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真相(二)
可杜三太太不服,“即便如此,櫻丫頭到底是被樵哥兒打了呀?這個他自己都承認了,總不能抵賴吧?”</br> 成安公主呵呵冷笑,指向一個宮女,“你來說!”</br> 宮女上前跪下,“奴婢帶幾位姑娘打球時都說過,她們頭一回上馬,只需抱好奴婢,可萬萬不要亂插手,容易傷著。偏偏這位櫻姑娘就是不聽,非從奴婢手上搶下球桿,要自己揮桿,結(jié)果一揮就脫了手,才被人打上的。”</br> “不是的……”</br> 許云櫻還待嚶嚶嚶,許云楨忽地苦笑著站了出來,“真是二姐姐自己搶的,我因不太會,駕馬避開時瞧見了。那宮女不給你,你硬要搶。她怕馬不穩(wěn),只得松了手。”</br> “看,這才是真相大白。”成安公主攤手道,“本宮最不愛看那好人被冤枉,壞人得志的戲碼。如今,你們可明白了?要不是阿顏提醒我,我還忘了查一查。”</br> 她又望著許云櫻冷笑,“橫豎這丫頭就是愛手滑,一個桃兒都拿不穩(wěn),哪里還能拿得起馬桿?”</br> 許觀海道,“三嬸兒,您這回可聽明白了?要不是櫻丫頭自己多事,何來這一場無妄之災(zāi),還連累她弟弟。”</br> 杜三太太又急又惱,蠻不講理道,“那也是你們不對呀,明知道不該給她拿馬桿,干嘛給她奪了去?再說你兒子既瞧見了,為何不替我們檣哥兒擋著些?到底他才是哥哥。”</br> 這下連尹二奶奶也火了。</br> “那照三太太這么說,頭一個該怪罪的就是楠哥兒。莫不是我們柳哥兒大些,就活該站在那兒,替你們擋災(zāi)?”</br> 成安公主嗤笑,“那你是不是還要怪上本宮啊?本宮就不該請他們?nèi)ジ献隹停辉撜埶麄兇蚯颍畈辉摼褪巧祥T揭穿真相,可是也不是?”</br> “公主言重,公主恕罪!”</br> 許遂急急賠禮,恨恨瞪一眼許淳,“你母親不懂事,你也跟著不懂事么?教女無方,惹出禍?zhǔn)拢y道還要累及全家?”</br> 到底這是皇族,得罪得起么?</br> 許淳趕緊賠罪。</br> 盧二奶奶推一把丈夫,許洛上前打圓場,“俱是孩子們玩鬧不小心,偶爾磕碰,再所難免。橫豎不是大事,治好了就行。”</br> 這才象話。</br> 成安公主方道,“來人呀,把太醫(yī)宣進來,好好給他們瞧瞧。若有什么事,都算本宮的。”</br> 許遂連稱不敢,又要請公主賞臉留飯。</br> 成安公主擺手,“算了吧,本宮若留下來,你們都吃不好了。把那些禮物捧上來!你們方才走得急,也沒空收拾,我便一起給帶來了。”</br> 她又悄悄跟許惜顏耳語,“我把那燉好的熊掌也給你送來了,你自己留一只,另一只拿去孝敬老太太和你祖母吧。”</br> 又跟許觀海道,“我還帶了張琴來,那個木槿花……咳咳,槿丫頭不要學(xué)琴么?便給她和你那姨娘使吧,擱我那兒也是浪費。”</br> 許觀海低聲道謝。</br> 然后一群太監(jiān)魚貫而入,一份一份捧著之前打賞的禮物,送給各個小主子。</br> 許家上下一看,這回齊齊閉了嘴。</br> 連杜三太太都沒話可說了。</br> 上門玩一趟,連吃帶拿,得這么多好東西,還好意思追究人家招呼不周?</br> 時間不長,太醫(yī)診治已畢,告知傷情,并無大礙。</br> 許云櫻到底年紀(jì)不大,便骨裂也沒什么可醫(yī)治的,只需靜養(yǎng)一段時日,就能恢復(fù)如初。</br> 至于許云檣額頭上的疤,只要注意一段時間不沾水,不吃那些油膩重口的食物,再配合宮中新出的珍珠玉顏膏,應(yīng)能淡化不少。</br> 就算還是要留疤,也不影響日后為官。</br> 但如果想要疤痕更小,讓人看不出來,如今太醫(yī)院根據(jù)古方,琢磨出一個新的診治辦法。</br> 就是得忍著疼,在額頭傷口上縫幾針,日后拆了線,疤痕就基本看不見了。他們已經(jīng)在一些侍衛(wèi)宮女身上試驗過,確實有效。</br> 但就是疼。</br> 能止疼的麻沸散,宮中倒是有,但那藥太金貴了。除非皇上下旨,否則成安公主也拿不到。</br> 許家一個小庶子,更不可能了。</br> 聽太醫(yī)這么一說,杜三太太當(dāng)即表示,不治了。</br> 反正不影響做官,留疤就留疤吧。</br> 可余大奶奶想想,卻問了許云檣的生母阮姨娘一聲,“你覺得呢?”</br> 阮姨娘拿不定主意,“要不,奶奶決定吧。”</br> 許惜顏道,“為何不問問檣四弟的意思?你愿不愿忍一時痛苦,換以后好看?”</br> 許云檣有點不知道,許云柳勸他說,“縫吧,不過扎幾針。你看我一雙藍眼睛,都總被人笑。要是額頭有個疤,總有嘴碎的人愛嘮叨,且將來萬一你媳婦嫌棄怎么辦?”</br> 這話,把眾人都逗笑了。</br> 許云檣紅著臉,輕輕點了點頭。</br> “咱們四哥兒,是個勇敢的好孩子呢。”許太夫人慈愛道,“讓你母親坐在你身邊,握著你的手。曾祖母再在旁邊給你念著經(jīng),咱們四哥兒就不怕疼了。”</br> 許云檣,用力點了點頭。</br> 阮姨娘濕著眼眶,跪下給許太夫人誠心誠意磕了個頭,躲出去了。</br> 針扎在兒子身上,痛在娘心上,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敢看的。</br> 只能跪在院子里,求老天把痛苦給她,別給她兒子了。</br> 針縫得很順利。</br> 阮姨娘還沒把漫天神佛拜完,太醫(yī)都已經(jīng)收拾東西出來了。</br> 麻沸散沒有,但總可以開兩劑寧神助眠的藥。只要頭兩天熬過去,便不會太痛。</br> 等到拆線,他會再來。</br> 余大奶奶忙命人拿銀子打賞,許淳又親自把人送出去了。</br> 成安公主眼見諸事已了,自然要走。</br> 可柏二太太忽地道了句,“公主若無事,就留下吃個飯吧。三郎那幾個孩子要如何管教,也正該你這嫡母拿主意才是。”</br> 呃……</br> 成安公主,一下懵了。</br> 她其實對這個嚴(yán)肅端方的婆婆,一直有點怕怕來著。</br> 不愛來許家,也是怕遇上她。</br> 再說,她就今兒才見了幾個庶子女一面。該如何管教,她哪知道?</br> 她連親生女兒都不知道怎么管,雖說小時討厭,大時不討厭了。但頂多也只知道帶她去打馬球,各種吃喝玩樂而已。</br> 要她正經(jīng)教孩子,她完全不會呀!</br> 可求救的眼光才看向女兒,許惜顏便替她答應(yīng)了下來,“母親剛好還帶了一副熊掌來,想孝敬長輩的。”</br> 成安公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