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振濤從辦公室出來，各局局長眼巴巴地盯著他，就像學生時代期待老師叫自己答題一般。當然，讓誰先見，他手里握著“生殺大權(quán)”，環(huán)顧一周轉(zhuǎn)向王志全道：“王總，陸書記讓你進去。”</br>　　王志全立馬起身，一旁的財政局局長梁海平不樂意了，拉著蔣振濤小聲嘀咕道：“蔣主任，一會兒我還要去市里開會，要不先讓我進去吧。”</br>　　蔣振濤眉毛一挑，面無表情道：“一會兒陸書記還要去市里開會呢，等著吧，總要輪到你。”說完，轉(zhuǎn)身離去。</br>　　出門時，看到張衛(wèi)東一旁抽著煙喜上眉梢張羅著，遞了個眼色道：“衛(wèi)東，來一趟我辦公室。”</br>　　張衛(wèi)東因為“當選”為陸一偉的秘書，樂得得意忘形，昨晚就和狐朋狗友海喝了一通。在眾人的羨慕恭維下，拍著胸脯大放厥詞道：“我張衛(wèi)東將來要是飛黃騰達了，絕對不會忘記大家的。”m.</br>　　屁顛屁顛跟著進了辦公室，將藏在另一個口袋的中華煙小心翼翼取出來雙手遞上，弓著腰為其點燃，笑呵呵地道：“蔣主任，有何指示？”</br>　　蔣振濤厭惡地看了一眼，氣不打一處來道：“我問你，昨天誰讓你趴在書記門口偷聽的？”</br>　　張衛(wèi)東頓時雙腿發(fā)軟，直冒虛汗，哆哆嗦嗦道：“蔣主任，我沒有……”</br>　　“啪！”</br>　　蔣振濤重重一拍桌子提高聲音道：“沒有？賀崎森在電話里把我數(shù)落了一通，瞧你辦得這些好事。本打算讓陸書記重用你的，自己把前途毀了吧。”</br>　　張衛(wèi)東身子一傾，扶著桌子道：“蔣……蔣主任，不是您讓我……”</br>　　“住口！”</br>　　蔣振濤疾言厲色道：“我什么時候讓你趴在書記門口偷聽的，一點政治覺悟都沒有，就這樣還想當秘書？什么東西。”</br>　　張衛(wèi)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豆大的汗從額頭上滾落下來，急得都快哭出來了，聲音沙啞地道：“蔣主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剛好路過門口……”</br>　　“別說了，不爭氣的東西！”蔣振濤怒不可遏道，“這下好了，陸書記不打算再用你。出了這檔子事，你覺得還有臉留在縣委辦嗎，趁著陸書記沒提出來，回原單位吧，一會兒把工作交接一下，下午就走。”</br>　　張衛(wèi)東嚇得嘴唇發(fā)紫，淚流滿面央求道：“蔣主任，我真的錯了，求你給我一次機會吧，我保證絕對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了。當初是您把我從畜牧局調(diào)回來的，現(xiàn)在回去我有何臉面啊，求您了。”</br>　　看著嚇成軟蛋的張衛(wèi)東，蔣振濤既憎恨又同情。可他又有什么辦法，陸一偉已經(jīng)讓他的司機胡鵬接替張衛(wèi)東的職位，難道還要等對方說出來才處理？不行，就是為了自己也絕對不能讓他留下，大義滅親，先自保再說。可他說的也對，要是灰溜溜地再回到畜牧局，自己臉上也無光。想了想道：“這樣吧，你去城建局吧，回頭我和沈部長說一聲。”</br>　　張衛(wèi)東擦掉眼淚道：“我真的不能留下了嗎？”</br>　　“那你覺得還有臉待在這里嗎，一來就讓人抓住把柄，自作孽不可活。先去城建局吧，以后再有機會再說。”</br>　　張衛(wèi)東灰溜溜地離去了，蔣振濤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不出意外，陸一偉肯定在懷疑自己安排張衛(wèi)東如此做的，這個蠢貨，簡直愚蠢至極。一顆老鼠藥，完全打亂了他的陣腳。</br>　　讓司機以后跟著他這說得過去，畢竟是自己人。可好好地叫政府辦的許昌遠干什么，難道要調(diào)他到縣委辦？昨天晚上的龍安新聞他看了，看到許昌遠出現(xiàn)在調(diào)研文聯(lián)座談會的現(xiàn)場。這小子是投機取巧的一把好手，新書記一來就能抓住有限機會露臉。這下好了，已經(jīng)接到陸一偉的召喚。</br>　　盡管有些不情愿，還是讓縣委辦的工作人員通知了他。不到五分鐘，許昌遠就面帶笑容出現(xiàn)在門口。</br>　　“蔣主任，您找我？”</br>　　蔣振濤看著他微微一笑道：“是昌遠啊，快過來坐。昨天晚上的新聞我看了，發(fā)揮的挺不錯嘛。”</br>　　許昌遠知道在揶揄他，笑了笑道：“昨天文聯(lián)通知我回來開會，隨便說了幾句。”</br>　　“哦，對，你還是書法協(xié)會的副主席啊。這人要是有本事了，哪兒都能顯出來，哈哈。”</br>　　許昌遠無所畏懼，剛正不阿道：“蔣主任，話不能這么說，您不也是書法協(xié)會的會員嗎，當初還是您推選我擔任這個副主席的。”</br>　　蔣振濤懶得和他客套，笑容瞬間消失道：“陸書記叫你，去吧，排在他們后頭。”</br>　　聽到陸一偉召見自己，許昌遠有些不敢相信，再次確認道：“真的叫我？”</br>　　蔣振濤寒光一射道：“你覺得我有閑心和你開玩笑嗎？”</br>　　許昌遠頓時心放怒放，起身整理了下衣衫道：“謝謝蔣主任。”說著，將口袋里未拆開的中華煙悄悄塞進了抽屜里。</br>　　蔣振濤雖然討厭他，但不得不佩服這小子在某些方面確實有過人的一套。善于利用機會，懂得察言觀色，要是陸一偉重用他，將來不可小覷。</br>　　許昌遠出去后，蔣振濤親自給胡鵬打了個電話。等上來后，親自起身歡迎，畢恭畢敬道：“胡主任，快坐。”</br>　　胡鵬對這種拍馬屁行為已經(jīng)見怪不怪，以前在江東市委時，底下的人想要見陸一偉基本上都會走他這一關(guān)。不過來了龍安縣后，明顯受到了不一樣的待遇。各局局長，包括縣領(lǐng)導(dǎo)見了他都客客氣氣，異常謙虛。也不知他們從哪知道自己的電話號碼，從昨天開始手機就沒停歇過，都是要請客吃飯的，他都一一拒絕了。就今天早上一小會兒功夫，口袋里已經(jīng)塞了七八張購物卡，讓他不由得有些飄飄然。</br>　　跟什么樣的領(lǐng)導(dǎo)造就什么樣的性格，陸一偉光明磊落，小心謹慎，從來不收受任何人的禮物，除非特別熟的人，也只是接受一些普通東西，諸如土特產(chǎn)之類的。而且不斷地告誡他，絕對不能伸手。這些年，他始終遵守著這份諾言。可面對巨大誘惑的時候也曾動搖過，有個房地產(chǎn)老板要通過陸一偉見市委書記，出手相當闊綽，直接給了他十萬元，好在經(jīng)受得住誘惑，險些犯下大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