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被炮灰的公主05、0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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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每日午時, 姜斐送來午膳后,便在楚墨的書房留了下來。
起初不是和他共用午膳而已,用完便離開, 幾日她便讓人在書房的角落放了個舒適的軟榻, 午膳完小憩一會兒。
楚墨見狀,也只是皺了皺眉,并未多說什么。
姜斐反而越發(fā)得寸進(jìn)尺, 不只是午后小憩, 更是命人糕點瓜果送來, 或是看話本,或是閉眸假寐,一待便是兩三個時辰。
有時一時興起, 她還會順手拿起枚糕點塞給楚墨吃。
楚墨最初被她喂糕點時, 仍有些怔忡與排斥,但他掩飾的極好,溫柔一笑道:“不用管我便好。”
然而姜斐下次照舊投喂。
次數(shù)多了,楚墨懶得再她理論。
然而,這樣悠閑的日子很快被一道圣旨打斷:
國師欲周游而去, 少國師不日將去祭壇祭祀承位, 皇帝舉辦一場宮宴為國師送。
而皇帝更是給姜斐一道口諭:自中毒后便再未入宮,要她入宮給皇帝瞧瞧去。
姜斐對宮宴自有自己的考究。
——既是因國師而辦的宮宴, 必然會遇到裴卿, 剛好見見他是何種人。
因此, 對這場宮宴,她十足上心。
書房。
楚墨翻看著兵書,卻莫名有些難以集中精神。
轉(zhuǎn)頭看了眼一旁的軟榻,姜斐去準(zhǔn)備宮宴的衣裳了。
這段時日, 許是兵馬一事準(zhǔn)備的十分順利,他心情好了許多,對姜斐也難得多了幾分耐心。
她愿意待在書房便待,索性也待不了太久了。
更何況,她待在書房,也省了他再派人監(jiān)視著她,在他的眼皮底下,量她也耍不出什么花招。
然而……最讓他覺得匪夷所思的卻是,她從未耍花招。
她很安靜地待在一旁,如她自己所說:不會打擾他,只想陪著他。
只偶爾會喂他些食物。
她本是可有可無的,可……
“主人。”門外,暗衛(wèi)的聲音傳來。
楚墨斂神:“進(jìn)。”
暗衛(wèi)悄無聲息走了進(jìn)來,半跪在地:“您命屬下查的,屬下已查清楚,姜姑娘會少國師一前往宮宴。”
楚墨頓了下,轉(zhuǎn)眸看了眼一旁的軟榻,而后揮揮手。
暗衛(wèi)飛快消失在書房。
楚墨站起身,走到軟榻旁,拿起一枚她未曾吃完的點心,遲疑了下放入口中,而后擰了擰眉。
他厭惡甜膩。
公主府注定困不住他。
而他……有些話想對蓉蓉說。
……
“這件如何?”臥房,姜斐穿著件湖藍(lán)華服走到外屋,看著站在那兒的陸執(zhí),而后轉(zhuǎn)了一圈,“好看嗎?”
陸執(zhí)平靜地站在那里:“好看。”
姜斐對著銅鏡掃了一眼,搖搖頭又走進(jìn)房中,再出來已換了件月白色云煙裙:“這件呢?”
陸執(zhí)仍只是點點頭:“好看。”
姜斐看著陸執(zhí),皺了皺眉再次回房,換了件墨色百花裙,:“這件?”
陸執(zhí)點頭:“好……”
“再說好看試試!”姜斐打斷了他,湊到他跟前抬頭望著他,“陸執(zhí),你沒事吧?”
陸執(zhí)朝后退了一小步:“多謝公主關(guān)心,屬下無礙。”
“既是無礙,為何這幅模樣?”姜斐輕哼一聲,小聲道,“怎么自打不讓你念話本后,你便一直這幅模樣?”
陸執(zhí)后背一僵,目光不覺看了眼一旁的圓桌,那話本依舊被放在上面,自上次后,再未被翻閱。
其實,只差一個結(jié)局而已,話本便結(jié)束了。
可她再未讓他念。
“你喜歡那話本?”姜斐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拍手話本拿了來,塞到他懷中,“你若喜歡便送你啊。”
陸執(zhí)手一緊,手中的話本似乎沉甸甸的,墜的他的心也有些沉悶。
姜斐看了眼他頭頂?shù)暮酶卸龋滤餐蝗幌氲绞裁矗骸皩α耍 ?br/>
說完,轉(zhuǎn)身便朝房中走去。
陸執(zhí)低頭看著手中的話本。
他這是怎么了?
伸手撫向胸口,那個刻入血肉的“姜”字仍隱隱痛,他對她,絕不會有多余的情感。
因為她,和那些給他刺下“奴”字的人,并無區(qū)別。
“陸執(zhí)。”不知多久,姜斐喚著他。
陸執(zhí)飛快落下拿著話本的手,心中知曉她今日挑不到稱心的衣裳定不罷休,她總是如此。
可抬頭的瞬間,卻仍是頓住了。
姜斐穿著件朱瑾色的月華云霧錦裙,便站在門口,熱烈的紅趁著她明艷的容色,萬般相稱,如一束燃燒著的火焰。
唯有她穿得此顏色。
“好看嗎?”姜斐笑了出來。
陸執(zhí)沒有說話,只怔怔地望著她。
“那就這件了!”姜斐道,“駙馬也喜愛穿紅呢。”
陸執(zhí)驀地清醒,下瞬垂眸:“公主既已選好,屬下告退。”
說完沒等姜斐應(yīng),轉(zhuǎn)身便已消失在房中。
陸執(zhí)好感度:20.
姜斐看著他的背影,彎了彎唇角。
現(xiàn)在就心猿意馬了?
那若是等到發(fā)現(xiàn)真相時,不知是何等精彩。
……
宮宴這日很快到來。
原主本就是張揚的性子,一身濃烈的紅,倒也無人懷疑。
馬車中。
楚墨看著對面的女子,他從來都知道姜斐是好看而明媚的,可今日許是馬車內(nèi)宮燈昏暗,只覺得她膚如凝脂,一襲紅裙勝火,像是……在燃燒著自己的生命,以獲得剎那美好。
便是臨上馬車時的那番話,都如一記重錘砸在他的心上。
她說:“你一定要記得我如今的樣子,以后……”
以后如何,她沒有說。
只是這樣的想法,在看見宮宴上的裴卿與姜蓉蓉后,淡了不少。
宮宴上,百官群集。
這也是姜斐第一次見到裴卿。
——一襲白衣,走間袍服拂動,恍若云霧中的謫仙,滿頭青絲半披半綰,以一根上好的白玉簪固定著,發(fā)間垂下兩條雪白玉帶。
眉眼淺淡,雙眸無波,偏偏五官華麗,禁欲又圣雅。
他似乎并不喜歡與人接觸,周圍不少人離他三步遠(yuǎn),唯有姜蓉蓉跟在他身側(cè),二人算不得親昵,但裴卿對待姜蓉蓉,倒比別人多了些柔和。
他的頭頂,清清楚楚的寫著:好感度-10.
姜斐笑了笑,想來這位國師還記著替嫁的仇呢。
身邊的楚墨好感度突然動了動,姜斐收回目光,看向楚墨。
他正直直看著姜蓉蓉,頭上的好感度很是復(fù)雜。
姜斐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姜蓉蓉樣穿著一襲白衣,容色俏麗,眉目間的靈氣被寒花毒減弱了些許。
“楚墨。”姜斐輕輕拽了拽他的衣袖。
楚墨猛地回神,看向身邊的女人,笑得勉強(qiáng):“抱歉,方才在想事情。”
在想心上人吧。姜斐心中輕哼。
宮宴開始,皇帝最后方才到來。
在此之前,姜斐曾想過若是皇帝身子虛弱,自己若有機(jī)會,也可用一用“百病皆除”技能,畢竟,他是唯一一個對原主好的人。
可見到皇帝時,姜斐才知,皇帝真的只是年歲了而已。
人界生病死自有定數(shù),她勉強(qiáng)不得。
百官說了些“共襄盛舉”的話,皇帝問了姜斐的身子,便已有疲憊之色,只又問道:“駙馬待你如何?”
姜斐看著楚墨,楚墨也在看著她。
良久,姜斐笑著牽著楚墨的手:“他待我很好。”
不只是為楚墨的好感度,也算是……寬了一位父親的心。
皇帝滿意地點點頭,在宮人攙扶下提前離去了。
宮宴仍在繼續(xù),笙簫絲竹聲聲悅耳。
姜蓉蓉小心地環(huán)視一眼四周,見無人注意,才展開手中的紙條,在看見上面的內(nèi)容時,她的臉色微有遲疑,片刻后,卻還是悄然退出了宮宴。
與此時,楚墨飲下一杯酒,轉(zhuǎn)頭看著姜斐:“斐斐,我出去一下。”
姜斐看著他,笑著點點頭:“好啊。”
楚墨頷首淡笑,起身便要離開。
衣袍卻被人輕輕拉了拉。
楚墨凝眉,回眸看去。
姜斐抓著他的衣袖,眼中有些不安,卻仍粲然笑著:“那你別忘了快點回來。”
楚墨輕怔,良久頷首:“好。”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姜斐目送著他的背影,心中諷笑。
她自然知道,今晚楚墨會見姜蓉蓉,對其說“隨他離開大燕”一事。
轉(zhuǎn)眸看了眼宮宴,姜斐嫌厭地皺了皺眉,樣起身離開。
皇宮很大,可周圍宮墻甚高,她很不喜歡這種壓抑的感覺。
憑著記憶,姜斐慢悠悠地走到了宮池旁,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看著宮池里輕輕搖曳的睡蓮。
原主幼時便是在這里掉下去的,滿身冰冷。
雖對外依舊表現(xiàn)的分外放肆,可從此,原主便對水多了些恐懼。
姜斐怔怔盯著水面,下瞬想到了什么,轉(zhuǎn)頭對著一片漆黑:“陸執(zhí)。”
陸執(zhí)默不聲地現(xiàn)身,目光有些復(fù)雜地看了眼宮池:“公主。”
姜斐笑了下,看了眼身邊的石凳:“你也坐。”
陸執(zhí)頓了頓,沒有動:“屬下不敢。”
“哼,”姜斐輕哼一聲,語氣卻不像平日的驕縱,看著宮池,眼神帶著些懷念:“我記得我幼時常來這里玩。”
陸執(zhí)手指一顫,抬頭看了眼她。
姜斐卻很快收回目光,再次問道:“楚墨去了哪兒?”她緩緩問道。
陸執(zhí)凝滯片刻,低下頭來,抿唇不語。
姜斐沒再看他,聲音有些朦朧:“你不說我也是知道的……”
“他去見三姐了吧。”語氣是肯定的。
陸執(zhí)怔,目光添了幾分錯愕。
他沒想到姜斐知道楚墨在與姜蓉蓉見面,更沒想到,知道實情的姜斐,竟會如此冷靜。
他本以為,以她的性子,若是知道了,定會大吵大鬧一番,甚至鬧到皇上那里。
“是不是覺得我應(yīng)該拿著鞭子找楚墨大鬧?”姜斐卻像是看出他的想法,轉(zhuǎn)頭望著他笑出聲來,“以前我定會如此。”
陸執(zhí)沒有說話。
“可現(xiàn)在不啊,”姜斐聳聳肩,“陸執(zhí),寒花毒,我其實在醫(yī)書上看到過的,根本解不了對不對?”
姜斐依舊笑著:“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所以,總想對他好些,再好些。至于他見別人……以后,能有人照顧他也是好的。”
陸執(zhí)定定望著她,只覺全身的血都凍結(jié),再無法思考。
白玉石的石凳,黑漆漆的宮池,一盞長信燈,她一襲紅衣坐在那里,周身如蒙著一層光霧。
明明在笑著,卻像是……一團(tuán)逐漸燃燒殆盡的火焰。
陸執(zhí)好感度:25.
與此時,一旁的角落,一抹黑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
從宮宴回來,夜已經(jīng)深了。
姜斐喝了些酒,人正靠在馬車假寐。
楚墨坐在對面,想到方才和姜蓉蓉的見面,臉色分外陰沉。
姜蓉蓉回絕了他。
她說,他已經(jīng)有了姜斐,不應(yīng)該再多余的心思放在她身上了。
可姜斐,根本可有可無……
楚墨呼吸一滯,抬眸看向眼前的姜斐。
長信燈下,她輕輕靠著轎壁,喝酒之故,雙頰泛著酡紅,雙眼輕輕閉著,細(xì)密的睫毛在眼瞼上投下陰影。
她的手則緊緊抓著他的衣袖,從剛剛他回到宮宴上時,她便一直抓著,直到被人扶著走出皇宮,生怕他走丟了再不回來一般。
像是溺水之人抓著唯一的浮木一般,像……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可有可無……嗎?
“公主,駙馬,到了。”馬車外,侍衛(wèi)的聲音極輕。
楚墨猛地回神:“上來扶著公主,公主醉了。”
說完他動了動身子剛要下馬車,衣袖卻被人攥的更緊了:“別走……”
楚墨動作停了下。
姜斐仍夢囈著:“楚墨,別走好不好……不會太久了……”
楚墨看著她抓著自己衣袖的手,心口飛快跳了幾下。
“駙馬?”馬車轎簾被人輕輕掀開,綠竹小心翼翼地候在那里。
楚墨僵直地站在原處,目光落在姜斐微醺的臉上,雙手緊攥了下,下瞬猛地將衣袖抽了出來,徑自下了馬車:“扶公主回房。”
話落,起身朝書房走去。
他絕無可能對她心軟。
他只是……因為蓉蓉拒絕自己而心中失落罷了。
姜斐任綠竹攙扶著,半瞇著雙眸掃了眼楚墨頭頂分外雜亂的好感度,心中諷笑,面上卻依舊一副朦朧的模樣。
“公主,我扶您回房休息。”綠竹輕聲道著。
姜斐低低應(yīng)了一聲,卻在將要回房時腳步頓住:“我不要回房!”
“公主……”
“今晚他喝酒了,”姜斐輕輕拽了拽綠竹的手臂,“我得去給他熬醒酒湯。”
綠竹眼圈一紅:“公主,我讓御廚去……”
“不要,”姜斐固執(zhí)地?fù)u頭,朝膳房的方向走去,“我要親自去。”
綠竹心中一酸,公主金枝玉葉,明明這般喜愛駙馬,駙馬方才還掙開了公主的手!
可看著公主這般,她到底說不出什么,只能扶著她朝膳房走去。
然下瞬,姜斐腳下突然被什么絆到,身形趔趄了下。
綠竹一驚:“公主!”
下瞬,她眼前有黑影急速閃過,綠竹轉(zhuǎn)頭看去,松了口氣:“陸侍衛(wèi),還好你扶住了公主。”
陸執(zhí)沒有說話,只抿了抿唇看著仍朝膳房方向走的姜斐,心中充斥著的……似乎是淺淡的怒火。
“綠竹,快走啊!”姜斐仍低低催促著。
“公主不若先回去休息。”陸執(zhí)沉聲道。
“不要,”姜斐搖頭,而后揮開他的手,“不要你,我要綠竹扶我,綠竹帶我去膳房。”
陸執(zhí)看著被揮開的手,心如被人緊攥了下松開,有些澀。
他重新上前抓住她。
“你做什么!”姜斐怒視著他。
陸執(zhí)手微緊,良久垂眼不看她:“屬下為公主生火。”
……
書房內(nèi)仍維持著楚墨離開時的樣子,書案上兵書倒扣在桌面,燭火氤氳。
楚墨站在書案前,目光卻不覺朝一旁的軟榻看去,那里空落落的,只有一旁的矮桌上仍放著一盤冷卻的糕點。
房門被人輕輕扣響:“主人。”
楚墨飛快移開目光。
暗衛(wèi)走了進(jìn)來,神色有些復(fù)雜,好一會兒才道:“主人,屬下今日在宮中跟隨公主,確是發(fā)現(xiàn)了一些事。”
楚墨聲音平靜,反問:“何事?”
暗衛(wèi)遲疑片刻:“公主說,這段時日之所以有所改變,是因為……”
“嗯?”楚墨凝眉。
到底是露出狐貍尾巴了?
“因為公主她知道寒花毒極有可能無解,所以想對您好些,才會如此反常,”暗衛(wèi)硬著頭皮道,“而且,公主知道您今日去見了姜姑娘。”
楚墨一怔:“你說什么?”
“公主說,她希望她走后,有人陪著您。”暗衛(wèi)說完,便低下頭來。
楚墨仍僵立在原處。
這段時間的反常,是因為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是了,坊間傳言長寧公主囂張跋扈,可是卻從未說她目不識丁,她長鞭耍的好,更能通讀不少話本,以往定是看不少典籍醫(yī)書的。
她知道……寒花毒?
所以她才會問他,她的毒是不是很難解。
所以,她才會欲言止地說:“如果以后我護(hù)不了你。”
所以,那日在書房門口,她小心翼翼地問他可不可以共用午膳,并道:“應(yīng)該沒多少機(jī)會了”。
根本就不是他揣測的那般復(fù)雜。
她的心思簡單的可憐——只是想對他好些而已。
她也根本不蠢。
姜斐……
另一邊。
姜斐坐在桌前看著面前的醒酒湯。
系統(tǒng)突然道【楚墨好感度:0.】
姜斐挑了挑眉,之前在宮中,她便已察覺到暗衛(wèi)的存在,如今楚墨好感度升上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門外一陣極輕的腳步聲。
姜斐揉了揉太陽穴,雙手捧著臉頰,撐在桌子上。
“吱”的一聲,房門被人輕輕推開。
姜斐順勢抬頭,眼神朦朧地看向門口:“誰啊?”
楚墨定定地凝望著桌前的女子,她依舊穿著那一襲紅色云霧錦裙,坐在燭光里,肌膚勝雪,眉眼明媚。
如此光彩動人。
“楚墨!”姜斐揚聲喚著他,眼神頃刻迸射處萬千華彩,只是下瞬,那華彩逐漸暗淡下去,變成細(xì)密的委屈,她看了眼面前的醒酒湯,看了看他,“你怎么才回來啊……”
“醒酒湯都涼了。”
楚墨看著醒酒湯,指尖輕顫了下。
姜斐有些踉蹌地朝他走了來,卻在靠近他時身形一晃,直直倒向他的懷中。
楚墨忙伸手扶住了她。
姜斐靠在他胸前,抬頭仔細(xì)望著他,眼神亮晶晶的,下瞬癟了癟嘴:“你說過要快點回來的。”
楚墨喉嚨一緊。
她如此毫無顧忌地靠在他的懷中。
而蓉蓉卻對他的靠近避若蛇蝎。
“嗯。”他輕應(yīng)。
姜斐沒有說話,凝望了他良久,伸手用力抱住了他的腰身:“你回來了。”
楚墨站在那里,身軀早已僵直,好一會兒擁著她朝床榻走去,卻在經(jīng)桌面時腳步一頓,看著那碗已經(jīng)涼透的醒酒湯,停頓片刻,仰頭一飲而盡。
姜斐放在床榻,楚墨剛要直起身,姜斐卻再次用力擁住了他,雙眼緊閉著:“別走,楚墨……”
“不會耽誤你太久了……”
楚墨本欲直起身的動作頓住,終未曾離去,側(cè)身躺在她身旁。
在他躺下的瞬間,姜斐再次擁了上來,靠在他懷中。
楚墨肢體生硬地躺在那里,和她……從未如此親密。
不知多久。
“不能告訴父皇……”懷中的女人低低道,“也不能告訴夫君……”
楚墨低頭看著她。
是說她知道自己要死了這件事嗎?
她卻不知想到哪里去了,道:“父皇不是好夫君……”
楚墨頓了頓,鬼使神差道:“為何?皇帝不好嗎?”
姜斐卻沉默下來。
就在楚墨以為她不會應(yīng)時,她又道:“才不要嫁給皇帝……”
楚墨再未說話。
只是……不要嫁給皇帝嗎?
楚墨好感度:5.
……
姜斐對于楚墨好感度的增加很高興。
而好感度的增加,帶來的則是姜斐在書房待再多時間,楚墨也不會有太多的不耐煩,頂多不是皺皺眉便罷了。
二人一日三餐一起用,平日里也一塊待在書房,便是姜斐都覺得再這樣下去,只怕還沒有攻略完成,自己就要厭煩了。
所幸這日,姜斐剛用完午膳,依舊如常靠在軟榻上,隨意翻了本話本。
正要拿起一瓣橘子放入口中,手突然便顫抖了下,橘子滾落到地面。
細(xì)微的動靜,惹來楚墨的注目。
姜斐只笑了笑便收回目光,并未放在心上,然而在她要拿起一個橘子時,連手指彎曲都開始變得困難,胸口升起一股熱氣,身子卻泛著冰冷。
算了算時間,姜斐突然意識到,到了寒花毒發(fā)的時候了。
她雖有“百毒不侵”在身,但為求逼真,并未全然封了寒花毒帶來的知覺。
楚墨似乎也察覺到些什么,抬眸看著她:“怎么……”
話未說完,門外一陣腳步聲飛奔而來,停在書房門口,聲音極為緊急:“駙馬。”
楚墨一怔,聽聲音是自己的人,但此時偽裝成公主府的人定是有急事相告,收回落在姜斐身上的目光,他幾步走到門口,打開門,果真是扮作府中尋常侍衛(wèi)的暗衛(wèi)。
楚墨關(guān)上書房門,聲音極輕:“何事?”
暗衛(wèi)道:“姜姑娘昨晚毒發(fā),府中無人,讓咱們來請主人。”
楚墨眉頭緊皺:“這才不到一個月……”
下瞬他飛快反應(yīng)來,寒花毒,毒發(fā)相距時間只會越來越近,甚至最后許多中毒之人不是毒發(fā)而亡,而是被生生痛死的。
“裴卿呢?”思及此,楚墨的聲音陰冷下來。
“少國師,不,國師去祭祀臺領(lǐng)天命了,要半月后方能回來。”
蓉蓉身邊沒有人?
楚墨眉頭緊皺:“解憂草可備好了?”
“已經(jīng)有人在熬藥了。”
“好,”楚墨點點頭,“我現(xiàn)在過去。”
他抬腳便要朝公主府門口走去。
身后卻一陣開門聲。
楚墨腳步猛地停下,徐徐轉(zhuǎn)過身來,看著門口的女人。
姜斐正扶著門框站在那里,臉色微白,唇上再無血色:“楚墨,你去哪兒?”她呆呆問道。
楚墨勉強(qiáng)笑了笑:“斐斐,我有要事要忙,你回房休息。”
說完便欲離去。
“楚墨!”姜斐忙在身后跟了兩步,腳步劇烈踉蹌了下,額頭上升起一層冷汗,“你不要走,好不好?”
“是真的有要事,”楚墨眉眼間有些焦灼,“讓綠竹扶你回去。”
這一次,再未停留,徑自離開。
姜斐仍定定站在原處,看著他的背影。
狗男人。
還有……這寒花毒還真是麻煩,雖不算痛,但讓人肢體僵硬,極難動彈。
綠竹走上前來:“公主,您臉色不好看,我扶您……”
綠竹的話并未說完,姜斐肢體僵直地朝前倒去。
“公主!”
……
偏院。
陸執(zhí)坐在簡陋的房中,面前的八仙桌上,放著一本話本。
他看了一會兒話本,良久緩緩翻開,右下角被折疊了起來。
——上一次念到了這里。
其實,只差一個結(jié)局。
結(jié)局,是私奔的秀秀與崔寧,結(jié)成了一對鬼夫妻。
姜斐卻不知道了。
不,也許她自己已經(jīng)看了,根本不需要他再念。
那他究竟在不平些什么?
陸執(zhí)伸手,輕輕抵著胸口上方。
那里曾經(jīng)被人刻下一個“奴”字,刻完后,血肉模糊,還上了朱砂。
他剜肉也不能全部消去。
后來,被姜斐的人刻上了“姜”字。
總歸這條爛命,不是他自己的。
唯有幼時,那一點點僅存的美好,是他自己擁有的,不屬于任何人,也讓他得以窺見一點光明。
門外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陸執(zhí)回神來,抬眼間已經(jīng)面無表情,他朝門外走去,攔住一個下人:“發(fā)生何事?”
下人滿眼焦急:“公主毒發(fā)了。”
陸執(zhí)愣住,下瞬飛快朝最豪華的房間而去。
姜斐已經(jīng)被送進(jìn)房中,有人已去熬了壓制毒性的藥。
陸執(zhí)到時,所有下人都候在外面,只有姜斐的臥房門緊閉著。
“怎么回事?”他沉聲問道。
“公主回到房中,便將奴婢們都趕了出來,說是……不用伺候著!”綠竹焦急地看了眼臥房門,“陸侍衛(wèi),您跟在公主身邊最久,快想想法子。”
“駙馬呢?”陸執(zhí)皺眉。
“駙馬方才說是有急事,神色匆匆地離開了。”
陸執(zhí)愣了愣,反應(yīng)來。
姜蓉蓉。
他朝外看了一眼,而后自嘲一笑,姜蓉蓉哪里還需要他擔(dān)心呢。
抬腳走到房門口,剛要敲門。
“陸執(zhí)。”房中,姜斐的聲音嘶啞的厲害。
陸執(zhí)輕應(yīng)一聲。
“你進(jìn)來。”姜斐道,“只你進(jìn)來,旁人不許。”
陸執(zhí)抿了抿唇,推開房門走了進(jìn)去。
姜斐躺在床榻上,臉色蒼白的近乎透明,唯有雙眼透著血紅,身子僵硬,正因著寒冷輕輕顫抖著。
陸執(zhí)呆呆看著她,他仍記得前不久宮宴上,她明艷動人的模樣,如今……就像是一朵將要凋零的花。
“我是不是很丑?”姜斐的肢體無法動彈,只啞聲問道。
陸執(zhí)沒有說話,走到床榻旁。
姜斐卻虛弱地“哼”了一聲:“我才不要讓別人看見我這幅丑模樣呢!”
陸執(zhí)喉嚨一緊,心口有什么動了動:“公主讓屬下進(jìn)來?”
“你?”姜斐朝他看了一眼,勉強(qiáng)笑了笑,“你跟在我身邊這么久,什么模樣沒見……”
她的話沒有說完,身子克制不住的劇烈顫抖了下。
陸執(zhí)腳步忙亂地朝她靠近了些。
“好冷啊陸執(zhí)。”姜斐低低道,聲音似乎都要被凍結(jié)了一般。。
陸執(zhí)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發(fā)現(xiàn)什么都說不出來,喉嚨緊繃的疼痛難忍。
門外一陣敲門聲響起,綠竹道:“公主,藥煎好了。”
陸執(zhí)回神,飛快轉(zhuǎn)身打開門,接過藥碗轉(zhuǎn)頭朝床邊走去。
看著床上的女人,他遲疑片刻:“公主恕罪。”說完坐在床榻旁,扶起她的身子,任她半靠在自己懷中,卻在接觸到她時,手指輕顫了下。
她的身體,冷的如一塊寒冰。
陸執(zhí)將藥一勺一勺喂到她口中。
姜斐任由他喂著,輕顫的牙關(guān)偶爾碰到湯匙,發(fā)出細(xì)微的聲音。
陸執(zhí)身軀緊繃著,喂到最后,甚至分辨不清到底是她在顫抖,還是自己的手在顫抖。
一碗藥見了底。
陸執(zhí)剛要站起身,姜斐的手指微微動了動,抓住了他的衣角。
陸執(zhí)低頭看著她。
她的身子仍僵硬著,意識有些朦朧,半靠在他的懷中,聲音很輕:“好冷……”
陸執(zhí)手緊攥著,如被定住般,一動不動。
解憂草逐漸起了用,姜斐的肢體可以緩慢地動一動了,她輕輕拉著陸執(zhí)的衣服,臉頰蹭著他的胸口,想要汲取著他的體溫。
陸執(zhí)身軀一緊,想要避開。
姜斐卻驀地將他壓住了,冰涼的手指顫抖著尋找溫度,最終落在了他的身前。
陸執(zhí)的呼吸逐漸急促起來:“公主,不可。”
姜斐的手停了下來。
就在陸執(zhí)松了一口氣時,姜斐開口道:“陸執(zhí),脫衣服。”
陸執(zhí)眼神一震:“公主……”
“這是……本公主的命令。”姜斐道。
“你是我買回來的人,就該……”就該如何,她最終未能說出口。
陸執(zhí)只覺自己的心口一陣死寂,空蕩蕩的,眼神中一片漆黑。
他是她買回來的,其實,和那些與牲畜被賣的時候,并無區(qū)別。
姜斐輕輕剝開他的外衣,而后是中衣,手探入他的胸口,想要用他身上的暖意來溫暖自己。
陸執(zhí)沒有動。
然而下瞬,姜斐的動作停了,目光有些渙散,卻始終看著他的胸口。
陸執(zhí)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是那個“姜”字。
上方,還有因為剜下一塊肉而凹陷的傷疤,可即便剜下,依舊能隱約看清,那是一個殘留著朱砂紅的“奴”。
前所未有的屈辱充斥著他的內(nèi)心。
陸執(zhí)雙手緊攥成拳,低著頭不發(fā)一言。
“對不起……”不知多久,姜斐輕輕開口。
陸執(zhí)猛地睜開眼望著她,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姜斐仍看著他的胸口:“對不起……”
她伸手,冰涼的指尖輕觸著他的胸口:“以后,只有‘姜’,沒有那個字了。”
只有“姜”。
陸執(zhí)能感受到她指尖拂胸口的觸覺,還有發(fā)絲垂落在自己身前的酥癢:“公主。”
下刻,姜斐卻倒在他身上,昏了去。
陸執(zhí)愣住,伸手探了探她的鼻下:“公主?”
她依舊一動不動。
陸執(zhí)直起身想要離開。
姜斐卻輕顫起來。
陸執(zhí)靠著床榻,勉強(qiáng)整理好衣襟,看著依舊死死抓著他的女人,手攥緊了松開,最終沒有再動。
陸執(zhí)好感度:45.
伏在陸執(zhí)胸口的姜斐聞言,唇微微翹了翹。
……
國師府。
楚墨看著喝下解憂草煎的藥后,逐漸睡去的姜蓉蓉,緊皺的眉頭勉強(qiáng)舒展了些。
只是心中仍像是墜著什么,惹得他難以安生。
走出房門,看見東邊逐漸泛起魚肚白,他才察覺到已經(jīng)到了第二日了。
暗衛(wèi)守在門口,見到楚墨出來才忙迎了上去,神色間滿是遲疑。
楚墨凝眉:“有何事?”
暗衛(wèi)頓了頓才道:“是公主……”
楚墨眉頭越發(fā)緊皺:“催我回府?”
“不是,”暗衛(wèi)忙搖頭,“公主昨晚,寒花毒發(fā)了。”
楚墨愣住。
想到蓉蓉毒發(fā)時的痛苦模樣,姜斐從來都嬌生慣養(yǎng),只怕會更痛苦。
還有她蒼白著臉說“不會耽誤你太久”的樣子。
“主人?”
“回府!”
……
姜斐昨晚演了好一出戲碼,到后來竟真的睡著了。
再醒來時,天還沒亮。
而陸執(zhí)……
她抬頭看了眼,陸執(zhí)的身體始終維持著昨晚的姿勢,眉頭緊皺,眼下一片青黑,顯然剛睡不久。
姜斐看著他,下瞬猛地低呼一聲,坐起身:“你怎會在本公主的床上!”
陸執(zhí)幾乎瞬間睜開雙眼,眸光漆黑滿是謹(jǐn)慎與戒備,還藏著淡淡的殺,待反應(yīng)來后忙收斂起來,飛快轉(zhuǎn)眸看向姜斐。
她的臉色仍舊蒼白,眼中卻不復(fù)昨天那般死沉沉,反而有了亮光。
心,逐漸松了松。
陸執(zhí)想要坐起身,卻因幾個時辰維持一個姿勢身軀僵硬,整個人朝姜斐那邊倒去。
“啪”的一聲,臉上一痛。
姜斐一巴掌脆生生地打在他的臉上。
陸執(zhí)的臉頰朝一旁側(cè)去,強(qiáng)撐著站起身。
姜斐怒視著他:“登徒子!”
陸執(zhí)身軀輕顫,猛地抬頭看著姜斐,眼中剎那迸射的光如野獸。
這一巴掌,甚至這句“登徒子”,竟與當(dāng)初在宮池里,那個女孩救出時的情形一模一樣。
姜斐朝后縮了縮身子,仍強(qiáng)硬道:“你瞪我干嘛?”
陸執(zhí)看著她仍蒼白的臉色,最終收回目光自嘲一笑。
他真是瘋了。
恰逢此刻,門被人敲了兩下,綠竹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公主,該吃藥了。”
陸執(zhí)站起身,理了理衣裳的褶皺,面色平靜地打開房門,接過綠竹手中的藥,轉(zhuǎn)身回到床邊:“公主請吃藥。”
姜斐謹(jǐn)慎地看了眼他,伸手想要藥接來,手卻仍克制不住輕顫著。
她默默看了眼陸執(zhí)。
陸執(zhí)則看了眼她的手,抓著藥碗的手一緊,便要走上前去。
門外卻陡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有綠?
?的疾呼:“駙馬爺。”
而后房門被人推開。
楚墨站在門口,飛快看向床榻上的姜斐。
后者只看了他一眼,便飛快移開了目光,再不看他。
楚墨喉嚨一緊,看向陸執(zhí)手中的藥碗,眸中隱隱有嗜血一掃而,卻很快隱了去。
“昨夜,麻煩陸侍衛(wèi)了,”楚墨笑了笑,走上前去,“這碗藥,陸侍衛(wèi)就交給我吧。”
陸執(zhí)沒有動,只是手中的藥碗輕晃了下,泛著圈圈漣漪。
楚墨伸手,抓住藥碗的另一側(cè)。
陸執(zhí)的手飛快抓緊了藥碗,卻也只是一瞬。
他垂眸,最終緩緩松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