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驚喜(一)
睿帝素來小氣,尤其防著這些成年的皇子,原本是斷不肯讓大皇子去做贈藥的好事。</br> 可忽地想起咄咄逼人的高賢妃,還有吃不飽飯的邊關(guān)將士,轉(zhuǎn)念卻是允了。</br> “也罷,那就讓你大皇兄去和駙馬商議著做吧。”</br> 大皇子很是驚喜,連忙應(yīng)下,還提了個小小建議。</br> “……百姓無知,便拿了藥材,也未必知道怎么用。只怕有些人領(lǐng)了,轉(zhuǎn)手拿去賣錢,辜負(fù)了父皇的一番好意。兒臣想著,是不是請?zhí)t(yī)院的學(xué)徒們,在京城做一次義診?也顯得父皇皇恩浩蕩,澤被蒼生。”</br> 這個提議極好。</br> 太醫(yī)得供奉宮中,時刻準(zhǔn)備著,肯定是不能去義診的。讓那些學(xué)徒們?nèi)ゾ毦毷郑e累些經(jīng)驗(yàn),以后也能更好服務(wù)皇家。</br> 皇上點(diǎn)頭,讓他們下去。</br> 可成安公主,還磨蹭著不肯走。</br> 皇上皺眉,“你還有何事?”</br> 成安公主說,“父皇,昨晚幾個孩子做詩,兒臣答應(yīng)送他們一樣小禮物的。您也瞧見了,他們寫得還不錯吧?”</br> 皇上失笑,“行吧行吧,那就賞他們些筆墨紙硯。”</br> 成安公主謝了賞,卻又賠著笑臉,“父皇,您再賞兒臣個工匠吧。”</br> 工匠?</br> “是這樣的,兒臣那幾個庶子,為個糊個大燈籠,一年了也沒糊好,看著真是愁人……”</br> 聽她巴拉巴拉說完,睿帝真是半分脾氣都沒有了。</br> 敢拿這點(diǎn)小事來煩他的,這天下間估計(jì)也就成安公主一人了。</br> 行行行,賞你了賞你了,回頭就打發(fā)人送去,快走吧!</br> 成安公主這才心滿意足的走了。</br> 高賢妃的宮中,三皇子和四皇子已經(jīng)到了。</br> 聽說大皇子主動退讓蓋王府,還被皇上賞了賑災(zāi)的差事。</br> 高賢妃氣得大罵不止。</br> 因?yàn)槌砂补鞲娴哪且粻睿齽傏s走兩個得力的管事,好跟皇上交差。</br> 三皇子也是一肚子的火。</br> 賑災(zāi)這種收攏民心的好事,最是討便宜了。</br> 且大皇子如今這么一退讓,倒把他架在火上烤了。跟著退吧,顯得東施效顰。不退,就顯得他不念手足之情。</br> 四皇子不禁稀奇,“這是誰在背后,給他出的主意?”</br> 那誰知道?</br> 總不可能是成安公主那個蠢貨。</br> 若說許家,似乎手也沒這么長。</br> 母子三個想不明白,四皇子便換了話題,“母妃之前不是提到北境想來求親?如今怎樣了?”</br> 高賢妃不知。</br> 就算想來求娶,也得有個合適時機(jī)啊。</br> 否則無憑無據(jù)的,憑什么把皇族之女嫁給你?</br> 四皇子想了想,“若沒有時機(jī),咱們何不創(chuàng)造個時機(jī)?”</br> 創(chuàng)造時機(jī)?</br> 高賢妃不懂。</br> 可三皇子一拍腦門,“對呀,若是收買……能跟草原打上一仗,不正可以讓舅舅家再掙些軍功?到時就算我搶在前頭建府,也更名正言順了。”</br> 有理!</br> 北境本就沒有統(tǒng)一,而是由大小部族組成。</br> 也不用全部收買,只須結(jié)交一兩個部族,許以金銀財帛,讓他們佯裝攻擊濟(jì)州。再由高家出面,打個“大勝仗”,砍幾個人頭,不就行了?</br> 當(dāng)下,母子三個開始暗中籌謀。</br> 卻不知睿帝此時,也冷下了臉。</br> 若換個人來刻意告狀,說高家克扣軍餉,他可能還要再查一查。但成安公主這么隨口一提,卻讓皇上查都不查,就深信不疑。</br> 濟(jì)州之事,他早有耳聞,只是事情不那么過分,他還要用到高家,就睜只眼閉只眼了。</br> 但要是過分得讓士兵連飯都吃不飽,這就不能再縱容下去了。</br> 次日,皇上便當(dāng)朝下了一道圣旨。</br> 限年底之前,各地州府嚴(yán)查刻薄士兵,克扣軍餉之事。一旦查實(shí),必將嚴(yán)懲。</br> 圣旨一下,當(dāng)即驚到了不少人。</br> 誰也不知皇上到底是收到什么密報,要對哪里開刀了。</br> 故此那些做賊心虛的,趕緊把克扣的糧食發(fā)下了,此番受惠的底層將士們,也不知有多少。</br> 那些私下按了血手印,遞了狀紙的士兵,更是暗中感激秦老爹。</br> 獨(dú)兩個領(lǐng)頭的什長,悄悄嘀咕。</br> “怎么也沒見上頭有人來抓咱們?還把糧食發(fā)了?”</br> “可不是?瞧那些頭領(lǐng),之前一個個扒皮老財?shù)淖炷槪缃竦苟祭蠈?shí)了,客氣得我雞皮疙瘩都掉一地。”</br> “就是,趙大膽故意說了幾句怪話,問太陽是打西邊南邊,還是北邊出來了,他們都只能賠著笑臉受著。瞧著可真解氣!”</br> “要是以后都能這樣就好了。”</br> “誰不這么想呢?不過要說這回,除了秦老爹,還得謝個人。”</br> “誰呀?”</br> “成安公主。”</br> “一個公主能管咱們閑事?”</br> “是呢,我悄悄打聽了,秦老爹賣的竹紙,是從京城成安公主府里出來的。造的紙又便宜又好用,就那介紹咱們認(rèn)識的程秀才說,這對他們讀書人來說,可是功德無量的大好事。要不是公主幫忙,皇上怎么能知道咱們遭的罪?”</br> “那可真是個好公主!”</br> 于是,一群智謀無雙的朝臣們,都猜不著的真相,被兩個小什長言中了。</br> 而在京城人眼中驕縱無禮,囂張霸道的成安公主,在邊關(guān)小兵和讀書人的心目中,卻成了善良賢淑,蕙質(zhì)蘭心的化身。</br> 日后,甚至還惠澤兒孫……</br> 成安公主府。</br> 昨夜又下了一場大雪,裝點(diǎn)得亭臺樓閣猶如瓊樓玉宇。</br> 許惜顏閑閑斜倚在熏籠上,一襲織粉色薔薇的墨綠長襖,掐著少女纖細(xì)柔軟的腰肢,如一枝人間富貴花,溫暖明媚。</br> 玉指輕拈,再度翻閱起柏昭的來信,藏在纖長睫毛的明眸里,勾起一抹好奇和淺笑。</br> 這信,確實(shí)是柏昭舅舅寫的。</br> 但估計(jì),不是他想寄出來的。</br> 因?yàn)樾胖惺湓捓铮陀兴奈宕螘岬揭粋€人。</br> 郭懷。</br> 郭家嫡系子孫,年二十四。</br> 一身本事卻浪蕩多年,聽說還曾鬧著要出家當(dāng)和尚,西行求取佛法真經(jīng),至今尚未成親。</br> 這回柏昭來了鵝兒堡,才被家族給強(qiáng)踢過來,逼他當(dāng)了個參軍。據(jù)說只要能在柏昭手下干滿三年,郭家就放他自由,愛干嘛干嘛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