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行駛到碧華庭附近，陸一偉讓李海東停了車。臨下車時道：“海東，你和福勇不一樣，我把你當親弟弟看待，而且我爸媽收你做干兒子，所以我必須得對你負責。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不要怪我。”</br>　　李海東懂事地點點頭道：“說哪兒去了，我怎么會怪你呢。不去就不去了，能留在你身邊更開心。”</br>　　陸一偉欣慰一笑道：“行了，回去早點休息。另外，替我摸清田俊東和秦成陽的底細。”</br>　　“好的。”</br>　　李海東走后，陸一偉四周看看，躲在角落撥通了張志遠的電話。本以為他還在上班，沒想到在家，他直接進了小區(qū)上了樓。</br>　　到了門口，門是虛掩著的，陸一偉推門進去，只見張志遠穿著睡衣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抽著煙。茶幾上擺放著剛吃完的方便面桶，還有半根吃剩下的火腿腸。看到這一幕，他頗為心疼，關(guān)切地道：“晚上又沒吃飯？”</br>　　張志遠吐著煙圈道：“回來晚了，不想做飯了，將就著吃點吧。”</br>　　陸一偉和他已經(jīng)超越了上下級關(guān)系，說話行事相對隨意。脫掉外套坐在沙發(fā)上，拿起煙點燃道：“張書記，不是我說您，您和嫂子已經(jīng)離婚好幾年了，應(yīng)該再找個了。石曉曼對您一廂情愿，看不上她嗎？”</br>　　張志遠露出一絲苦笑道：“我現(xiàn)在那有時間考慮這些，回頭告訴曉曼一聲，別等我了，要是遇到合適的早點嫁了吧。”</br>　　“真瞧不上？我覺得曉曼挺好的啊，年輕漂亮，膝下只有個女兒，關(guān)鍵是喜歡你。”</br>　　說起這事，張志遠還有些不好意思，掐滅煙頭脫掉拖鞋躺在沙發(fā)上道：“再說吧。”</br>　　陸一偉急了，道：“別呀，成不成給個準話，別讓人家一直等你啊。”</br>　　張志遠沉默許久搖頭道：“算了，別等了。”</br>　　陸一偉無法窺探到他真實的想法，從直覺判斷應(yīng)該對前妻存有念想，可對方已經(jīng)另嫁他人了，再等下去也是無謂的。</br>　　還不等他說話，張志遠轉(zhuǎn)移話題道：“今天下午召開常委會了，事情定了。”</br>　　陸一偉為其高興，道：“那提前恭喜啊，以后就應(yīng)該叫您張主任了，呵呵。”</br>　　張志遠卻高興不起來，焦頭爛額道：“你以為這是好差事啊，沈省長讓我現(xiàn)在去國資委很明顯是壓擔子，與當年的企業(yè)搬遷有直接關(guān)系。今天下午，章書記找我談了話，只說了幾句話，不要怕惹人，不要怕?lián)熑危判拇竽懭ジ桑@不是讓我得罪人嗎。”</br>　　“省屬國有企業(yè)幾乎沒有一家省心的，家家矛盾復(fù)雜，錯綜混亂。等我上任后，要好好地捋一捋，尤其是汽車廠和鋼鐵廠，必須好好整頓一番。”</br>　　陸一偉若有所思道：“我在白書記面前許下承諾，保證在一個月內(nèi)拿下汽車廠，而且他和章書記也做出了承諾。”</br>　　張志遠瞇著眼睛慢條斯理道：“哦，那你打算怎么搞？”</br>　　陸一偉道：“我去了汽車廠沒幾天，但已經(jīng)聽到不同的聲音，汽車廠的情況相當復(fù)雜，尤其是一些老干部老職工，對搬遷一事相當?shù)钟|。我覺得突破口還在蔡小強，先把他拿下再逐步做職工的思想工作。說到底，還是錢惹的禍。”</br>　　張志遠點點頭道：“針對一些歷史遺留問題，你不能回避，要徹底解決好才能穩(wěn)住民心，如果得不到職工滿意，將來還會爆發(fā)更大的矛盾。”</br>　　陸一偉本想繞開歷史遺留問題，可張志遠又提出來了，道：“如果現(xiàn)在解決矛盾，一個月時間根本不可能拿下。”</br>　　“那就先拿掉蔡小強！”</br>　　張志遠一下子坐起來黑著臉道：“關(guān)于蔡小強的罪行，沈省長那里至少有一抽屜，至于真假，還有待一件件去核實。等我上任后，我會一家一家挨著和他們約談，給出時限作出承諾，如果按期完不成，直接拿下，沒有商量的余地。既然提到了汽車廠，那就先從他開始。”</br>　　張志遠的為官風格多多少少受郭金柱影響，做事十分強硬，只要認定了事很難改變。在南陽縣時繞過縣長主導(dǎo)了企業(yè)改制和打黑除惡，成效斐然。現(xiàn)在到了國資委，必然又會引起一系列大地震。</br>　　有張志遠在背后撐腰，陸一偉很有底氣，比白宗峰還要踏實。擔心地道：“拿下蔡小強并非易事，我聽說他和省委秘書長涂強關(guān)系走得很近，而且楊同耀也為他撐腰說話……”</br>　　張志遠面無表情道：“沈省長對他已經(jīng)忍無可忍了，就上個月來說，光汽車廠就發(fā)生19起越級上訪事件，到中央就7起，影響特別惡劣。而蔡小強的處理態(tài)度非常冷漠，一直在回避矛盾。就好比昨天車間突然著火，肯定與他有一定關(guān)系。”</br>　　“這兩天你側(cè)面給我調(diào)查他，搜集一些有力證據(jù)，特別是三條生產(chǎn)線的事，我要詳實情況。至于涂秘書長那邊，那都是捕風捉影的事，我不相信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他敢包庇對方，量他也不敢和章書記對著干。”</br>　　張志遠的做法和他的想法有些不太一樣，但為了支持老領(lǐng)導(dǎo)的工作，不得不改變策略。道：“那我先從側(cè)面切入？”</br>　　“嗯，回頭我把部分舉報信給你，順著上面的線索順藤摸瓜往下查，查到哪里中斷了再回頭重新來。一切都要秘密進行，蔡小強這邊我想辦法穩(wěn)住。”</br>　　“好的。”</br>　　聊完這件事，張志遠又道：“你找我啥事？”</br>　　陸一偉把今晚的事大致講了一遍，張志遠蹙眉道：“你說對方是國家發(fā)改委的，是真的嗎？”</br>　　“我沒來得及查，不過從他的談吐和舉止看，猜測是真的。而且調(diào)查子女有很大困難，除非詢問周邊的人。”</br>　　&amp;"叫什么名字？&amp;"</br>　　“田俊東。”</br>　　張志遠心里默念了遍，又拿起筆記下道：“行了，這事我側(cè)面查一下，如果是真的，你千萬別參與其中。另外，你告訴福勇，絕對不能跟著他們胡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