朋友,沒想到他背后掏刀子,讓他防不勝防。對付這種小人,自然不必客氣,他皮笑肉不笑地道:“還行,最起碼路費還省點,當然了,我自由慣了,突然按時按點上班還真有點不適應。”</br> “哦?”何小天故意抬高了聲調道:“這么說陸主任在北河鎮(zhèn)時經常不按時上下班?”</br> 陸一偉道:“哦,差不多!我想去就去,想走就走,多自在,倒是何秘書身子不自由啊,每天日理萬機,忙得頭暈目眩,要多加注意身體啊。”</br> “我身體好著呢。”何小天瞟了一眼道:“忙是忙了點,但我過得很充實,至少能看到曙光。哦,對了,陸主任在大山里每天都能看到早晨的第一縷曙光,懂得享受啊。”</br> 陸一偉冷笑道:“您的曙光怎么只在同一個地方升起呢?”暗喻何小天五六年了,還停留在秘書的位置上。</br> 何小天諂笑道:“我這個曙光呢,還行!至少我比你站得高,邁得步子也大,我要是再往前跨一步呢,就到了山頂了。”何小天暗喻自己身在縣委,雖然原地踏步,但已經是正科級,只要老大一句話,隨便一外放就是個正局級一把手。</br> 陸一偉坐到茶幾上,道:“站得高不見得看得遠,步子大不見得邁得遠,要是腿短的話,直接就摔到懸崖下去了,啊?”</br> 何小天臉色驟變,一聲不吭抓起茶幾上的包,從鼻腔里哼了一聲扭頭離去了。走出門口,嘴里嘀咕道:“神氣個什么,還真把自己當成一盤菜了。”何小天的聲音很大,好像是專門說給陸一偉聽的。陸一偉聽后不但不惱,反而吹著口哨回到辦公桌前。</br> 像何小天這種沒有城府的人完全可以忽略,把矛盾擺在明面上,時刻能提防著他。怕就怕那種城府極深且表面一套暗地里一套的人,躲在暗處放冷箭,讓你防不勝防。縱觀周圍一圈人,陸一偉分辨不出哪個屬于階級矛盾,哪個屬于敵我矛盾,但只要劉克成當?shù)溃详栆廊贿€是他說了算。</br> 和這種人不值當生氣,陸一偉把心思收回來,專心翻看著衛(wèi)生局送過來的創(chuàng)衛(wèi)資料,準備草擬實施方案和動員會的講話。很久沒動筆了,現(xiàn)在還真有點生疏,放在以前,陸一偉不敢說下筆如有神,至少提筆就可以寫。往往中午吃飯時交代了的材料,他一中午就要寫出來,供下午開會用。</br> 秘書給領導寫材料,是一門技術活。如果你了解了領導的講話風格和習慣用語,寫起來并不難。只要領導點題,很快就能拿出底稿。要是不了解領導,就算你寫得天花亂墜,辭藻華麗,錦上繡花,也是無用功。</br> 好比一個沒文化的領導,他就喜歡直來直去,有事說事,沒事結束。你要是給他添上幾句文言文,再來幾句頗為時髦的話,他肯定會訓斥你一通。這樣的領導最好伺候。</br> 然而,如果你遇到一位文化底蘊深厚的領導,那可算倒了八輩子霉了。如論你寫得再完美,他總會提筆加上兩句半文不白,云里霧里的話,甚至一個標點都不放過。講起話來文縐縐的,還不到一半,下面已經爬下一大片。</br> 陸一偉仔細琢磨過南陽縣主要領導的講話風格,劉克成講話喜歡八股文,而且必須工整對仗,甚至小標題的韻腳都要一致,比如第一要強化組織領導,第二要強化現(xiàn)場督導,第三要強化技術指導……這種領導的講話最難寫,怪不得何小天年紀輕輕就掉光了頭發(fā),成天帶著頭套招搖過市。</br> 縣委副書記魯丁山是個文化人,講起話來旁征博引,引經據(jù)典,滔滔不絕,手舞足蹈,激動之時甚至站起來,如馬丁路德金站在華盛頓廣場發(fā)表偉大的演講;動情之時還不是掏出手帕壓一壓眼角,開會這點時間完全不夠他發(fā)揮,往往開一次會成了他個人的脫口秀,其他領導基本上插不上嘴,也舉著腦袋靜聽魯丁山的賣命演出。就因為此,劉克成開會一般不讓他講話,安排完工作就散會。</br> 再比如原縣長楚云池,講話喜歡干脆利落,惜字如金,甚至不愿多說一句廢話。講話稿精煉短小,只要表達清楚就行。其實這種精煉的講話稿非常難寫,用短句表達完整的意思,需要一定的功力。</br> 還有政協(xié)主席段長云,講話從來不拿講話稿,脫口成章,語言頗為幽默,就和嘮家常、說相聲似的,十分親民。開會的人既然愿意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