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1 稱病在家
陸一偉待緩和了一會,硬著頭皮站起來道:“此時我不知道該叫你什么,暫且就叫你阿姨吧,小雨我自然會管,但是……哎!不說了,如果覺得有必要,待會淑曼醒來了給我打個電話,我……我先走了。”</br> 醫(yī)院的走廊里,盡管有病人來來回回走動,這時卻是那么的安靜,安靜的有些恐怖,讓人窒息。這些天陸一偉遭受到接連不斷的打擊,先是恩情的出賣,友情的背叛,現(xiàn)在又是親情的折磨,陸一偉再是鐵打的漢子也經(jīng)受不住如此連環(huán)重創(chuàng),心灰意冷的另一個極端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br> 陸一偉打開車門,一個人坐到后排座椅上發(fā)呆,眼淚如決堤的海噴涌而出。他忘記了胳膊上的傷口疼痛,只有心在滴血。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蜷縮在座椅上捂著嘴巴抽泣起來。</br> 李海東的電話進來了,陸一偉趕緊擦掉眼淚,平復(fù)了下情緒接了起來。</br> “陸哥,蘇蒙被他父親接走了。”李海東急促地道。</br> 很長時間陸一偉沒有發(fā)聲,李海東小聲道:“陸哥,你在聽嗎?”</br> 陸一偉沒有說任何話,把電話掛掉,手機滑落到車上。</br> 現(xiàn)如今,家沒了,女友也走了,陸一偉突然感覺十分迷茫,南陽還有我的容身之地嗎?</br> 他在車里坐了很久很久,來來回回想著這些天發(fā)生的事。他不能自暴自棄,越是這種情況,越要變得堅強起來,只有自己變得強大了,別人才能看得起他。想到此,他下了車,來到駕駛室打著火,準(zhǔn)備回父母家。</br> 正準(zhǔn)備倒車,陸一偉看到李登科走了出來,一邊還打著電話。他隱隱約約聽到,李登科在給某個領(lǐng)導(dǎo)打電話求情,他冷笑一聲,憤憤罵道:“先讓你蹦跶幾天,到時候一起算賬!”</br> 陸一偉回到家中,安慰了幾句著急上火的父母親,獨自一人上了樓,把手機一關(guān),悶頭大睡。</br> 第二天上午十點多,陸一偉聽到樓底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才迷迷糊糊醒來。他瞟了眼床頭的鬧鐘,然后坐起來伸了個懶腰,摸到手機開機,走到窗前拉開了窗簾,外面已是白茫茫一片,有一場大雪降臨南陽。</br> 床上的手機滴滴答答響個不停,陸一偉又躺倒床上翻開手機一看,二十多條短信全部是蘇蒙的。</br> 晚上23點12分:“你怎么關(guān)機了?開機后立馬給我回電話!”</br> 凌晨0點34分:“你怎么還沒開機?你沒事吧?”</br> 凌晨4點56分:“一偉,你怎么還沒開機啊,你知道我多擔(dān)心你嗎,你能告訴我你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了嗎?都怨我,要不是我也不會成了這個局面,我和你道歉。”</br> 凌晨5點22分:“還在關(guān)機!一偉,我和你說說心里話吧,我決定了,明天我就和我家人談我們的事,如果他們不答應(yīng),我就離家出走!”</br> 早晨6點44分:“哎!擔(dān)心了你一夜,我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你好好睡吧。”</br> ……</br> 上午10點10分:“還在睡嗎?”</br> 陸一偉仔細翻看著蘇蒙的短信,每條短信都飽含著深情,讓他受傷的心稍微有些溫暖。他打算給蘇蒙打個電話,沒想到房間門急促地響了起來:“一偉,一偉,你還在睡覺?快醒來,張縣長找你呢。”</br> 通過聲音判斷,陸一偉猜到是政府辦副主任李建偉。他抬了下腫脹的胳膊,起身開了門。</br> 李建偉進門就關(guān)切地道:“你沒事吧?我聽說你被挨了一刀,怎么沒包扎?”</br> 陸一偉抬了抬手,強顏歡笑地道:“幸虧戴了手表,要不然我這條胳膊就廢了。刀子砍倒了表帶上,一點小傷,不礙事。”</br> “狗日的李乾坤,他們一家就沒一個好人。”李建偉氣憤地道。平日里,李建偉雖與陸一偉走得不怎么近,但他倆的關(guān)系不需要靠這些來維系,應(yīng)該算作交心的朋友。</br> 陸一偉沒有接腔,道:“你剛才說什么,張縣長找我?”</br> 提及工作,李建偉忙道:“張縣長一早就給你打電話,你關(guān)機,找不到人,便打發(fā)我來尋你。我問了馬志明才知道你新買了房子,你早該把你父母接到縣城住。”</br> “找我干嘛?”陸一偉道。</br> “具體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猜與昨晚的事情有關(guān),你趕緊洗洗臉收拾一下,完事后就過來,我先回去匯報一聲。”李建偉說完,就往樓下走。</br> 剛出大門,李建偉就與劉克成的秘書何小天撞了個滿懷,兩人互相抱歉,心里卻各懷鬼胎。</br> 何小天來的目的與李建偉相同,不過是劉克成找他,也是現(xiàn)在過去。這下讓陸一偉為難了,一個縣委書記找,一個縣長找,到底該先去哪一邊?這是一個十分棘手的難題。</br> 最主要的,是李建偉和何小天碰了個照面,回去以后肯定會各自告訴各自的主子,而劉克成和張志遠則坐在辦公室,等候陸一偉的選擇。</br> 這是一個沒有選項的選擇題,如論選擇哪一方都會得罪另一方。陸一偉搔首撓腮想了一陣,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兩邊都不過去,稱病在家。</br> 為了起到效果,陸一偉囑咐母親去找門口的診所開點液體回來,輸點液,既能補充營養(yǎng)又能掩人耳目。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后,陸一偉先給張志遠去了個電話,說明情況。</br> 張志遠在電話那頭道:“既然身體不適就專心養(yǎng)病,我這邊也沒什么事,等你好了再說吧,一會我讓司機小郭過去看看你。”</br> 安頓好張志遠后,陸一偉又打給了劉克成。劉克成找陸一偉是商量昨晚的事,看看如何解決才能讓雙方滿意。他不想得罪上頭,也不想難為李登科,畢竟在自己身邊鞍前馬后服務(wù),真要把他兒子抓起來,他臉面上也過不去。</br> 劉克成聽到陸一偉稱病,用手指頭想都能猜到陸一偉心里的小九九。他征求陸一偉意見如何處置。陸一偉明確答復(fù),不予追究。并說蘇蒙那邊自己做工作,保證有一個滿意的結(jié)果。</br> 這正是劉克成想要的結(jié)果。劉克成沒有因陸一偉不去見他而見怪,安慰了幾句掛掉了電話。</br> 劉克成對旁邊的公安局局長蕭鼎元道:“既然陸一偉不追究就不要立案了,就按擾亂社會治安處罰就行了。但是,畢竟差點出了人命,還造成惡劣的影響,不能輕饒了他,參與的人全部拘留半個月。”</br> 母親劉翠蘭端著熱騰騰的飯上了樓放到陸一偉跟前,父親陸衛(wèi)國坐到沙發(fā)上拼命地抽煙,窩了一肚子火。</br> 陸一偉餓了,狼吞虎咽地吃了飯,心情愉悅了許多。</br> 陸衛(wèi)國終于開口了,把煙掐滅道:“一偉,剛才的電話我也聽到了,你怎么能不追究那畜生的責(zé)任,你看把你砍成什么樣了,就這樣輕饒了他?”</br> 母親劉翠蘭坐到邊上,埋著頭不說話。</br> 陸一偉起身走過來坐到父親身邊道:“我身上沒煙了,抽根你的。”</br> 陸衛(wèi)國不懷好氣地掏出平時抽得廉價煙遞給陸一偉道:“這煙你抽不慣,讓你媽現(xiàn)在去給你買兩包。”</br> 劉翠蘭急忙起身,被陸一偉攔了下來,道:“這煙就成,我可沒那么嬌貴。”</br> 又回到主題上,陸衛(wèi)國繼續(xù)數(shù)落陸一偉,而陸一偉則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啪啪”地抽著煙。</br> 直到陸衛(wèi)國說完,自己也過足了煙癮,才道:“爸媽,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可你們想過你們的孫女嗎?如果我把李乾坤送進了監(jiān)獄,這個家就面臨四分五裂,小雨能有好日子過嗎?何況淑曼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我都不知道,她們家都成這樣了,我不能如此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