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討罵(二)
許觀海心里已經允了,嘴上卻還嫌棄,“你行不行的?”</br> 是男人就不能說不行。</br> 尉遲圭滿口答應,“行!我去找個軍中兄弟,說要給教坊司相好的贖身,偏人家有個姐妹,十幾年前給人買走,想打聽打聽去向,不就行了?”</br> 不得不承認,這小子還是很有幾分機靈。謊話張嘴就來,偏還天衣無縫。</br> 許觀海想想,還是把此事交給他了,“那你挑個記性好的去,瞧瞧那段時日,都有哪些官員花錢贖買,都大略記一記。”</br> 尉遲圭拍著胸脯保證,“我辦事,您放心。”</br> 既然辦了事,那是不是岳父大人也可以走開一下,讓他跟小媳婦說幾句體己了?</br> “我這還有點家事,想跟郡主商量下……”</br> 許觀海斜他一眼,到底行了個方便,“阿顏,我一會兒再來找你。”</br> 這是擺明了不許尉遲圭久留。</br> 可即便只能留一小會兒,金光侯也是心花怒放的。</br> 許惜顏示意丫鬟拿著燒餅跟上,許觀海正想說他才不吃尉遲圭的東西,許惜顏道。</br> “這怕是二哥哥買的吧?父親想吃就留幾個,余下給他送去。”</br> 正是正是。</br> 尉遲圭連忙點頭。</br> 許觀海一聽是自家侄子買的,這才挑了個紅糖餡兒的,狠狠咬了一口,活似在咬某人的肉。</br> 誰想尉遲圭嘻皮笑臉道,“原來岳父大人也愛甜口的,咱倆倒是一樣。這點小錢,叫二哥別跟我計較了。”</br> 這,這分明是故意告訴他,這燒餅還是他花錢買的。</br> 許觀海越發(fā)生氣,香甜的燒餅吃在嘴里……哼,不吃白不吃!</br> 看他啃著燒餅,甩袖走了,尉遲圭忙向小媳婦討好,“馬上就是你生日了,我有好東西送你。”</br> 許惜顏微微上挑的明眸,看了他一眼,淡淡應了聲,“唔。”</br> 小媳婦能有回應,尉遲圭就搓著手很高興了。</br> 覺得有滿心的話要講,卻又千頭萬緒,一時不知從何說起。</br> 光這般瞧著她,就覺得心口脹脹的,很歡樂也很滿足。</br> 看他這傻樣,許惜顏沒嫌棄,還問了句,“你不是說,家里有事?”</br> 哦。</br> 尉遲圭總算想起拿來應付岳父的事了。</br> “也不值什么,我堂兄的婚事而已。”</br> 在他的高壓之下,尉遲堅的親事總算是進入了正題。</br> 最后入圍的有兩個,一個是舉人家的女兒,一個是七品武官的妹妹。</br> 不過尉遲堅都有些不太滿意。</br> 那舉人名聲好聽,但年紀有些大了,家里兄弟也沒見太出息,只怕日后無甚助力。</br> 七品官倒是能干,但偏偏只是個妹妹。比起女兒,恐怕還是差著一層。</br> 廢話,</br> 尉遲圭又不傻,干嘛要掏心巴肺的給他找個高門貴女?不回頭給自己找事兒么?</br> 再說這兩家人要不看他的面子,也看得上尉遲堅。</br> 人家都沒挑剔他,他還想挑三揀四?</br> 尉遲圭只給了尉遲堅三天時間,必須選一個,否則他就撒手不管了。</br> 原本覺得這是小事,都不想說給許惜顏聽的,如今既然說了,尉遲圭就順嘴提起一事。</br> “往后我兩個弟弟的婚事,還得你幫著相看。不比這倆是隨便找的,往后兩個弟妹,倒要多用些心。”</br> 許惜顏并不推托,只忽地想起一事,“說來你堂兄進京前,年紀就不小了,居然沒說親?”</br> 尉遲圭一愣,這事他還當真忘了。</br> 鄉(xiāng)下成親早,十五六當?shù)疾幌∑妗?lt;/br> 且尉遲海成天念叨著長孫長孫啥的,從前尉遲圭還沒去當兵前,家中就不時說起親事。后他發(fā)達,又怎會不提?</br> 他疑心一起,也覺出不對了。</br> “我回去問問。”</br> 如果說過親事,那有沒有斷得干凈?</br> 萬一鬧出事來,如今影響的,可是尉遲圭的名聲。</br> 許惜顏提醒到了,就不多說了。</br> 命人給尉遲圭重上了杯熱茶,意思是提醒他也該走了。</br> 尉遲圭不想走。</br> 可小媳婦一個眼神過來,不走不行啊。</br> 但也不能就這么走。</br> 于是,趁丫鬟轉身,許惜顏只覺眼角一花。</br> 旁邊快如閃電伸出一只大狼爪,從她柔嫩的小手上快速撫過,咳咳,是接過茶盞,拿出喝酒的氣勢,也不怕燙,一口干了。</br> “果然好茶,也好杯子。要不,送我得了唄。”</br> 偷了點香的金光侯,歡喜得眉毛眼睛都要飛起來了。</br> 可惜了他那一臉的絡腮胡子,早被刮得干干凈凈,否則還不知要飛成什么模樣。</br> 誰知,下一刻,少女起身,站在他的面前,一雙微微上挑的明眸,定定看著他,“一個杯子而已,值得如此?”</br> 然后尉遲圭只覺臉上微溫,許惜顏那只柔軟白皙的小手,輕輕摸上他的臉,還在他下巴那里摩挲了兩下,轉身回了里屋。</br> 金光侯,金光侯整個人從頭頂,一直麻到腳底板。</br> 吼吼吼!</br> 神啊,來個天雷劈醒他吧?</br> 他不是做夢吧?</br> 他只敢摸下媳婦的小手,小媳婦居然摸他臉了。</br> 他覺得他今晚,不不,在下次見到許惜顏之前,都不用再洗臉了。</br> 看著金光侯恨不得翻兩個筋斗跳出去,絳紫抿嘴笑著,跟進屋里伺候。</br> 但許惜顏顯然也有些不想讓人打擾,手上雖然還拿著那本書,但許久沒有翻動一頁,只有微微透著粉的耳垂,出賣了主人的心情。</br> 又等了好一會兒,許惜顏才恢復平靜的開口,“你是跟我嫁過去之后再嫁,還是現(xiàn)在就嫁?”</br> 她沒有指名道姓,但絳紫知道,說的是自己。</br> 她跟呂青山的事,早就定了。</br> 但呂青山這回沒回京受賞,他升官了。</br> 隨著部分軍隊留在剛打下來的琉璃城,如今也是個正經的七品官了。</br> “我都跟琥珀商量好了,一起伺候姑娘先嫁了。待安穩(wěn)下來,我再嫁。”</br> 許惜顏微微蹙眉,“那豈不是要耽誤到后年?”</br> 以她郡主的身份,成親至少要大半年來走流程,才合乎禮儀規(guī)矩,最快也是明年秋天的事。</br> 秋冬西北寒冷,不宜出行。</br> 絳紫要是拖到后年再嫁,年紀真有些大了。</br> 絳紫笑得有幾分促狹,“要姑娘心疼奴婢,就早些辦了唄。要是明年夏天就辦喜事,奴婢大概還趕得及冬天成親。”</br> 她說完這話,就笑著跑了。</br> 獨留下許惜顏,才恢復白凈的耳垂又有些粉了。但眼中,終究浮上淺淺一層笑意。</br> 早些成親,似乎,也不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