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拿捏(三)
那日尉遲堅聽了四皇子的挑唆,找上許家,故意透露皇上可能要往邊關(guān)派巡查御史的消息。誰知被許家將計就計,演了一出好戲,叫許惜顏白得了一塊封地。</br> 事后,四皇子回過味來,難免有些羞惱,也不愛找尉遲堅了。</br> 而尉遲堅,未經(jīng)科舉,就白得了個功名。</br> 許觀海大方掏錢,給他捐了個童生。</br> 尉遲堅,懵了。</br> 他原打算的是,許家給他漏漏題,幫他考過功名,揚眉吐氣,威風一把。</br> 誰知卻是花錢捐的,這算怎么一回事?</br> 還是親戚掏的錢,說出去都嫌丟人。</br> 就為這事,鄭七娘成日在家說嘴。</br> 又沒人叫你一考就過,問題是你考都不敢去考,到底是在怕什么?還管親戚討錢捐功名,難道尉遲家就窮成這樣?</br> 也別說她了,連尉遲煒和宋氏都極不高興。</br> 他們就算愛占便宜,也是要臉的。</br> 占尉遲圭的便宜,那是仗著骨肉至親,一家人不說兩家話。</br> 但許家不是啊。</br> 本來許惜顏就壓得全家沒幾分顏面,這往后要見了她,哪里還抬得起頭來?</br> 如今在蕭氏跟前,都平白矮了三分。</br> 現(xiàn)在蕭氏跑來罵,夫妻倆也是無話可說。</br> 可蕭氏不依,硬逼著他們表態(tài)。</br> 要么尉遲堅就禁足,要么就索性搬走。</br> 鄭七娘是無所謂的。</br> 橫豎她的生意已經(jīng)走上正軌,就算分家,也不會有太大影響。何況只是搬出去分府別居呢?</br> 且她小弟如今跟尉遲喜處得極好,兩人成天一塊兒讀書習武,跟親兄弟似的。蕭氏又不是會株連的人,實在影響不到什么。</br> 但尉遲煒哪里舍得?</br> 要沒了金光侯府的庇護,他們走出去,在京城算個什么東西?誰肯高看一眼?</br> 于是尉遲煒非說是外頭人把兒子帶壞了。</br> 禁足有些太難看了畢竟都這么大人了。不如往后就停了他的月例銀子,省得他有錢就出去作怪。</br> 蕭氏冷笑,難道誰家就差了這幾兩銀子?</br> 就算不給尉遲堅,他能沒錢花用?此事要沒個說法,她是再不能依的。</br> 看兒子死活不吭聲,鄭七娘又附耳低語幾句,宋氏想想,表了個態(tài)。</br> “不如,咱們就搬了吧。又不是分家,還同在京城,也不算什么。只是還請弟妹費心,給咱們安置些家業(yè)才好。”</br> 鄭七娘方才悄悄說了,搬出去,她也當正經(jīng)太太了,自己當家作主,有什么不好?</br> 且蕭氏顯然是下定決心趕她們走了,何苦非賴在一起討人嫌呢?</br> 既然宋氏松了口,蕭氏即刻應(yīng)下。</br> 就算不分家,也會給他們一份家業(yè)。</br> 尉遲堅這才勉強同意。</br> 他實在受不得禁足的苦,更沒信心考中功名。與其留下受人約束,還不如出去自由自在呢。</br> 既然一家子都同意了,尉遲煒也只得答應(yīng)。</br> 但他也表示,錢給少了,他是不走的。</br> 鄭七娘聽著只覺丟臉之極,但蕭氏卻暗松了口氣。</br> 只要這家人肯走,多掏些錢她都樂意。</br> 于是正經(jīng)約上一日,齊集家人,并請來許觀海,還有鄭七娘的親爹作見證,將尉遲圭在京城的產(chǎn)業(yè),除了御賜的大宅等不可動用之物,其余一分為五。</br> 給了尉遲堅五分之一。</br> 因為不是分家,故此不能按尉遲煒兄弟兩個算。也沒有大伯分侄兒家產(chǎn)的道理。</br> 所以如今只能算是蕭氏這個做嬸嬸的,給侄兒一份家業(yè)。</br> 鄭父連連驚呼,覺得太多。</br> 哪有一個堂兄弟,分堂弟產(chǎn)業(yè),還分這么多的?</br> 可尉遲堅父子猶有不足。</br> 尉遲家只兄弟四人,憑什么要分五份?</br> 蕭氏嗤笑,“多的一份,是給我女兒的。二郎三郎還有郡主皆不在京城,四郎又小,我一個寡婦,還需仰仗女兒女婿支應(yīng)門戶,憑什么不給他們一份?此事二郎郡主都不會有意見,旁人更不必提。</br> 至于大伯和你,本是長子長孫,原該侍奉公爹養(yǎng)老。可如今爹跟著二郎他們回了寧州,蓋房起屋什么的,也沒找你們掏半文錢。日后養(yǎng)老送終,自然也著落在二郎郡主身上。</br> 你們?nèi)羰且嬢^,那咱們就攤開來算個清楚。到底是要如何?”</br> 這么一說,尉遲堅父子都啞巴了。</br> 比起如今許惜顏奉養(yǎng)尉遲海的花錢如流水,還真不如分點小錢給尉遲秀夫妻拉倒。</br> 只是接下來,尉遲堅表示,不想要那么多的田產(chǎn)器物,想多要金銀,方便花用。</br> 卻沒想到不等蕭氏反駁,便遭到他爹娘雙雙反對。</br> 金銀拿在手上,太容易敗光了。他們倒是寧肯多要田地,求個收益。</br> 鄭父實在看不下去,說起公道話,“別貪心不足蛇吞象了。有什么就拿什么吧,已經(jīng)是白撿的便宜了,還挑三揀四,仔細折了福氣!”</br> 許觀海早聽得不耐,滿眼不想掩飾的嘲諷。</br> 他不好插嘴,是因為他女兒太有錢了。</br> 此時出聲,要是尉遲堅這種小人,又惦記上他女兒的東西怎么辦?</br> 誰知他不出聲,尉遲堅也厚著臉皮盯上許惜顏的東西了。</br> 他倒不敢明目張膽討要郡主府里的東西,只說尉遲圭既送了尉遲喜和鄭小弟馬駒,他也要兩匹。m.</br> 嗯,是每年都要兩匹。</br> 這也太貪了。</br> 鄭父氣得說不出話來。</br> 不想許觀海反倒氣笑了,“行啊。我女兒既嫁進你們家,白給你養(yǎng)馬駒也算活該。但皇上白得馬駒,還送人送錢過去幫忙打理呢。如今我代我女兒管大公子討幾個草料錢,總說得過去吧?還是您覺得,連這也太不象話,不能討要?”</br> 尉遲堅給羞得無地自容,再不敢提。</br> 再提就是犯上,覺得自己得比皇上還有面子了。</br> 這是多大的臉呢?</br> 尉遲煒和宋氏聽出不好,連連賠罪,表示兒子年輕糊涂,叫許觀海不要計較。</br> 許觀海一甩袖子,冷哼一聲,催著他們趕緊定下了。</br> 表面上看,是尉遲圭吃了虧。</br> 但私底下,卻是許觀海都松了口氣。</br> 能花點錢,把尉遲堅這樣不安定的家伙撇開,其實才是件好事。</br> 就好比白秋雨寧肯一文錢都不要,也要凈身出門一樣。</br> 只要能擺脫白守中這個作死的爹,犧牲些利益,又算得了什么?</br> 就算沒分家,但分府別居,終歸也算隔了一層,日后旁人想要拿捏,可就不容易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