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第57章
…</br> 這天傍晚,便如同莫景所說。</br> 全島的人都集中在大院里用膳。五張桌子幾乎全數(shù)坐滿。</br> 雙悅看著滿桌的菜,最多的便是魚,光是種類就有五六種,看的出是島上主要伙食。</br> 他悄聲對坐在他身旁的季瀾說道:“早上聽莫景說這島只進(jìn)不出,如此一來,我們不應(yīng)該算是闖入者之一嗎?為何這島上的人各個歡欣鼓舞,似乎極為欣喜我們到來?”</br> 季瀾看著面前佳肴,雖是無心菜色,仍是答道:“興許是知曉我們沒有壞心,他們在這活了幾百年,怎么繞也就是這座島,外來者算是生活里的新奇之事,且你又與莫家后代訂了親,更是喜上加喜,自然開心,且莫景不是說過,在我們前頭,還有個青年闖入,故對他們來說,外來者也不是第一次了?!?lt;/br> 雙悅點(diǎn)頭表示了解,在一旁大叔熱情地將菜盤推來演前時,連忙朝對方應(yīng)首示謝。</br> 眾人嘻嘻哈哈迎賓了一陣,看得出話語間皆是敞開心胸歡迎。</br> 坐在主桌位的名中年男子站起身,滿面笑意,朝季瀾二人道:“在下莫硯,是莫仙島的開現(xiàn)者之一,年歲就不談了,喚我硯叔即可。歡迎你們來到莫仙島,往后便是一家人,大家高高興興相處?!?lt;/br> 季瀾舉起用石制的小杯,道:“謝謝硯叔,幸得莫景撈魚經(jīng)過岸邊,將我們帶回,我與雙悅才有了這頓香氣十足的晚膳?!?lt;/br> 他說到這,便禮貌地轉(zhuǎn)頭向?qū)?cè)莫景謝禮。</br> 對方隨即回以燦笑。</br> 季瀾面不改色放下酒杯,雙悅即小聲道:“仙尊,我瞧莫景似乎對你很有興趣?!?lt;/br> 也就是有意。</br> 季瀾只道:“別人怎么想與我無關(guān),正常應(yīng)答便是?!?lt;/br> 別鬧。</br> 有只蝙蝠會不高興。</br> 莫硯落坐后,便朗聲道:“聽說我們在外頭的莫家人,已和雙悅訂了親,這簡直是來莫仙島之后,最好的消息。”</br> 雙悅:“硯叔放心,他們會找過來的?!?lt;/br> 莫硯:“下午景兒和我說了,你倆都認(rèn)為莫仙島有往外的出口,可我活在這兒多年,確實(shí)沒有人出去過。只是如雙悅又與外頭失聯(lián),我那后輩子孫定是極為著急?!?lt;/br> 他講到最后,自各兒嘆氣了聲,明顯不忍。</br> 好好的一門親事,也許就彼此永隔了。</br> “硯叔別替我們難過,我們在這島上逛逛,熟悉下周圍也挺好?!彪p悅一臉輕松,甚至反過來安慰莫硯,而后又道:“對了硯叔,莫瀟曾和我提過他幼年的夢境,說他曾夢見一處潮濕潭洞,洞外有人一直指引他進(jìn)入,不知那人是否為莫仙島的前輩們?或者這潭洞便是島上景物之一?”</br> 莫硯夾了好幾口鮮魚肉,道:“夢境?可莫仙島長年設(shè)有結(jié)界,要島內(nèi)之人突破結(jié)界引夢,實(shí)屬難事。我做不到,其余人應(yīng)該也無法,這夢中人應(yīng)該非莫仙島。不過你說的潭洞,我們這兒真的有好幾個,海岸走一圈便能看見許多,里頭有不少卵石能撿。你倆住的房間就有卵石雕刻的擺飾?!?lt;/br> 莫景忽地發(fā)聲:“也許他的夢與蟲煙無關(guān),只是幼年聽書引發(fā)的想像?!?lt;/br> 季瀾想了想,便道:“潭境中有許多個小島,會不會是其他島上的人托夢?”</br> 莫硯卻搖頭:“同是被困在這潭境之中,我不敢說其他島上有無住人,可待這里的人,便無法跟外界有聯(lián)系。”</br> 他說到這,忽地頓了頓。</br> 季瀾發(fā)現(xiàn)對方的欲言又止,“還請硯叔告知。”</br> 莫硯放下筷匙:“能夠在潭境來去自如的,只有鬼尊,和其手下赤婪?!?lt;/br> 桌邊眾人一聽,臉色全有些變化,似乎對這名諱感到不適。</br> 莫硯朝大家點(diǎn)頭做為安撫,又朝季瀾道:“在這島上的,以后便都是自己人,沒什么不能談的?!?lt;/br> 他望著滿桌鮮魚,臉面忽地凝重,道:“數(shù)百年前,蕪石門便是道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教派,制出的聚靈鐵石極為強(qiáng)大,這東西原本是幫助修練的輔助物,可當(dāng)年,卻讓一個年輕人發(fā)現(xiàn)了不同的用法,加以改之,最終落得危害全道的下場?!?lt;/br> 雙悅語氣也跟著凝重:“這人就是鬼尊?”</br> 莫硯:“鬼尊聽來是單個人的名號,可其實(shí)他們共有兩人,時刻不離彼此,而赤屠這名字,便是當(dāng)時人們所盛傳,卻不知曉究竟屬于他倆其中的誰。赤婪則是后頭才加入,聽聞他是個癡狂于修魔之人,見鬼尊兩人修為強(qiáng)盛,便自愿成為他倆的手下?!?lt;/br> 莫硯喝了口熱湯,繼續(xù)陷入回憶道:“詳細(xì)過程我早已淡忘,只記得鬼尊兩人,其中一人終于拿到了聚靈鐵石,加深修習(xí)入魔之道??纱说辣拘?,聽聞他修練后容貌全毀,后期便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再出現(xiàn)時即戴上面具,應(yīng)是容貌不堪見人,鬼尊名號也是這時被冠上。后來不知為何,興許是一顆聚靈鐵石不足以滿足,鬼尊為了再度得到聚靈鐵石,便將蕪石門弟子擄進(jìn)蟲煙潭境,永世不得出潭。據(jù)我猜測,他那片刻不離的好友,約莫也已命喪他手。赤婪則跟在剩下那人后頭,繼續(xù)成為其手下,替他辦事。”</br> 莫硯說到后頭已有些顫手,這短短百字的敘述,似乎是用了極大的力氣去回想。</br> 季瀾見狀也不忍再問,畢竟如此悲劇,面前坐的數(shù)十余人,全是因此而受到迫害,沒了外頭如花似錦的人生。</br> 轉(zhuǎn)而代之的,是永生。</br> 代價則是生生世世困在這島上。</br> 如此悲劇,心中定是不愿深想,久而久之淡忘,最終只記住依稀的輪廓。</br> 季瀾緩聲道:“多謝硯叔告知。外頭關(guān)于莫家人的風(fēng)聲許多,如今知曉你們在潭境中仍算安好,也是眾仙門慰藉之一?!?lt;/br> 莫硯朝他露出一笑,有些發(fā)苦,卻也是真心,“你定是哪家仙門的掌門吧,說話談吐如此大氣,一身白衣,總不可能是個小弟子?!?lt;/br> 這回雙悅搶著回道:“仙尊是霜雪門的最高位,在外頭是誰都崇敬的對象?!?lt;/br> 季瀾一臉鎮(zhèn)定。</br> 好說好說。</br> 本讀書人,也就是個沒有感情的雪貂喂食者。</br> 莫硯方才憂愁又更消去了些,“我就知道,瞧你一身仙衣飄緲,與我們這撈魚捕魚的粗人就是不同?!?lt;/br> 季瀾趕緊道:“硯叔千萬別這么說,在坐大家全是我景仰的前輩,晚輩無法擔(dān)起這番話,莫家蕪石門的聚靈鐵石,名響全道,至今仍是道上眾人稱奇的事跡。”</br> 莫硯聽季瀾稱贊自家鐵石,不免滿心驕傲,“我蕪石門的鐵石確實(shí)不凡,制出的東西全是良品,當(dāng)年可是所有教派都想爭搶,只是最終存于道上的卻不多?!?lt;/br> 雙悅:“前輩們生活在莫仙島中,可還有再繼續(xù)制作鐵石?”</br> 莫硯先是搖頭,而后又點(diǎn)頭:“島上確實(shí)有鐵石,只是才一枚而已,是當(dāng)年大家被擄進(jìn)潭境時便攜帶上的。莫仙島雖富足,卻沒有能制作聚靈之石的材料,故來這兒以后,便無法再做新的鐵石了?!?lt;/br> 埋頭吃飯的莫景也終于發(fā)聲:“那枚鐵石一直保存的很好,興許就是他保佑了莫仙島,讓鬼尊無法尋找到這里?!?lt;/br> 季瀾點(diǎn)頭。不需多問,便知曉這枚鐵石定是全島人心中的平安符象征。</br> 雙悅忽地想到什么,朝季瀾道:“莫仙島上的人,約莫就是花妖所說獨(dú)隱者吧?!?lt;/br> 前幾日在船上議事,季瀾曾簡單將花妖一事的后續(xù)說出。雙悅聽得特別認(rèn)真,因那只妖曾附身過自己親爹。</br> 莫硯似乎有些驚訝:“獨(dú)隱者?這稱呼我們很久沒聽見了,你們從何處得知?”</br> 季瀾:“我在外頭時,曾偶遇潭境花妖,與他周旋之下,他說出了獨(dú)隱者這名號。”</br> 莫硯蹙起眉:“花妖?可見這潭境里頭妖魔鬼怪眾多,壓根無法探知全貌?!?lt;/br> 一旁莫景則是充滿興趣的聽著季瀾講述,眼光一直放在對方一身雪袍上。</br> 季瀾又道:“下午我曾聽莫景說,許久以前曾有個青年闖入莫仙島,最終溺斃于深海中,硯叔可還記得此事?”</br> 莫硯頷首:“自然記得,我頭一次聽見獨(dú)隱者這三個字,便是由那年輕人告知。當(dāng)時他被沖至島上,醒來之后,一問三不知,只說自己和眾仙門進(jìn)蟲煙潭境尋寶,最終意外分散?!?lt;/br> 季瀾:“百年前在你們被擄進(jìn)潭境后,確實(shí)有批尋找珍奇異寶的仙門進(jìn)入蟲煙,只是最后全數(shù)覆沒于潭境。想來那青年便是其中一人。比其余人幸運(yùn),誤打誤撞進(jìn)了莫仙島。”</br> 但有不免可惜,好不容易進(jìn)了富足的莫仙島,找到新一群的伙伴,卻又死于大海吞噬。</br> 莫硯嘆氣道:“說來可憐,那人模樣生的極好,可不知怎地就是不聽勸,硬要去岸邊,最終消失在深海之中。我們這兒海水雖清澈,與墨色黑洋不同,漲潮時的洶涌誰都檔不住,同樣不容小覷,你們倆可得小心了?!?lt;/br> 季瀾頷首:“多謝硯叔叮囑?!?lt;/br> 雙悅見氣氛凝重,眼下他與季瀾也差不多將心中疑問挨個問了遍,其他未知的,就當(dāng)走一步知一步。</br> 于是他便將語調(diào)轉(zhuǎn)為歡快,說道:“聽說莫仙島尚有六季,十分特別,我挺想知道,是哪六季?”</br> 另一處桌邊的幾個年輕人,見談話內(nèi)容一改沉重,便拿著飯碗轉(zhuǎn)過身,展笑道:“莫仙島在一般四季里,是半滴雨不下,故除了春夏秋冬外,還有一季便是雨季,會下超過整整一個月的雨,屆時我們便無法下水,所有食物皆得提前準(zhǔn)備起來?!?lt;/br> 另一人接著道:“最后一季,便是永夜季,也是時間最短的,氣溫不冷不熱,卻是日頭照不到小島,故會維持半個月的黑暗,故前輩們才在四季之外,又額外命名了兩季,方便大家算好日子,能提前準(zhǔn)備衣物與吃食。”</br> 雙悅新奇的睜大眼:“那平時你們也全下水撈魚嗎?”</br> “當(dāng)然!在雨季來臨前,大家更是天天下水捕撈,阿景就是里頭泳技最好的,體格也是。”</br> 莫硯見莫景目光時時刻刻皆放在季瀾身上,便道:“既然你們已進(jìn)潭境,這段期間大家就做個朋友,互相認(rèn)識認(rèn)識?!?lt;/br> 雙悅連忙揮手:“仙尊他、他……”</br> 這話說一半,他自己都不知該如何講下去。</br> 莫仙島上的居民熱情好客,他真不想眼睜睜看這島被劈成兩半!</br> 還望夜焰宮首座手下留情。</br> 季瀾則是十分自然,答道:“莫仙島人人皆友善,自是能相處友好?!?lt;/br> 莫硯笑呵呵的點(diǎn)頭,聽不出季瀾言語間的間接拒絕。</br> 莫景則是對這推拒之話毫不在意,“明日我和其他人帶你們?nèi)u上繞繞吧?!?lt;/br> 雙悅趕緊道好,就怕莫硯又說出什么驚人之語。</br> 隔壁仙尊很淡定,他卻緊張不已。</br> 一頓晚膳在大家談聊之下,吃了足足一個時辰,莫仙島的人確實(shí)心善熱情,搶著介紹小島各處風(fēng)景,各個都樂意當(dāng)向?qū)?,明顯沒把季瀾與雙悅當(dāng)作外人。</br> ?。?lt;/br> ?。?lt;/br> 隔日。</br> 季瀾早早便被海浪聲吵醒,或者也能說整夜睡不安穩(wěn)。</br> 床鋪暖活,他卻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br> 直道外頭鬧哄哄聲音傳來,季瀾知曉是莫景帶著島上其余人過來了,這才步下床做簡單洗漱。</br> 涼水潑至臉上,額際的銀白發(fā)絲也染上水氣,他望著水盆中的漣漪,腦袋又想起一只黑漆漆的蝙蝠。</br> 翅翼上有著金色紋路。</br> 半晌后,他便踏出門。雙悅也正好出房,朝他點(diǎn)頭道早。</br> 莫景一群人便前呼后擁,帶著他們往岸邊走去,嘴里淘淘不絕地介紹這處海岸的特性。</br> “這礫石灘,我從小玩到大,可好玩了!”其中一年輕人講道。</br> 季瀾:“有什么玩法?”</br> “抓一把起來扔人,或光著腳丫踩踏。”</br> 季瀾:“……”</br> 真是創(chuàng)新。</br> 雙悅大笑道:“就這樣?沒有其他更具特色的方式?”</br> 莫景展笑:“當(dāng)然有,這礫石極為堅(jiān)硬,扳也扳不碎,有時大伙兒無聊,便會隨意抓上幾把,找一處潭洞,看看誰能擊中洞墻上的水滴狀軟巖?!?lt;/br> “別說了!阿景每回都是打中最多的,我們頂多掙掙第二名?!?lt;/br> “是啊是啊!阿景力氣可大了,這要放在潭境外頭,定是許多姑娘家搶著上門結(jié)親!”</br> “上回阿景不過扔了幾把礫石,那洞里的水滴石柱便裂了好幾根!”</br> 幾個年輕人不時做出夸張敘述,一面朝季瀾擠眉弄眼,似乎他們昨晚全接收到了莫硯的深意。</br> 雙悅簡直無言。</br> 到底有完沒完!</br> 季瀾卻不如雙悅瞪眼,而是淡笑回應(yīng)周圍幾人。</br> 語氣有禮,保持著距離。</br> 半晌后,一行人便抓了幾把礫石,隨便找個潭洞入內(nèi)。</br> 一踏至洞內(nèi),大伙兒便輪流把手中石子往石柱上丟。</br> 雙悅也試了一把,他從小出生于練武的仙門,這般雕蟲小技自是難不倒,隨意一丟,便擊中三根石柱。</br> 莫景指著潭洞中最大的水滴狀巖石,朝季瀾道:“你也試試吧,很好玩的?!?lt;/br> 季瀾將水中圓石掂了掂,接著往前一扔,那枚石頭瞬間入了巖石三分,只見裂紋逐漸往巖面滋長,最終啪的一聲!整塊巖石直接破碎掉落。</br> 幾個年輕人全都看傻。</br> 沒想到看似仙人下凡的季瀾,居然也有如此深藏不露的修為。</br> 雙悅驕傲道:“仙尊的霜雪門,便是當(dāng)今道上前幾的仙門,修為自當(dāng)不在眾人之下?!?lt;/br> 一伙人嘖嘖稱奇之際,季瀾則心不在焉地望著裂開的石塊,腦袋又回想起菘兒谷的小院空地。夜宇珹靠在墻邊看他揮舞雪燃,不時懶洋洋開口,提點(diǎn)他的畫面。</br> 此刻他封靈早已全數(shù)解除,連雪燃劍能輕易注靈,更何況這小小的扔石游戲。</br> 只不過,倘若是某只蝙蝠進(jìn)入潭洞,大概隨便扔出半顆小石,洞穴便會悉數(shù)崩塌吧。</br> 思及那畫面,季瀾唇邊下意識地?fù)P起淺笑。</br> 莫景看見了,便道:“那人當(dāng)真如此厲害?”</br> 雙悅在旁搶著答道:“是!”</br> 所以建議你別找死。</br> 季瀾只道:“這處玩完了,還有別的游戲嗎?”</br> 于是一群人又手舞足蹈的帶著他們出潭洞,往下一處景色走去。</br> 直到天色接近正午,一行人才朝大院走去,準(zhǔn)備用膳。</br> 而莫仙島上確實(shí)如莫硯所說,十分富饒。若是無聊找不到事做,只要隨意尋一處地方,不論是岸邊或山頭,待上一個下午,也是歲月安好。</br> 季瀾與雙悅就這樣跟著他們,每日早晨醒來,便往島上各處踏青,欣賞各式各樣的景觀。</br> 直到所有景色都飽覽一遍后,已是過了足足半個月。</br> …</br> 這日的傍晚。</br> 季瀾與雙悅用完晚膳,便到岸邊的礫灘面,找了一處干燥地方坐下。</br> 最近他倆都習(xí)慣于傍晚時分過來坐坐,一邊厘清潭境里的狀況,或者想想出島辦法。</br> 更多的是,分析莫硯曾經(jīng)透漏的,關(guān)于鬼尊的訊息,試圖從里頭找尋突破口。</br> 雙悅抓了一把淺沙,往外丟去,沙子離開掌心,瞬間飛散,落回原本被拾起的地面。</br> 他有些氣餒地說道:“這幾日我們?nèi)チ藬?shù)十個潭洞,全部都長一個樣,晚上看起來就是烏漆麻黑的,和莫瀟形容的都差不多,不知到底是不是夢境里的地方?!?lt;/br> 季瀾望著遠(yuǎn)方天色:“確實(shí)不好判斷,可能換個方向下手,先確定夢境里說話的那人身分?!?lt;/br> 雙悅:“可莫瀟總說,他看不清對方面貌,硯叔又說不可能是莫仙島上的人?!?lt;/br> 一來一往,就是個死循環(huán)。</br> 季瀾:“你別著急,定有什么蛛絲馬跡??倸w我們已身在蟲煙,有的是機(jī)會尋找?!?lt;/br> 雙悅抿嘴道:“仙尊就是淡定,我爹以前總說,男兒就是要這般,淡定面對一切災(zāi)難?!?lt;/br> 季瀾心道,淡定面對災(zāi)難?那他還是不能的。</br> 也就是上帝視角看過《仙尊嗷嗷叫》,所以獲得一部分金手指罷了。</br> 并且由于隱藏驚喜大禮包太多,他這金手指時不時就會斷裂。</br> 唉。</br> 雙悅忽地展笑:“我突然想到,前幾天有個島上的前輩,對著我喊曾曾孫兒媳?!?lt;/br> 季瀾聞言也笑道:“挺好的,這樣喚你便是待你如家人?!?lt;/br> 雙悅:“可那人看著年紀(jì)和我差不多?。〖幢阒滥蓫u上人人容顏不老,可聽著還是很怪異?!?lt;/br> 季瀾忍不住失笑,接著道:“你當(dāng)初便是因?yàn)楸任湔杏H,才認(rèn)識莫瀟的嗎?”</br> 雙悅綻笑,露出兩顆小虎牙,“并非如此,其實(shí)我早在外城便看過他了?!?lt;/br> 季瀾頓時瞪大眼:“該不會是某條街道上,一邊全是大餅鋪?zhàn)樱硪粋?cè)則全是棋館?”</br> 如同莫瀟說的那般。</br> 雙悅應(yīng)首:“仙尊怎么知道?”</br> 季瀾:“……”</br> 不是啊你倆。</br> 到底誰先一見鐘情,能否說個清楚?</br> 他咳了咳聲,道:“莫瀟說自己曾在那處見過你,此后念念不忘,恰好又在比武大會上看見了?!?lt;/br> 雙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原來他跟仙尊提過了呀,這傻子告訴我的那天,還滿臉通紅的。”</br> 莫瀟身量身形皆比他高,挺直了背,宛如考場面試那般,緊張的連話都說不好。其實(shí)他自己也頗為羞赧,總之訴諸情意確實(shí)不是容易的事情。</br> 他又道:“仙尊呢?”</br> 季瀾一愣:“我?”</br> 雙悅露出了然的眼神:“你與夜焰宮首座,不也是那樣子嗎?”</br> 季瀾面色淡定,“還、還行?!?lt;/br> 可惡。語無倫次什么的,絕對沒有!</br> 雙悅大笑道:“傳聞中夜焰宮首座生人難近,可我卻見你倆時時刻刻待在一塊。再者,魔尊對仙尊說話時,那面色和對別人是天差地遠(yuǎn)?!?lt;/br> 就他在船上的觀察,只要是對著季瀾的,夜宇珹的神情遍絲毫扯不上冷厲兩字。</br> 季瀾偏過眼,望著遠(yuǎn)方飄著淡霧的海平面,眨了眨眼,道:“他是對雪松鼠笑?!?lt;/br> 雙悅見他耳邊微紅,大笑道,“原來如此,看來莫瀟對著我笑時,也是在對后頭的風(fēng)笑。”</br> 季瀾:“……”</br> 嗚。不準(zhǔn)舉一反三!</br> 本仙尊。被噎的說不出話了。</br> 此刻天色漸黑,兩人坐在沙灘上一搭一聊,隨著日頭完全隱去,海水面也慢慢上升,浪花開始增強(qiáng)。</br> 雙悅又抓了一把沙,一邊把玩,一面喃喃說著,不知何時能離開這潭洞,以及他倆定不會如莫家先祖這般,永遠(yuǎn)被困在原處。</br> 季瀾則是視線飄遠(yuǎn),凝望遠(yuǎn)處天色。</br> 灘上不時有海風(fēng)拂過耳稍,菘兒谷最后一晚的回憶,也再度涌上心頭,那抹服下日有所思丸后所做的夢境,和熟悉的笑靨弧度。</br> 季瀾對著夜空出神,在某次浪打上岸邊時才些微回過神,發(fā)覺自己每晚坐在這兒,呆望著繁星閃爍,灑滿天際,可不管遠(yuǎn)處襲來的海風(fēng)狂舞或者靜止,不論月兒彎角往哪里引指。</br> 最終在他腦海中閃出的,都是一抹高大的黑袍影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