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9 語言游戲
胡思亂想的回憶擾亂了他的心弦,以至于接下來講什么他都沒有聽到,直至旁邊的人推了他一把,低聲道:“邵書記叫你呢。”</br> 陸一偉這時候才回過神來,看到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盯著自己,腦子里一片空白,再看看邵中杰烏漆墨黑的臉色,他趕緊站了起來。</br> 邵中杰盯著他看了半天,收回眼神道:“一偉同志,把你的履歷簡單向大家介紹一下。”</br> 陸一偉定了定神道:“各位領導,我叫陸一偉,北州市南陽縣人,1973年8月出生,現(xiàn)年35周歲,原先在江東市委擔任副秘書長,承蒙組織信任和栽培,目前擔任龍安縣委書記。初來乍到,對各項工作還不熟悉,要是有做得不妥之處,懇請各位領導多多批評指正。在此,我向市委、市政府表態(tài),堅定不移地貫徹落實黨中央以及省市有關精神,不折不扣完成市委市府交辦的各項任務,謝謝大家。”</br> 話音未落,會場傳來嘖嘖聲音。驚嘆的不是他的履歷,還是他的年齡。</br> 邵中杰對他的自我介紹還算滿意,道:“我再補充兩句,一偉同志甭看著年輕,已經有過主政一方的經歷。2003年在西州市黑山縣以負責人的身份主持縣委工作,后擔任江東市高新區(qū)工委主任,再到了江東市委。可以說,工作經驗相對豐富。這次省委委派他到龍安縣任職,自然有一定道理。年輕是資本,但也有一定弊端,至于如何開展工作,拭目以待。”</br> 會議以陸一偉落下帷幕。散會后,眾人還算友好,路過時紛紛點頭打招呼。外面已經完全天黑,陸一偉心里還惦記著牛福勇,剛走出會議室,一個中年男子跑過來道:“陸書記,等一下,邵書記讓您去他辦公室一趟。”</br> “哦,好的。”</br> “要不走樓梯吧,電梯人太多。”</br> “好的。”</br> 下樓梯的時候,陸一偉主動與對方攀談起來,道:“您是陸文哲?”</br> 陸文哲好奇地道:“您認識我?”</br> 陸一偉在來之前特意要了一份南州市的人員名單,包括領導身邊的人都熟讀于心。陸文哲是邵中杰的秘書,年紀和自己相仿,笑著道:“現(xiàn)在不是認識了嘛,都姓陸,說不定幾百年前還是一家。”</br> 陸一偉沒有架子,瞬間拉近了距離。陸文哲附和道:“很有可能,呵呵。”</br> 快下到6樓的時候,陸一偉從衣兜里取出提前準備好的購物卡握進陸文哲手里。陸文哲嚇了一跳,不過很快恢復平靜。四周看看低聲道:“陸書記,您太客氣了。”</br> 陸一偉微微點頭道:“我就是從你這個角色過來的,很辛苦,但付出總有回報。以后就是朋友,有事提前打個招呼,也歡迎你到龍安指導工作。”</br> 陸一偉三下五除二把陸文哲拿下,他做賊似的收起購物卡,滿臉感激道:“謝謝陸書記看得起我,我也很樂意與您成為朋友。”</br> 陸一偉沒再說話,以笑回應。</br> 快到邵中杰辦公室門口時,陸文哲拉著他低聲提醒道:“邵書記今天心情不好,待會兒他說什么您應著。”</br> “謝謝,明白。”</br> 陸文哲將其送進辦公室,邵中杰正在打電話,陸一偉尷尬地站在地上,不知道是否該回避。見他沒打完的意思,遞了個眼神準備往門外走,對方指了指沙發(fā)示意他坐下。</br> 不一會兒,邵中杰打完電話氣呼呼地把手機扔到桌子上。轉向陸一偉道:“龍江煤業(yè)和鑫盛煤礦的事解決的怎么樣了,不是讓你三天內處理解決嗎,我要不過問不打算匯報嗎?”</br> 面對對方不友好的舉動,陸一偉早已準備,但摸不準他的心思。挺直腰板道:“邵書記,昨天下午,煤焦集團金董事長到龍安縣實地進行了調研,就某些事基本達成了一致意見。我是想等處理完再向您匯報,要是現(xiàn)在匯報,可能匯報不全。”</br> 邵中杰眉頭緊鎖,點燃煙道:“本來是完全避免的小事,現(xiàn)在驚動了省里,而且不少領導打電話過問,給市里制造了這么多麻煩,真不知道你們縣里成天在干什么。不管采取什么手段和辦法,盡快妥善處置,到時候你去和有關領導進行匯報。”</br> 邵中杰把責任全都推到他身上,陸一偉不是怕惹事的人,一口應承下來。</br> 邵中杰停頓片刻又道:“關于經營權的事,你是如何打算解決?”</br> 又是這個問題,下午董曉寧已經對此事作出了間接處理意見,那就是讓煤焦集團繼續(xù)承包。董曉寧和他是否意見統(tǒng)一,無法揣摩。</br> 本著兩頭都不得罪的原則,陸一偉含含糊糊道:“一方面征求煤焦集團的意見,一方面征求縣里的意見,盡可能地達成共識。”</br> 邵中杰聽到他玩起了語言游戲,可又找不出任何破綻。思索片刻道:“龍安縣窮,根本原因是沒有產業(yè)支撐。僅有的幾座煤礦又被國企控制,全都上繳了省財政,對我們地方而言毫無實惠可言。所以說,在處理此事時要著眼龍安長遠考慮,提振縣域經濟實力,徹底改變現(xiàn)狀才是唯一出路。在處理這件事時,要找到二者的平衡點,也要考慮各方利益。”</br> 姜還是老的辣,邵中杰的語言游戲顯然比陸一偉更勝一籌,看似說了一大堆,其實什么都沒說。不過陸一偉聽出了弦外之音,他的意圖更傾向于由縣里接管龍江煤業(yè)。往更深層想,就是讓鑫盛煤礦接管。如此一來,書記和市長的意見不統(tǒng)一,到底該聽誰的,他一時半會拿不定主意。</br> 快速思考后,陸一偉道:“請邵書記放心,我會認真研究的。”</br> 邵中杰點點頭道:“龍安縣情況復雜,何況又出了那么一檔子事,我的意見是穩(wěn)定壓倒一切。無論是政治生態(tài)還是保障民生,穩(wěn)定為主。換句話說,可以不發(fā)展,守住攤子就行。馬上就過年了,誰都想平平安安過個年,在此期間,決不能再出任何差池,明白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