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7 騰籠換鳥
“別給我推卸責任,告訴你啊,如果這個月底拿不下來的話把位子交出來,有的是人能干。”</br> 說完,啪地往桌子上一扔手機,氣呼呼地低頭喝著稀飯。</br> 陸一偉進門后大氣不敢出,與坐在一旁的包樹銘對視一眼,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br> 白宗峰似乎還不解恨,放下筷子對包樹銘道:“樹銘,今天上午你一趟中陽區(qū),把凡是涉及搬遷的企業(yè)負責人全部約談一遍,讓他們做出承諾,給出期限。現(xiàn)在不要和我提什么要求,談什么條件,搬遷結束后自然會給他們適當補償。如果得寸進尺,必要時可以使出一些非常手段。”</br> 包樹銘點頭應承著,道:“白書記,我在中陽區(qū)干了將近二十年,對那里的情況還是比較熟悉的。好多都是半死不活的企業(yè),諸如什么罐頭廠,糖酒廠之類的。上次我和他們對接后,職工對搬遷的訴求比較強烈,不過也能把工作做下去。他們就希望給繳納養(yǎng)老保險……”</br> 白宗峰擺手打斷道:“我說了,現(xiàn)在不是談條件的時候,先搬出去再逐步考慮他們的問題。如果現(xiàn)在解決,要解決到什么時候,明年都完不成。”</br> 見對方拒絕了他的請求,包樹銘乖乖住嘴,選擇了沉默。</br> 白宗峰又轉向陸一偉道:“你那邊怎么樣了?”</br> 陸一偉坐起來道:“昨天馬市長給各個企業(yè)負責人開了個會,效果還可以,部分企業(yè)負責人在會上表了態(tài),限期搬遷完成。”</br> 聽到這個結果,白宗峰情緒稍稍緩和了點。道:“從今天開始,你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到谷未區(qū)的企業(yè)搬遷上,和馬市長一道必須保質保量完成任務。谷未區(qū)任務最重,也是主戰(zhàn)場,切不可掉了鏈子。過兩天我會去看看進展情況,你這邊每天匯報。”</br> “沒問題。”</br> 白宗峰繼續(xù)道:“如果困難不要繞著走,放心大膽地干。企業(yè)搬遷是我市當前工作的重中之重,其他工作一切靠后。尤其是汽車廠,必須短時間內把這塊硬骨頭啃下來。”</br> 白宗峰吃過飯上樓換衣服了,陸一偉和包樹銘面面相覷。過了一會兒,包樹銘道:“一偉啊,下周二沈省長要來我市召開企業(yè)搬遷百日動員誓師大會,你和張秘書長對接一下,盡快起草相關文件和講話。”</br> “這事不要安排一偉了,讓國慶去落實。”白宗峰從樓下走下來道。</br> 包樹銘不敢反駁,只能應承。</br> 白宗峰準備出門,門外的工作人員祥驚弓之鳥一般上躥下跳,有的掀門簾,有的趕緊接過手中的水杯,有的已經到外面打開車門……每一個環(huán)節(jié)基本上演練過無數(shù)次,防止出錯惹怒龍顏。即便如此,每個人都膽戰(zhàn)心驚,生怕出現(xiàn)差錯。</br> 領導似乎習慣了這種前呼后擁,怪不得人人想當一把手,權力的魔力瞬間聚攏,享受那種一呼百應,人人巴結的快感。可為了這一天背后付出了多少,只有自己心里清楚。</br> 白宗峰走后,包樹銘和陸一偉上了各自的車跟在后面直奔市委大院。</br> 雪后的江東市是肅穆的,莊重的,寬闊的西江大道沿著西江河蜿蜒而去,兩側高低不一的建筑頗有年代感,特別是從新城區(qū)進入舊城區(qū),明顯兩個時代的產物。北方的城市缺少浪漫主義人文情結,粗獷的線條笨拙的建筑物似乎與江南水鄉(xiāng)的婉約聯(lián)系起來。遲暮的發(fā)展步伐如同步履蹣跚的老者,讓人無法想象這是一座省會城市,還不及后來居上的東州市發(fā)展強大。</br> 近些年來,無論從省里還是地方,一直有兩個聲音在左右著發(fā)展節(jié)奏。先發(fā)展經濟還是建設城市,似乎上面也沒有篤定的意見。兩者相比看似不矛盾,卻隱藏著深刻的辯證關系。有人說,把經濟發(fā)展起來再建設城市,底氣足還能建設得更好。而有的人說,建設城市也是拉動內需刺激經濟的方式,應該同步進行。</br> 上任省委黃書記致力于借西部大開發(fā)大搞經濟,對現(xiàn)有企業(yè)全部進行改制,轉型發(fā)展,跨越發(fā)展。而現(xiàn)任章書記主張加快城鎮(zhèn)化建設步伐,只要改變面貌才能談長足發(fā)展。不能說誰的主張正確,而是對西江省的空間布局和未來規(guī)劃的定位。</br> 陸一偉從基層上來的,他和張志遠的想法保持一致,應先發(fā)展經濟,經濟起來了城市建設自然不在話下。人微言輕,他的觀點不代表上級領導的意圖。換句話說,領導高瞻遠矚,思路開闊,遠比下面的人想法更豐滿。而他們作為執(zhí)行者服從就是,沒有商量的余地。</br> 就目前形勢看,省里急功近利采取高壓態(tài)勢讓企業(yè)搬遷出去,騰籠換鳥大搞舊城改造。可企業(yè)如何搬遷,又有哪些優(yōu)惠政策,將來如何生存安置,只字未提,就一句話,搬出去,我只要土地。</br> 涉及百萬人的大遷移,如此浩大的工程,上面沒有明確的文件進行指導,下面的人也無法開展工作。就此事,陸一偉和張志遠認真詳聊過,省政府必須出臺相關方面的細則,就好比職工反映的養(yǎng)老保險問題,只要有政策,啥都好辦。而現(xiàn)在的局勢是,上面的人催促下面的人加快進度,而底下的人一直在觀望,不敢輕易下手。職工的訴求解決不了,一切免談。</br> 提及江東汽車廠,陸一偉陣陣頭疼。嚴格意義講,這個項目是自己在高新區(qū)時招商引資回來的,后省政府全面接管,給出了最大的優(yōu)惠政策促成山藤合資汽車制造廠落戶江東。而對方當時提出的條件之一是兼并江東汽車廠。</br> 日本汽車制造業(yè)在世界上都是頂尖的,人家?guī)е夹g和生產線進來,那看得起江東汽車廠那些淘汰落后的產能,之所以兼并,是為了巧妙地避稅,或許更多的經濟利益。</br> 兩三年過去了,對方的廠房已經浩浩蕩蕩建起來了,而汽車廠這邊毫無動靜。氣得年事已高的山藤先生直罵當?shù)卣蛔鳛椋踔梁蠡谶x擇到西江省來投資。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