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迎娶(一)
顏真不知是不是為了看熱鬧,還特特把自己的陪嫁寶劍借給了許松。</br> 這可不是樣子貨,顏真文武雙全,劍術(shù)也好。</br> 她這柄青鋒劍,是真能上陣殺敵的。</br> 之前小夫妻下江南采買糧食,有一回在街市里,只帶了兩個小丫鬟。遇著不開眼的宵小,想攔路搶劫。</br> 許松擋在前頭,才叫媳婦和丫鬟們跑路,顏真已經(jīng)上前,劍都沒出鞘,三招兩式,就帶著丫鬟,把那幾個宵小給打趴下了,連鬢發(fā)都沒亂一根。</br> 強(qiáng)將手下無弱兵。</br> 從此許松對顏真陪嫁來的幾位丫鬟,可是姐姐長姐姐短,分外敬仰有加。</br> 如今提著媳婦的寶劍,許松倍感自信。</br> 回想當(dāng)日自己迎娶,顏家舅子們的高傲模樣,趾高氣昂的問。</br> “爾等何人?上門何事!”</br> “金光侯尉遲圭,前來迎娶!”</br> 人群自動分開,躍然眼前的,是一匹巨大的黑馬。</br> 比尋常馬匹足足高了半頭有余,體型也更顯壯碩。</br> 金轡銀鞍,刷洗得煥然一新,一身皮毛油光水潤,在陽光下如鍍著金的黑緞般流動。</br> 那昂頭傲然睥睨的神態(tài),就跟它的主人,如出一轍。</br> 許松也是愛馬之人,不妨一時(shí)被馬的顏值勾了神。驀地眼前一花,長腿一晃,京城里聞名遐邇的金光侯,已經(jīng)瀟灑利落的跳下地來,立于人前。</br> 他今天穿著一身大紅喜袍,眾賓客一看,就知跟送給許惜顏的喜袍,是一模一樣的料子,一模一樣的繡工。也一模一樣的張揚(yáng)霸氣,光華奪目。</br> 襯得他越發(fā)鶴背猿腰,卓然不凡。</br> 尤其異于常人的白皙膚色,和帶著淡淡胡人血統(tǒng)的琉璃褐眸,在熾烈的大紅喜袍映襯下,越發(fā)英姿勃發(fā),帥得驚心動魄。</br> 許松不自覺咽了咽唾沫。</br> 好在他是個男人,他要是個女子,都沒法拒絕這樣優(yōu)秀的男人。</br> 長得高,身材好也就算了,偏偏人家還格外能干,年紀(jì)輕輕就掙下偌大功勛。</br> 這簡直就是老天爺?shù)乃缴樱短r(shí)就犯了規(guī)!</br> 打小錦繡堆里長大的許大公子,難得妒忌了一回。</br> “管你是誰?想進(jìn)我家門,先破了這個陣再說。阿重!”</br> 在,在呢。</br> 樊玉重臉更紅了些,之前姐姐樊玉嬋出嫁,就是這位大將軍帶人,幫姐夫“搶”了新娘去的。</br> 上回沒準(zhǔn)備好,這回他他他,他可是有備而來。</br> “侯爺,小可不才,愿以陣法求教。”</br> 哦。</br> 站在對面的金光侯,勾了勾手指頭。</br> 樊玉重,就昂首挺胸的走過去了。</br> 然后,只有一招,就一招。他就被金光侯擰著胳膊,制住了!</br> 樊玉重瞪大眼睛,淳厚的小圓臉上,一臉懵逼。</br> 這是干嘛?</br> 人群中,樊老大人放聲大笑,“三軍未動,主帥被擒。人家勾勾手指頭,你就去了?傻不傻的!”</br> 樊玉重滿臉通紅,結(jié)結(jié)巴巴說不出話來。</br> 人心險(xiǎn)惡,人心太過險(xiǎn)惡!</br> 忽地胳膊一松,“險(xiǎn)惡”的金光侯放開了他,拍拍他的小肩膀笑道,“這是給你提個醒,既然決定要跟人干仗,從叫陣的這一刻起,就是兩軍對壘。你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認(rèn)真拿我當(dāng)敵人,任何細(xì)節(jié)都不能疏漏。否則我制住你了,你再多的陣又有何用?”</br> 樊玉重雖然輸?shù)糜悬c(diǎn)不服氣,但想想似乎也挺有道理。</br> 金光侯把他一推,“回去吧,重新來過。你這大陣多少人?”</br> 樊玉重誠實(shí)道,“四十九。大將軍,也別說我們以多欺寡,你帶二十人,試試我的陣唄。”</br> 哦。</br> 金光侯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手招手,“來二百人!”</br> “是。”</br> 今日來做儐相的衛(wèi)績,收起笑容,大聲答應(yīng),當(dāng)真點(diǎn)出二百親兵。還有不少打扮得格外英俊的將官,威風(fēng)凜凜的站到中間。</br> 這些全是戰(zhàn)場中廝殺出來的軍人,就算已經(jīng)刻意收斂,但光身上這份凜冽的氣勢,就把樊玉重全面壓倒了。</br> 許松忍不住倒退半步,揮舞著寶劍,“這這這,這不是欺負(fù)人么?”</br> 誰知樊玉重臉又紅了,卻不是害羞,而是懊惱。</br> “是我輸了。方才侯爺已經(jīng)提醒我要打起精神,是我自己不慎,把軍情和盤托出,還暴露了虛實(shí)。陣法再好,但在絕對的實(shí)力面前,全然不堪一擊。”</br> 旁邊不少來觀禮的大人瞧著,忍不住對著樊老大人拱了拱手,“孺子可教,后繼有人。”</br> 樊老大人也笑了,不過這回他站了孫子一邊。</br> “侯爺,您也別玩這些虛的,陪年輕人玩玩唄。早些讓他們心服口服,你也能早些去接媳婦不是么?”</br> 眾人齊齊大笑。</br> 尉遲圭揮了揮手,身后的將士整齊退下,很快就如樊玉重所言,連尉遲圭在內(nèi),只留下了二十人。</br> 樊玉重把軍陣重新擺開,樊老大人轉(zhuǎn)身招手,“你們都傻站著干嘛?打仗能這么老實(shí)的?快過來幫忙啊。”</br> 哄堂大笑聲中,呼啦啦的也不僅是許松,一大幫子來觀禮的年輕子弟,紛紛加入進(jìn)智囊團(tuán),幫著出謀劃策。</br> 雙方模擬攻守開戰(zhàn)。</br> 從第一場輸?shù)靡凰康兀降谌龍鲚數(shù)眠€能活下那么幾個人。</br> 也不僅是樊玉重,連參與進(jìn)來的許松,都覺得自己的智商在被準(zhǔn)妹夫各種陰謀詭計(jì)吊打之后,得到飛速提高。</br> 才猶豫要不要再來個第四場,突然聽到一個熟悉沉穩(wěn)的聲音。</br> “再來一場!”</br> 后院。</br> 許惜顏早聽說尉遲圭過來的消息了,聽說他被前頭攔住,也不著急,叫原本陪在新房里的嬸嬸姐妹們,都去看熱鬧。自吩咐丫鬟給她弄了些點(diǎn)心茶水,潤了潤喉。</br> 陪了一早上客,就算是收禮,也是很辛苦的。</br> 早知道成親這么麻煩……</br> 他們在前頭到底還要鬧多久?</br> 少女才微一皺眉,成安公主喜氣洋洋,小跑了進(jìn)來,“阿顏阿顏,你知道誰回來了?”</br> 許惜顏一怔,隨即一喜,“難道是二伯?”</br> 家里也只有他在外頭了。</br> 成安公主擊掌笑道,“聰明!不愧是我女兒,就是你二伯,帶著小七回來了!你可知他們方才怎么贏了你女婿?”</br> 許惜顏再看母親臉上,幾乎溢出來的笑意,不加思索道,“放小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