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7 繼續(xù)奔波
在一整冬天的大雪中送走了丁亥年,踩著春天的腳步艱難地迎來了戊子年。而這個春節(jié),似乎與往年有些不尋常。一場接一場的暴雪,還有許許多多歸心似箭的遠方游子困在回家的路上,思念故土,卻遙不可及。</br> 南方雪災(zāi)依然在持續(xù),而龍安的早晨在一縷陽光的照射下暫時解除了紅色預(yù)警。轉(zhuǎn)眼間,已到了除夕。而陸一偉,依然奔波在田間小路上。一雙已經(jīng)穿得變形了的皮鞋,上面沾滿了泥土,一件穿了一冬天的軍大衣,是他下鄉(xiāng)慰問的標配。辦公室的煙灰缸里,時常戳滿了煙蒂,臥室的床頭柜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藥片,長不離手的手機,按鍵已褪去光澤,周邊掉漆嚴重,口袋里除了打火機和煙,還裝著另一塊手機電池……</br> 每年過年前,各級領(lǐng)導的活動格外繁忙,每天的日程幾乎是排得滿滿的。從政協(xié)茶話會,團拜會,慰問老黨員,老干部,駐地官兵,以及困難戶……一直排到年后。別人闔家歡樂,圍坐在一起吃年夜飯看春晚,而他還得繼續(xù)奔波。</br> 妻子范春芳不知打了多少個電話,問他什么時候回家過年。每次通話,寥寥數(shù)語,更多的時候用嗯,啊代替,匆匆掛掉電話繼續(xù)工作。從踏上來龍安的路上,他已經(jīng)不屬于一個家庭,而屬于80萬龍安百姓。</br> 犧牲,是他的職責所在。</br> 他到底有多忙,忙得顧不上回家,顧不上探望以前的老領(lǐng)導,顧不上躺在床上偷懶,一大堆瑣碎之事促使他不得不砥礪前行。</br> 北方的春節(jié)歷來很有年味兒,一進入臘月就開始忙活起來,收拾院落,打掃房間,購置年貨,捯飭行頭,做各種美食,一直到除夕晚上才得以解放。接下來的一個月中,吃喝玩樂成了主題,以此來犒勞一年的辛勤。</br> 今天是除夕,天空終于放晴。陽光和煦,卻不足以融化厚厚的冰雪。龍安縣城已經(jīng)籠罩在濃厚的年味中。家家戶戶掛上了大紅燈籠,貼上春聯(lián),有些孩子已經(jīng)穿上了新衣服……年,就在腳下。</br> 陸一偉如往常一樣來到辦公室,蔣振濤坐在辦公桌對面抽著煙道:“陸書記,今天各單位已經(jīng)放假了,該走的議程也走完了,要不您也回家過個年吧,這里我來盯著就行了。”</br> 陸一偉沒有接茬,抬頭道:“安全告知書都發(fā)下去了嗎?”</br> “嗯,都發(fā)了。”</br> “那就好,其他領(lǐng)導呢?”</br> “除了龍安縣的領(lǐng)導外,其余的都回家了。對了,邱書記還沒走。”</br> 陸一偉詫異地道:“她怎么還沒走?”</br> “這……我也不清楚,可能今天回吧。”</br> “哦,回頭你關(guān)心一下,那有過年不回家的。縣委辦的同志們呢?”</br> “全部在堅守崗位。”</br> 縣委辦的工作和其他單位不同,說白了就是圍著一個領(lǐng)導轉(zhuǎn),只要他不走,誰都不敢松懈。陸一偉長吐了口氣道:“通知他們都休息吧,輪流值班就行。年底的補貼都發(fā)下去了吧?”</br> “嗯,都發(fā)了。”</br> 陸一偉起身打開柜子從里面取出一個大黑袋子放到面前,毫不避諱道:“這是王志全給我送的煙,一會兒讓昌遠拿下去給大家分了吧,都辛苦了。”</br> “這可使不得,我已經(jīng)都安頓好了。”</br> “你是你的,我是我的,要不我親自給他們發(fā)?”</br> 蔣振濤連忙擺手道:“不用了,我替大家伙謝謝您了。”</br> 陸一偉看著他淡然一笑道:“我已經(jīng)安頓胡鵬了,往你家送了點東西。是我朋友從西江酒廠拿出來的五十年西江紅,還有兩瓶飛天茅臺,東西不多,聊表心意。”</br> 蔣振濤感動得熱淚眼眶,動容道:“謝謝陸書記了,我從政這么多年了,還從來沒見過領(lǐng)導給下屬送東西,您是第一個。反而我們孝敬您的,說什么都不肯收。”</br> “糾正你一個詞匯,不是送東西,而是慰問。跟著我辛苦這么長時間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何況你這么大年紀伺候我,著實不易,理所應(yīng)當慰問你。另外,你可能有所耳聞,我從來不接受任何人的禮品,更別說財物了。回頭你和他們說一下,不要再往我家跑了,去了也白去。也不要到我宿舍,更不要不經(jīng)過我同意給司機,不是我清高,而是做人的原則和本分。我不缺錢,也沒理由收受他們的饋贈,都不容易。”</br> “還有,你再告訴他們,不是送了東西的就會對他另眼相看,也不是沒送東西的就產(chǎn)生看法,不存在。一切以事實說話,只要工作干得好,不打照面照樣提拔。要是成天吊兒郎當?shù)模咄衢T邪道也得不到提拔。”</br> 陸一偉的做人風格著實讓蔣振濤開了眼界,從來沒見過如此不愛財?shù)念I(lǐng)導。他那句“我不缺錢”,似乎很好地做了詮釋。連連點頭道:“陸書記,和您說句實話,年前探望領(lǐng)導,不僅是龍安縣,整個中國都如此。過年了,作為下屬的表達下真實情感也是合理的,也沒人說您什么。您不收,反而……”</br> 陸一偉嚴肅地道:“收當然可以,送點土特產(chǎn)說得過去,不過有些人提著一袋子錢去我家,這是表達真情實感嗎,是變了味的行賄。讓他們好自為之,如果再送,我直接交給紀委上繳國庫。一些數(shù)額特別巨大的,我倒要查查他,這錢是從哪來的。”</br> “明白了,您這么年輕就能以身作則,潔身自好,我特別敬佩,甚是慚愧。”</br> 陸一偉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轉(zhuǎn)移話題道:“由于雪災(zāi)緣故,原本定于年前的三干會不得不推遲,初步定在正月初八。各項準備工作過完年立馬啟動,我的講話稿你安排寫吧。”</br> 說罷,撕下桌子上寫著滿滿當當?shù)乃奈屙摳寮堖f給他道:“提綱我已經(jīng)列好了,往里面填內(nèi)容即可。有些事不成型之前,一切暫時保密,只有你我知道。所以,報告希望你親自來撰寫,秘書科的人配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