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雁門風(fēng)云(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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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缊?”
汝南平輿縣城里,曹操收到從前方傳來了一紙情報(bào),頓時(shí)陷入沉思之中。
衙堂上,郭嘉和荀攸二人正在商議事情,見曹操突然不言語,也不由得閉上嘴,疑惑的看著曹操。
“主公,這郭缊何人?”
郭嘉聽到曹操口中不斷念叨郭缊的名字,便開口問道。
曹操回過神,微微一笑,“郭缊便是太原太守,如今奉命馳援彭安,卻不想被闖兒攔在句注山下。”
他說著,便把手中的書信遞給郭嘉。
“袁紹回到鄴城之后,仍不死心,正招兵買馬,意欲和我再戰(zhàn)。
闖兒如今在北疆做得好大事,倒是可以牽制一部分袁紹的兵馬……奉孝,公達(dá),你二人以為,我當(dāng)坐山觀虎斗,亦或者與那闖兒南北夾擊?今劉備逃匿,汝南平定,正要再做籌謀。”
建安六年正月,曹操兵進(jìn)汝南。
劉備在汝南經(jīng)過半年經(jīng)營,又有陳登徐宣等人的出謀劃策,倒也經(jīng)營出了些許成績。
可惜的是,袁紹敗得突然,并沒有留給劉備太多時(shí)間。
如果能再給他半載,說不得可以拿下整個汝南。
要知道,這個時(shí)期的豫州,是天底下人口最多的地方。汝南更兼有淮水孕養(yǎng),土地肥沃,頗適合人類棲息。整個豫州下轄二郡四國,可是人口卻多達(dá)七百多萬。而汝南郡的人口更是密集,領(lǐng)三十七城,四十余萬戶,約二百萬人口。也就是說,一個汝南,便抵得上一個幽州。
如果劉備真能夠在汝南站穩(wěn)腳跟,的確可以給曹操帶來極大的麻煩。
陳宮更向劉備獻(xiàn)策,南聯(lián)劉表,合力抗曹!
這也是曹操為什么官渡之戰(zhàn)才一結(jié)束,就馬不停蹄的趕來汝南剿滅劉備。無他,讓劉備在汝南停的久了,必然會成為心腹之患。曹操欣賞劉備,更深知劉備的才能,怎可掉以輕心?
所以,他集中兵力,兵進(jìn)汝南。
劉備雖有陳宮出謀劃策,武有關(guān)張陳到輔佐,可是面對著曹操攜官渡之戰(zhàn)大勝的余威,終究抵擋不住。
徐宣在汝陰死守三日,城破人亡。
劉辟則在馳援徐宣的路上,遭遇曹仁伏擊,全軍覆沒。
陳登見勢不妙,立刻建議劉備撤離汝南。哪知道曹操卻不給他任何機(jī)會,在二月初兵臨城下,幾乎以摧枯拉朽之勢,大敗劉備。幸好在關(guān)張等人的保護(hù)下,劉備和陳登總算是逃出生天。
可是陳珪和龔都兩人被曹操拿獲,斬殺于城下……
劉備敗走,曹操本打算繼續(xù)追擊。
誰想到這時(shí)候傳來劉闖和袁紹開戰(zhàn),而劉闖更殺入雁門,看上去氣焰極為囂張,無人可擋。
曹操也不免,生出幾分疑竇。
“闖兒壯大神速,方得了幽州,便兵進(jìn)并州。”
曹操的目光,從荀攸和郭嘉身上掃過,“可以想象,若那闖兒奪下雁門,則幽州局勢定會迅速穩(wěn)定下來。他現(xiàn)在需要不斷的勝利來穩(wěn)定民心,袁紹小覷了此獠,不肯集中全力攻打,早晚必為此獠所害。高干非闖兒對手,那郭缊倒是有些手段,但恐怕也非闖兒之?dāng)场!?br/>
曹操說完,便凝視郭嘉荀攸。
兩人相視一眼,荀攸便道:“闖兒發(fā)展太快,不能不加以提防。
不過,主公而今的主要對手是袁紹……而且我以為,闖兒短期之內(nèi),難以對主公造成威脅,既然如此,何不主動出擊,與那袁紹決戰(zhàn)?有闖兒牽制袁紹兵馬,主公也能省些力氣。”
“公達(dá)有何高見?”
荀攸想了想,輕聲道:“只看主公和那闖兒,誰人先取冀州。”
很顯然,荀攸對劉闖的發(fā)展有些忌憚。
而郭嘉雖然沒有這么明著說出來,但言語之間卻表達(dá)出了類似的意思。
劉闖發(fā)展的太快了,咱們可不能就這么等著,必須要尋找機(jī)會,主動和袁紹交鋒,奪取冀州。
郭嘉就是這么一個意思,曹操又怎可能聽不出來。
只是他心里也有些嘀咕,雖然說官渡之戰(zhàn)大勝,可說到底也是他的運(yùn)道。若非許攸來降,獻(xiàn)策讓他偷襲烏巢,使得袁紹軍心大亂。若非如此,想要擊敗袁紹,恐怕還真有一些難度。
要知道在官渡之戰(zhàn)的時(shí)候,曹操曾一度感到絕望。
袁紹如今輸了,但曹操知道,袁紹的根基猶在。
這時(shí)候和袁紹決戰(zhàn)……曹操實(shí)在是有些猶豫,擔(dān)心會遭遇失敗。
郭嘉和荀攸都沒有再開口勸說,因?yàn)樗硕贾溃@個時(shí)候只能靠曹操自己來做出決定。
就在這時(shí),忽聽衙堂外許定稟報(bào):“主公,許都來信。”
許都來信?
曹操心里一驚,連忙道:“快快呈上。”
有信使走進(jìn)衙堂,把一封書信呈遞到曹操面前。
曹操打開來看完之后,細(xì)目不由得一瞇,眸光閃動……
“文若來信,勸我盡快渡河,主動出擊。”
郭嘉和荀攸相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露出一抹笑容。
因?yàn)樗麄冎溃鲝@封信到來,曹操肯定會下定決心。
果不其然,曹操站起身來,斬釘截鐵道:“我欲立刻返回許都,召集兵馬,與本初再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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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缊連續(xù)數(shù)日攻打句注山漢軍大營,奈何劉闖卻始終不肯出兵。
無奈之下,郭缊最終只好下令收兵,撤回太原郡。
劉闖得到消息,也是吃了一驚,“你說那郭缊跑了?”
許褚連連點(diǎn)頭,笑呵呵回答道:“方才我命人打探了袁軍大營,而今已經(jīng)變成了一座空營。
想必是那郭缊久攻不下,知道事不可為,所以才收兵撤離。
不過這家伙倒是真有些本事,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撤走,我等竟然沒有得到半點(diǎn)消息……”
劉闖不禁有些奇怪,連忙和許褚出營查看。
正如許褚所言,那郭缊的確是已經(jīng)撤兵,偌大的兵營空空蕩蕩,輜重軍械竟未留下半分。
劉闖也不禁稱贊,這郭缊確有幾分本領(lǐng)。
能夠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兵馬撤走,而且有條不紊,沒有遺留下任何軍械,說明他早就有此打算。可是,陰館之戰(zhàn)正酣,彭安正拼命圍攻黃忠,試圖奪回陰館。郭缊這個時(shí)候撤走,難道就不怕高干問罪?劉闖策馬在空蕩蕩的袁軍大營中巡視一遍,心中頓感幾分疑惑。
我不信郭缊會這么輕易的撤走,恐怕其中有詐!
“公子,那郭缊既然已經(jīng)撤兵,是否可以讓兒郎們放松一下?”
連續(xù)被郭缊攻了數(shù)次,漢軍也有些疲乏。
劉闖想了想,便答應(yīng)了許褚的請求。
他下令漢軍大營殺豬宰羊,以慶賀袁軍退走。
命令發(fā)出,漢軍大營中頓時(shí)一片歡呼聲,響徹云霄……
夜色,悄然將臨。
遠(yuǎn)遠(yuǎn)看去,句注山漢軍大營中,燈火通明。
在距離漢軍大營大約二十里外的一處山洼中,郭缊頂盔貫甲,罩袍束帶,提槍翻身上馬。
郭缊身后,郭紼率三千銳士早已整裝待發(fā)。
“方斥候來報(bào),漢軍大營守備松懈,顯然以為咱們已經(jīng)撤走。
那劉皇叔還下令殺豬宰羊犒賞三軍,想必不會有任何防范。此正是我等展現(xiàn)勇武之時(shí),若大敗漢軍,奪取句注山,雁門郡一戰(zhàn)我等必將為首功。郭紼,你我各領(lǐng)一支兵馬,到時(shí)候左右夾擊,務(wù)必一戰(zhàn)功成。”
郭紼連連點(diǎn)頭,手中大刀閃爍光毫。
見士卒們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郭缊也不再羅嗦。
伴隨著他一聲令下,三千兵馬在夜色的掩護(hù)下,悄然從山洼中走出。
所謂的撤兵,不過是郭缊的疑兵之計(jì)。
而今看來,那劉闖似乎是上了當(dāng),郭缊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jī)會。也許是老天爺都想要幫他,入夜之后,烏云密布,遮擋住一輪皎月。郭缊自領(lǐng)一支兵馬來到漢軍大營轅門外,卻見轅門外守衛(wèi)松懈。幾道溝壕,也被漢軍填上,正省了郭缊的麻煩。他心中暗喜,忙催馬靠近。
從漢軍大營中,隱隱約約傳來一股酒氣。
看樣子,漢軍似乎吃了不少酒水……
此天助我也!
郭缊心中狂喜,當(dāng)下一催胯下馬,一聲大喝便沖進(jìn)轅門。
身后一千五百袁軍銳士,緊跟在郭缊身后,齊聲吶喊,響徹云霄。在郭缊沖進(jìn)轅門的同時(shí),另一邊郭紼也帶著人殺入漢軍大營。只是,當(dāng)郭缊沖入漢軍大營之后,便覺察到不對勁。
安靜,實(shí)在是太安靜了!
整個漢軍大營里鴉雀無聲,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酒氣,卻不見一個人影。
郭缊連忙勒住戰(zhàn)馬,向左右查看,猛然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大聲喊道:“郭紼,中計(jì)了,撤退!”
郭紼這時(shí)候剛殺到中軍大帳,聽聞郭缊的叫喊聲,也是一驚。
不好,中計(jì)了!
他雖然性子有些沖動莽撞,但也不是傻子。
這種情況,郭紼又怎可能看不出是中了劉闖的計(jì)策?
只是,殺入漢軍大營容易,想要出去卻變得極為麻煩。就在郭缊和郭紼準(zhǔn)備帶人沖出營寨的時(shí)候,忽聽大營外一陣梆子響,緊跟著從地下突然竄出無數(shù)弓箭手,站在壕溝中彎弓放箭。
那壕溝,并未填上。
漢軍只是在壕溝上面加上了一層木板,而后用浮土遮掩。
士卒們就躲在壕溝之中,待袁軍殺入漢軍大營后,突然發(fā)難。
近千弓箭手同時(shí)放箭,三排壕溝輪流施射,距離轅門最近的袁軍士卒,順便便被射成了刺猬。
與此同時(shí),從漢軍后營中殺出一支人馬,為首赫然正是許褚。
只見他手中金背大環(huán)刀高高舉起,厲聲喝道:“老羆,飛斧!”
嗡的一聲響,一排飛斧呼嘯著破空而來,郭缊只聽胯下戰(zhàn)馬希聿聿一聲慘叫,原來一支飛斧,正中馬頭。郭缊一下子被戰(zhàn)馬掀翻下來,他連忙爬起,劈手從一名袁軍士卒手中奪過一口長刀。
這時(shí)候,老羆營三輪飛斧擲畢,許褚大吼一聲,拍馬舞刀便殺向袁軍。
轅門,被漢軍箭矢封死。而大營內(nèi),更伏兵四起,袁軍頓時(shí)大亂……郭缊手持大刀,拼命抵擋,同時(shí)高聲呼喊袁軍抵抗。可惜,袁軍已驚慌失措,在這種情況下,又如何能抵擋住老羆營的沖鋒。
“兄長,快上馬!”
郭紼從亂軍中搶了一匹馬,來到郭缊身邊。
郭缊不敢怠慢,連忙翻身上馬,和郭缊向轅門外沖去。
就在兩兄弟就要?dú)⒌睫@門口 的時(shí)候,忽聽?wèi)?zhàn)鼓聲轟鳴。一支漢軍兵馬,堵在轅門外,火光下一員大將,頭戴紫金束發(fā)金冠,身披黑色錦袍,胯下象龍馬,掌中一口甲子劍,威風(fēng)凜凜,殺氣騰騰。
“郭太守,事到如今,還要頑抗嗎?”
郭缊連忙勒住馬,舉目凝視對方。
半晌后,他苦笑道:“敢問,可是劉皇叔當(dāng)面。”
“正是劉闖!”
郭缊心中叫苦,又向左右看去。
此時(shí),袁軍已大部放棄了抵抗,雖有一些人仍在奮戰(zhàn),可是隨著越來越多的漢軍殺入大營,顯然大勢已去。
郭缊回頭,看了一眼郭紼,卻見郭紼遍體鱗傷,臉色蒼白。
他嘆了口氣,猛然將手中大刀往地下一扔,高聲喊道:“兒郎們,休得再戰(zhàn),我們……投降!”
這投降二字,說得好生艱難。
可若是不投降的話,這些跟隨自己的將士,都難逃一死。
他看著劉闖道:“劉皇叔,某家投降,請勿再大開殺戒……”
劉闖大笑,“既然投降,何不下馬就縛?”
郭缊心中凄然,從馬上下來。
幾名漢軍上前要將他拿住,卻被劉闖攔下來。
“郭太守果然聰明,今**若再頑抗到底,必死無葬身之地。”
“皇叔,何以知我要前來偷襲?”
劉闖笑道:“而今陰館戰(zhàn)事正酣,郭太守卻突然撤兵。
雖然說郭太守的選擇不差,可我卻知道,那袁氏上下又怎可能允許你這樣擅自撤離?只怕你出征之時(shí)已收到命令,定要奪回陰館。你撤兵,便是抗令不遵,就算高干容你,恐怕袁紹也不會善罷甘休。此等情況之下你撤兵,要么是自尋死路,要么就是另有詭計(jì),有何難猜?”
郭缊聽罷,忍不住一聲長嘆。
“人道皇叔一介莽夫,今日一見方知,傳言不可盡信。
劉皇叔,我已投降,還請放過我麾下這些兒郎。”
“這個,自然!”
劉闖一聲令下,就見漢軍立刻停止了攻擊。
他下令將袁軍降卒安置于營外,又讓人把郭缊兄弟帶到大帳之中,“郭太守今日之?dāng)。鞘鞘Р撸瑢?shí)我深知袁氏偏執(zhí)。今袁紹官渡大敗,早晚必為人所滅。郭太守你才干卓絕,在太原兩載,頗有政績,我甚為欽佩。今漢室衰頹,諸侯為禍,我受天子所托,欲中興漢室,卻不知郭太守可愿與我共襄盛舉?若郭太守愿為我效力,雁門郡太守之職,便為閣下準(zhǔn)備妥善。”
哪知道,郭缊聽罷卻一聲冷笑。
“皇叔休要欺我,據(jù)我所知,彭安正猛攻陰館,這雁門郡尚不為皇叔所有。”
“彭安,庸人也。
我若殺他,易如反掌,又有何難?”
聽到這里,郭缊不由得一怔,忽然間激靈靈打了一個寒蟬。
他似乎突然明白了劉闖的用意,顫聲道:“莫非皇叔在等樓煩烏丸?”
樓煩烏丸,是駐扎在雁門郡的一支烏丸部落,其部落大人名叫那樓,號稱有萬夫不擋之勇。
那樓所部便居于北山下,也是雁門郡與西河郡的界山。
劉闖笑了笑,“那樓累世受我漢室恩賜,卻不思報(bào)效,反而屢屢作亂,某早欲將之滅掉。
彭安如今圍攻陰館,必調(diào)集那樓助戰(zhàn)。
我現(xiàn)在遲遲沒有反擊,便是等那樓烏丸前來,而后將之一舉擊潰。
郭太守是聰明人,才干卓絕。然則袁紹無識人之明,且內(nèi)部派系林立,傾軋不止……似郭太守這等大才,恐難得袁紹所重。既然如此,何不為我漢室效力?需知,郭太守乃漢臣,為我漢室效力才是正途。”
郭缊臉上陰晴不定,半晌沒有開口。
一旁郭紼則一會兒看看郭缊,一會兒又看看劉闖……
“郭太守若擔(dān)心家人,也大可不必。
若郭太守愿降,我自有辦法將郭太守家人從太原救出來,送來郭太守面前。”
郭缊苦笑一聲,“皇叔既然把話說到了這種地步,郭缊若再不降,實(shí)對不起皇叔的看重……罷罷罷,反正我郭家也算不得什么太原大戶,即便是回去,恐怕也不為袁氏眾人所容。
郭缊?jiān)附担 ?br/>
隨著郭缊這一句話,劉闖大笑而起,拉著郭缊的手便坐下。
郭缊道:“郭缊此次歸降,寸功未立,實(shí)當(dāng)不得皇叔厚恩。
不過,郭缊馳援陰館,共領(lǐng)八千兵馬。而今尚有五千人以及大批輜重糧草在原平……末將愿將前去原平說降那些人,也算是一份功勞。”
說完,郭缊便向劉闖看去。
劉闖笑道:“既然郭太守有此心,便煩勞郭太守辛苦一遭。”
郭缊起身道:“如此,事不宜遲。郭某這邊動身,便將幼弟暫留皇叔帳下,還請皇叔多多照拂。”
說是照拂,實(shí)則是讓郭紼做人質(zhì)。
劉闖道:“郭太守只管放心,郭紼在我這里,必不會受到半點(diǎn)委屈。”
郭缊見狀,便匆匆離去。
他前腳剛走,后腳許褚便上前輕聲道:“公子,這郭缊會不會是詐降?此去原平,不會是一去不回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