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聯(lián)手(一)
許惜顏起身道謝,吩咐丫鬟收著,并且表示,“只要母親康泰,媳婦便偷個懶。這些東西,就交母親管著吧。”</br> 婆媳倆對視一眼,皆十分滿意。</br> 這點子東西,許惜顏當真看不上眼,但她必須收下。否則尉遲圭住郡主府,不成吃軟飯的么?</br> 尉遲家的產(chǎn)業(yè)依舊擱蕭氏手上,也是讓婆婆手上有權(quán)有錢,還有點事情打發(fā)時間,日子過得才更加舒心。</br> 尉遲海左右一瞧,這不僅沒撈著半點好處,還得分錢出去?</br> 那羊毛出在羊身上,他們的日子能好過?</br> 不由得叨咕起來,“要說郡主又不是外人,她既不缺,還這么客氣干嘛?如今還好,日后再添幾張吃飯的嘴,只怕日子就難過了。”</br> 這指桑罵槐的,不就是在說她女兒女婿?</br> 蕭氏反倒冷笑起來,“若只幾張吃飯的嘴,又哪里供不起了?只怕有些人心不足的無底洞,那我可沒本事填補。寶來呀,你自己也跟郡主說說吧。”</br> 哎!</br> 朱寶來答應一聲,笑著開口了,“這幾年家里的田莊基本理明白了,往后照做就得。故此我是想著,自己出去做些事情。正好如今有郡主進門幫著娘,也沒什么大礙了。”</br> 尉遲圭半天沒說話,看婆媳兩個聯(lián)手,配合默契,此刻方問,“姐夫找著門道了?”</br> 朱寶來點頭,“確實找著了。我打算跟人合伙,開個書坊。說起這事,還虧了郡主。”</br> 許惜顏略一思忖,“可是因那竹紙?”</br> 正是。</br> 朱寶來說得兩眼都放起光來。</br> 自許家做起竹紙生意,因為便宜好用,深受貧寒學子的喜愛,朱寶來也注意到了。</br> 竹紙書寫流利,但有一個很大的問題。就是吸水性差,不適合作畫,也不方便印刷。油墨印上去,特別容易糊,但手工抄寫就一點沒問題。</br> 朱寶來在京城幾年,可不是白過的,在仔細觀察后,他敏銳的發(fā)現(xiàn)這個商機了。</br> 要說天子腳下,科舉不第,滯留京城的讀書人極多。</br> 許多家境貧寒的人,都會幫寺廟或有需要的人抄書,賺幾個零用錢。</br> 隨著竹紙的普及,肯買紙抄書的人,也越來越多。</br> 所以朱寶來在細細走訪之后,便想開個書坊。</br> 賣書,也相當于建一個交流的平臺。</br> 讓那些想找人抄書的,和想接抄書活的,都能夠便利的交流。不需要相互知道對方是誰,只需要在他這里張貼信息就好。</br> 甚至一些常用書,朱寶來可以組織人手,大量抄寫,擺賣就是。</br> 這個主意極好,但尉遲圭當即提出兩個問題。</br> “一,你這么做,是不是砸人家書鋪飯碗?人家能不跟你急?二,萬一你做得好,別人跟風怎么辦?”</br> 朱寶來笑了,“還是二弟有見識,一眼看出來了。所以我才說,得跟人合作。已經(jīng)談妥了好幾家書鋪,說好我?guī)退麄冑u書,他們允我找人抄書。肯定做得要比他們樸素一些,回頭我這里抄出各家書鋪的特色書,還得分些他們來賣。”</br> 尉遲圭點頭,這就雙贏了。</br> 其實書鋪老板也知道,有些讀書人買不起書,就會來看書。每天記一段,回家自己再默寫下來。挺煩人的,又不好說。</br> 因為其中有些人,你知道將來會有什么造化?萬一出個大人物呢?</br> 朱寶來這個法子,反而給了他們一個新思路。</br> 若買不起印的書,可以來買抄寫本啊,無非少賺些罷了,還能在士子間落個好名聲。</br> 至于那些想跟風模仿的人,呵呵,估計才想冒頭就得被這些書鋪老板們,聯(lián)手抵制了。</br> 這種事,他們肯定會控制一個合適的規(guī)模,不可能無節(jié)制的做大,否則叫他們?nèi)ズ任鞅憋L么?</br> 所以允許朱寶來做,未必會允許其他人加入。</br> 誰最早做,就是最占便宜的。</br> 尉遲圭又問,“那姐夫找好鋪子了么?不行我給你買一個吧,算租你的。”</br> 這事還真問到點子上了。</br> 京城生意旺,鋪子特別不好找。</br> 朱寶來從去年生出這個主意開始,已經(jīng)相看好幾個月了,始終沒找著合適的。</br> 要么地方太小,環(huán)境不好。要么地方夠了,位置又太偏了。</br> 就算拿著現(xiàn)銀,哪有這么好找鋪子的?</br> 這事,怕只能拜托許惜顏了。</br> 也就她們這樣的老世家,才有門路。</br> 誰知還沒開口,許惜顏卻道,“如今家中現(xiàn)有一處現(xiàn)成的,姐夫怎么忘了?”</br> 朱寶來一愣,尉遲煒瞪大了眼。</br> “你們還瞞著我,私下置辦了產(chǎn)業(yè)?”</br> 這叫什么話?</br> 蕭氏一眼瞪過去,尉遲煒自悔失言,忙掩飾道,“我不是這意思,只這樣大事,總得一家人有商有量的不是?”</br> 蕭氏正氣著,許惜顏忽地開口了,“莫非日后我想置些產(chǎn)業(yè),也得跟家里商量不可?”</br> “自然不必!”尉遲圭答得斬釘截鐵,“娘給了你的,還有你自家的嫁妝,愛怎么花就怎么花!連我都不必問過,更何況是其他人了。”</br> 尉遲海急道,“這還沒分家呢!”</br> 尉遲均性子耿直,更加高聲道,“咱們就算分家,也是分阿爺掙下的東西,跟兄嫂有什么干系?如今兄嫂愿意幫扶我們,是他們仗義,可不是天經(jīng)地義!橫豎我長這么大,也沒花用過大伯大堂哥掙下的東西。如今二哥還給一半俸祿養(yǎng)活家里人,剩下一半,憑什么管郡主嫂子討要?多大的臉呢。”</br> 尉遲海,給懟得說不出話來。</br> 誰知許惜顏靜靜撇了撇沫,說了一句,“三弟慎言。長兄如父,養(yǎng)家糊口,亦是本份。”</br> 尉遲海頓時捂著胸,裝氣得心口疼。</br> “瞧瞧瞧瞧,到底孫媳,郡主是讀書人家,說的話才明白事理。有老三你這么氣老人家的么?該罰!”</br> 可許惜顏抬眼,接下來便是,“長兄如父,可侯爺是大堂兄的弟弟,沒錯吧?”</br> 尉遲海一下卡殼了。</br> 許惜顏放下茶杯,正色道,“自然,親戚之間相互幫扶,也不必分得那么清楚。世人皆倚重長子長孫,這也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但祖父應該也聽過一句俗語,慈母多敗兒。如今大伯大堂兄皆不是年幼孩童,而是壯年。如若不趁早扶著他們自己立起來,祖父打算就這么老著臉,替他們賴上侯爺一世?我們自然希望您能長命百歲,可百年之后又待如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