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高明(二)
什么?</br> 尉遲牡丹氣得飽滿的胸脯一起一伏,“我找他去!”</br> 哄她沒錢,竟是被他私藏了?</br> 丫鬟把她按住,“姑太太去了又有何用?這些田地,俱落的是楊家名字。您若是吵鬧起來,他還正好有理了。姑太太既嫁了楊家,連您都是楊家的人,產業(yè)落在楊家名下,又有什么問題?”</br> 這……這不正是楊靜說許惜顏的話么?</br> 尉遲牡丹一屁股坐下,神色凄惶,“那我,我可怎么辦?”</br> 丫鬟道,“這個不難。之前姑老爺能做手腳,無非是姑太太不擅長打理家務而已。如今咱們幫您找個管事,把家中錢財好好的管起來,若有余財,便拿去買了田地,置下產業(yè)。十幾二十年后,府上幾個小少爺長大,不也都能有一份?”</br> 尉遲牡丹連連點頭,丫鬟又道,“只這么一來,姑太太的日子就要難過些了,起碼不能這么漫天花費,您可愿意?”</br> 這下,可戳到尉遲牡丹的痛處了。</br> 可她想著楊靜背著她置辦私產,還是咬牙道,“橫豎也不是我一人受罪,要過不好,大家都過不好拉倒!”</br> 那就行了。</br> 許惜顏此時方道,“總之我們在寧州一日,總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姑母的日子過不下去。”</br> 她再往旁邊一看,有丫鬟捧出一枝銀鎏金的簪子,和一副銀鑲珍珠的鐲子,以及兩匹布。</br> 銀飾不算奢華,卻也大方穩(wěn)重,正是尉遲牡丹這樣的身份,合用的東西。</br> 兩匹布一匹顏色略素凈些,一匹顏色鮮亮。尉遲牡丹和三個兒子,都能用上。</br> 丫鬟道,“姑太太不要嫌棄禮物不夠貴重,實是我們郡主為了您好。若是大手筆的給了您東西,您想想,拿回去旁人該怎么想?是不是攛掇著您來要更多?一回兩回的,等您把人都得罪光了,將來等老爺子一去,還有誰來幫您?”</br> 尉遲牡丹聽得汗都快嚇出來了,終于頓悟。</br> 怪不得楊靜要做好人,買了田地給族人。</br> 哄她來娘家當壞人,他自己卻去自家當好人。</br> 將來夫妻兩個過不好,盡可指責她這個敗家娘們,他卻手握大把田地,可以去兒子們面前做好爹。</br> 呸!</br> 做他的黃粱美夢。</br> 尉遲牡丹再不怪許惜顏,只拿了那根簪子戴上,“郡主賞我這個就夠了。這鐲子……您先幫我存著。布我就拿著了,多謝郡主。”</br> 很好。</br> 她很自覺的走了。</br> 送她去了尉遲海院里,丫鬟才噗哧一聲笑出聲來。</br> 其實楊靜只私自給楊家買了兩畝地,還是中等田,真心不算什么。</br> 只可惜尉遲牡丹一腦補,這個問題就很嚴重了。</br> 所以回頭當尉遲牡丹見到尉遲海的時候,尉遲海就驚奇的發(fā)現,這個女兒怎么突然變了性子?</br> 不僅不找他要東要西,還各種拿好話哄著他,說自己從前是如何不懂事,請爹原諒云云。</br> 后說到那些所謂族老,尉遲牡丹嗤笑道,“都是您女婿弄來的人,爹您見了干嘛?一人給點糧食打發(fā)了,就是很給面子了。如今這個家到底是侯爺和郡主當家,爹您有好吃好喝的,就好好的多活些年吧。”</br> 這話尉遲海愛聽。</br> 如今瞧女兒懂事,他也放下一樁心事。</br> 回頭有許惜顏給的銀鎖片,打賞兩個小外孫,就更高興了。</br> 這邊楊靜一個正主沒見著,就給尉遲牡丹領回去了。</br> 待要打聽,尉遲牡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你要見誰?人家憑什么見你?我爹我外甥,可都是正經有官身的。就郡主,你也高攀不上啊!”m.</br> 楊靜被嗆得不輕,可轉頭卻見家中多來了個管事。</br> 人是笑瞇瞇,極客氣的。可管起事來,卻是毫不容情。</br> 把那些不干正事,撐場面的下人統(tǒng)統(tǒng)裁去,倒給留下的漲了點工錢。</br> 然后尉遲牡丹就發(fā)現,她的生活質量其實沒下降太多,成日還是有雞鴨魚肉,只是不那么浪費了。花用的銀子,卻省了好些。</br> 至于鋪子里按月分來的利錢,眼看著就慢慢漲了起來。</br> 沒兩月居然就能買地買羊了!</br> 然后管家就笑瞇瞇的跟她算賬,這地生糧,羊生羊,一年之后家里是什么光景。三五年后,又是什么光景。</br> 直聽得尉遲牡丹心花怒放,再不為三個兒子發(fā)愁。</br> 楊靜還想嘀咕幾句,尉遲牡丹就冷笑道,“你要有心,好歹去替你兒子種一畝地,放兩只羊啊?成天除了吃飽了沒事閑嗑牙,你還能干什么?哦,對了,你還會吃你兒子喝你兒子用你兒子的!三個兒子都聽好,你們可是靠老娘的嫁妝養(yǎng)活大的。你們爹若手上有點什么,也是你們老娘的!”</br> 楊靜給噎得無話可說,卻也從此消停下來。</br> 得知許惜顏是怎么收拾這家人的,那天尉遲圭才會笑說,連外祖蕭訥都贊她是個小機靈鬼兒。</br> 不過這招用得高。</br> 分崩離析,挑撥離間。</br> 也是這兩公婆本就有二心,相互猜忌,才給許惜顏抓住機會,一舉擊破。</br> 其實他們兩公婆真的日子不難過,而是靡費太多。又不愿意受約束,才弄得坐吃山空。</br> 這樣的窮,沒人幫得了。</br> 只能由他們自己作出改變,才有可能改變他們的生活。</br> 所以許惜顏不過是派了個管事過去,把他們的日子梳理順了,有人約束,頓時就不一樣了。</br> 等尉遲牡丹養(yǎng)成習慣,這種由自己“省吃儉用”攢下的錢,她也才會珍惜。</br> 尉遲均回頭知道,對二嫂四兩拔千金的手段,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br> 尉遲牡丹,簡直是家里一顆毒瘤,誰見了都頭疼。</br> 沒想到竟被她三言兩語,不吵不鬧,就給治好了。</br> 少了她來找麻煩,家里省多少事呢。</br> 不過許惜顏少了這樁事,還有許多事。</br> 首當其沖,要隨尉遲圭回鄉(xiāng)祭祀。</br> 其次,濟州終于忍不住,發(fā)出了公文。卻不是給他們,而是給甘州柏昭任所,說他事涉人命官司。</br> 這回連尉遲圭都忍不住問了,“你還不過去?”</br> 許惜顏淡然,“無妨,橫豎離得不遠,先隨你回鄉(xiāng)祭祀,再去濟州就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