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真相(二)
一陣清涼襲來,元大太太悠悠醒轉(zhuǎn)。</br> 胡太醫(yī)收回在她鼻子下晃悠的小鼻煙壺,珍惜的收了回去。</br> 卻不料這番舉動,同時被柏昭和郭懷,目光灼灼盯上了。</br> 好東西啊!</br> 邊關(guān)藥材多,但大夫少,尤其這種宮中太醫(yī)制的好藥,就更少見了。</br> 要說他們那里冬天能把人的腳丫子都凍掉,但夏天也是真熱。尤其大太陽底下,在沙漠里巡邊走上半日,總有中暑的士兵。這么聞聞就能醒的好藥,肯定能用啊。</br> “小舅舅,郭校尉,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許惜顏淡淡開口,送客了。</br> 呃……</br> 差點忘了家里還有頭小母老虎,柏昭很是乖覺,拉著郭懷,把又送上來的酸梅湯一飲而盡,走了。</br> 還警告郭懷,“別打我外甥女的主意,她手下的東西也不行。”</br> 郭懷淺笑,“那不如,換個合作方式?我先說給你聽……”</br> 他二人自有客房歇息。</br> 至于隨從們,早吃吃喝喝安排上了,十分愜意。</br> 有個講究的女主人,當(dāng)真是不一樣。</br> 衣食住行,打理得無一不妥當(dāng)精致,實在是讓人不得不羨慕金光侯的好福氣,怎么就能討到這么個好媳婦呢?</br> 此時,偷吃著媳婦愛心甜點的金光侯,就算還在外頭巡查,也不覺得辛苦啦!</br> 旁人湊過來想要?</br> 沒門兒。</br> 至于蚊子為什么不叮他,只叮旁人,金光侯就更得意了。</br> 掂著腰帶上的小香囊,因為本侯有個好媳婦唄。</br> 媳婦的丫鬟給做的,媳婦的太醫(yī)配的料,四舍五入,也就約等于媳婦親手做的啦。</br> 屋里,元大太太撲通一聲,給許惜顏跪下了,硬聲道,“求郡主相助,查出真相!”</br> 她從來不是個軟弱的人,方才會暈,不過是被氣得。</br> 如果查出真是家賊作亂,她也能狠得下心,與他們恩斷義絕!</br> 夜深了,星光滿天。</br> 隨著檐廊下的燈籠,逐一熄滅,連下人也要收工歇息了。</br> 不想元府后院突然響起一聲驚呼,“老爺子,老爺子上吊了!”</br> 什么?</br> 元家女婿,姑奶奶,連同已經(jīng)改嫁周氏,聞言匆匆趕到小院。</br> 卻見地上有摔碎的藥罐子,元大太太已經(jīng)滿臉是淚的跪在床前。</br> 元老太爺似是剛剛被救下來,卻已經(jīng)太晚。面色蠟白,瞧著已然沒了呼吸。</br> 而房梁上,還掛著一根長長的麻繩,晃來晃去。底下是一張?zhí)叩沟牡首樱家呀?jīng)無人顧得上收拾。</br> “爹,爹你怎么這么想不開呀?”</br> 元姑奶奶一拍大腿,急得號啕大哭。</br> 不知是心疼爹,還是心疼銀子。</br> 元大太太含淚轉(zhuǎn)頭,“小姑,你來幫我,給爹把壽衣?lián)Q上吧,總得讓他走得體面。”</br> 可元姑奶奶不敢。</br> 到底是死人,就算是親爹,她都害怕。</br> 元家女婿不死心,沖上前來摸了一把,只覺觸手冰涼,顯然不是正常人的體溫。</br> 他心思急轉(zhuǎn),“畫,快去找畫!”</br> 而比他動作更快的,是周氏。</br> 看見房中的畫案邊,立著只大花瓶,插著十幾卷畫軸,頓時撲上去搶到懷里。</br> 元家女婿怒了,上前爭奪,“你一個外嫁之人,憑什么來搶我家東西?”</br> “你才是外姓人呢。我兒子是正經(jīng)元家嫡孫,我們二房拿這些,才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br> “呸!你兒子的東西也不是你的,滾開!”</br> 他直接上腳踹了,誰知周氏極其頑強,死活不撒手。一面躲閃,一面還使絆子,讓他摔了一跤。</br> 冷笑道,“我兒子的東西,怎么就不是我的?他人都是我生的,我拿他點畫怎么了?再說了,要不是我出的計策,你們知道來么?我拿走的,是我自己的東西!”</br> 她轉(zhuǎn)身想跑,不妨被人拿硯臺重重砸中了腦袋,頭破血流,卻是元姑奶奶。</br> 從她懷里搶過畫來,聲音更冷,“那若不是我們,你一個改嫁的婦人,也進(jìn)不了這道門!賤人!”</br> 周氏驚呆了,再摸著頭皮上的血,面容陰鷙,揭出老底,“我是賤人,你是什么?害死自己的親兄長,你連禽獸都不如!”</br> “那你呢?”元姑奶奶不甘示弱,咬牙切齒,“當(dāng)年要不是你這賤人淫蕩,跟小廝在我二哥跟前偷情,還被他發(fā)覺,他至于怒而自盡嗎?我二哥那馬出事,也是你家動的手吧?”</br> “你們!”</br> 驀地一聲怒吼,是他們以為已經(jīng)“死去”的元瓚,重又從床上坐了起來。</br> 渾身顫抖,不可置信的瞪著她們,卻目光清明,沒有半分糊涂之相。</br> “你們,竟是你們害死老大和老二的?你們給我說清楚!”</br> 元大太太緩緩站了起來,目光淬毒。</br> 旁邊的屏風(fēng)撤下,段猛帶人走了出來。</br> 元姑奶奶周氏此時才驚覺,這一路進(jìn)來,竟沒有看到半個丫鬟婆子,倒是門口,如今站滿了侍衛(wèi)。</br> “別看了,這院子周圍已經(jīng)清空,就算你們叫破了喉嚨,也沒人聽見,要不要試試我們宮中的手段?”</br> 段猛一個眼色,侍衛(wèi)們搬來幾樣刑具。</br> 光是看著那火爐烙鐵,還有布滿倒刺的鞭子,就讓人毛孔倒豎,遍體生寒。</br> “你,你這老不死的,居然這么算計你的親生女兒?你還是不是人哪?”</br> 啪!</br> 重重一個耳光,打上元姑奶奶的臉,元大太太聲音不高,卻象刀子一樣刮進(jìn)人的心里。</br> “你不是我女兒,我來打你怎樣?你敢害死我的丈夫,信不信我能活剝了你的皮!”</br> “別,別!”</br> 先慫了的,是元家女婿。</br> “這真不關(guān)我們的事,全是大哥他自己,他自己惹來的禍呀。”</br> “非要去追查什么投毒案,不過是死了頭牛,他就懷疑跟高家有關(guān),還非說跟當(dāng)年二舅兄出事的馬一樣。我都親自來說情了,他也不聽,還把我罵了一頓。”</br> “回頭出事,不是他自找的么?咱們這樣人家,就跟雞蛋一般,能碰得過高家那樣的硬石頭?”</br> “那是誰讓你來說情的?”</br> 元大太太厲聲質(zhì)問,元家女婿遲疑著不敢說,元姑奶奶冷笑起來。</br> “嫂子好大威風(fēng),當(dāng)我們是人犯審么?真這么厲害,不如報官,索性把我們抓到公堂上去。到時就是家丑,整個元家都不用做人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