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表白(一)
想起向守備年輕時的矯情,向良妃噗哧笑了,“可不是么?我也一直這么覺得呢。回頭要有機會,能見見就好。對了,你們這一向可好?”</br> 姐弟倆還是很知道好歹的。</br> 并不說正事,只扯些家長里短。</br> 廿七皇子聽說有個跟他長得頗象,又愛裝模作樣的舅公,甚有興趣,無比期待有機會見面。</br> 只日后相見,卻是在大家做夢都想不到的情形之下。</br> 他們一家在這里敘述別情,那邊尉遲大將軍無聊的都想辣手催花了。</br> 海公公脾氣挺好,打聽皇上還得有一會子過來,陪他在園子里蹓跶開來。</br> 不過尉遲圭挺懂規(guī)矩,“公公,你可別把我往女眷堆里領。就我這生相,若嚇到人家,到時我可不管,一定推你出來背鍋,你可別說我不講義氣。”</br> 海公公呵呵直笑,“老奴省得。”</br> 正說著話,前頭過來四位貴女。</br> 其余三位大將軍直接忽略不計了,只盯著當中穿著火紅斗篷的那位,他的眼睛都亮了。</br> 海公公輕咳一聲,想擋住視線。</br> 方才還一身正氣,要避嫌的虎威大將軍,卻大踏步,蹭蹭蹭走上前去,根本攔不住!</br> 他還理直氣壯,“遇到熟人,我去打個招呼。”</br> 海公公鼻子差點氣歪了。</br> 你說熟人就熟人,人家承認么?</br> 才想勸阻,卻見許惜顏腳步一停,跟許云櫻和顏家兩個小姑娘道,“你們先過去逛逛,我一會兒就來。”</br> 要說今日這宴會,安排得確實也有些問題。</br> 也不知牛皇后和高賢妃是怎么斗的法,總之找了幾個嬪妃,將鄒大太太顏大太太這些貴婦絆住,留在大殿里吃茶說話,只把各家千金請進園子里來閑逛,也不知暗中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她們。</br> 許云櫻初次來這種場合,也怕惹禍,倒是挺乖巧的指著個空亭子,說過去坐坐。</br> 顏家兩個小姑娘對視一眼,又齊齊看了許惜顏一眼,“郡主放心,我們一定不會亂跑。”</br> 順便幫她把許云櫻看住。</br> 真乖。</br> 許惜顏贊許頷首,放心的走開了。</br> 虎威大將軍還以為她看到自己了,趕緊上上下下整理衣裳頭發(fā)。越發(fā)昂首挺胸,氣宇軒昂。</br> 可再一轉身,人呢?</br> 海公公憋得臉皮子直抖,但還是指了個方向。</br> 宮苑里,不僅有紅梅,還有白梅。</br> 此刻,轉過這條小石甬路,圍墻那邊的幾棵白梅邊,就站著一位穿著藕荷色斗篷的高挑女子。</br>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塵。忽然一夜清香發(fā),散作乾坤萬里春。阿春,你的名字,就在這首詩里呢。”</br> 名喚阿春的丫鬟,顯然不以為意,“奴婢又不懂詩,姑娘對著我念,就是那個,對牛彈琴了。或許這白梅是好,但那邊賞紅梅的貴人更多,可見世人多是喜紅不喜白的。姑娘略看看,還是快過去吧。”</br> 女子笑嘆,“好容易想過來圖個清靜,偏又聽你嘮叨一頓。不過你說得也對……誰!”</br> 她猛地轉頭,便跟許惜顏正好看了個對眼。</br> 然后有好一時,二人都沒有出聲。</br> 直至女子覺得不妥,才眨眨眼,忽地換上一副木訥害怕的表情,聲如蚊蚋,“對不起,我,我鄉(xiāng)下來的……得罪小姐……”</br> 卻不料,這美貌貴女,忽地深深一福,“許氏惜顏,謝過白小姐搭救舍弟之恩。小姐不必驚慌,我的丫鬟,已經在外頭守著。”</br> 白秋月再看許惜顏一眼,不裝了。</br> 這女孩的眼睛太聰明太通透,瞞不住的。</br> “你就是那位升平郡主?是怎么認出我來?哦,我是今日難得的生面孔,你認出也不奇怪。只沒想到,那天丟的是你弟弟。你既已打發(fā)人來告知,為何還要與我相認?就不怕我說出去?”</br> 許惜顏眸光沉靜,“白小姐花容月貌,若是京城中人,必早有名聲在外。這般初來乍到,又夠格參加宮宴,且衣飾不俗,恐怕只有戶部尚書家的嫡長女。</br> 救弟之恩,不說是為欺心。小姐聰慧,從一只鞋就能尋出許多蛛絲馬跡,若貪圖回報,斷不至于如此低調,升平信您。”</br> 白秋月輕輕笑得促狹,“我可沒你說得那般好。若不知道也就罷了,如今知道是升平郡主這尊大佛,說不得我就貪心了呢?”</br> 許惜顏痛快回應,“小姐若有所請,只要升平能力所及,無不應允。這也不是貪心,是有恩必報。”</br> 白秋月好奇,“什么事都可以?”</br> 許惜顏輕輕點頭。</br> 她不輕易許諾,但許下了就會做到。</br> 白秋月上前一步,輕聲問,“那若是,我想嫁尉遲大將軍呢?”</br> 什么?</br> 少女微微上挑的明眸,生平頭一次這般古怪。</br> 這位清雅清新的女孩,能張嘴就吟出《白梅》詩的女孩,她想嫁尉遲圭?</br> 那野小子還關在天牢里呢,她就不怕?</br> 隔著一堵花墻,非禮也要躲著偷聽的尉遲大將軍,不是守在外頭的絳紫琥珀不仔細,是大將軍太奸詐,使了軍中斥侯手段過來偷聽,實在是防不勝防。</br> 但此刻,他和許惜顏一樣,同樣震驚了。</br> 原來自己行情這么好,還有姑娘愛慕?</br> 雖然不是很想要,但還是很想聽聽啊。</br> “為何?”許惜顏替他問出了口。</br> 白秋月淺笑,“升平郡主既打聽過我,自該知道我年紀不小,早該嫁了。說不定今兒這宮宴上,就會被定下。但我還是想替自己,小小的爭取一下。”</br> “為何是他?”</br> “位高權重,身家單薄。讀書不多,規(guī)矩常錯。但我從未聽說,大將軍做過什么大奸大惡之事。”</br> 白秋月答得干脆。</br> 一墻之隔的大將軍,心情復雜。</br> 原來姑娘不是愛慕他,是愛慕他的家世才華。</br> 雖說這樣也沒錯,可怎么聽著就這么不對味?</br> 許惜顏看著白秋月,眸光微深。</br> 這是個真正的聰明人,懂得看透事情的本質。</br> 尉遲圭于她,實在是個再好不過的良配。</br> “你,肯放棄嗎?”</br> 白秋月追問起來。</br> 少女微微上挑的眸光微動,難得的猶豫起來。</br> 但比她更為忐忑的,是一墻之隔的虎威大將軍。</br> 比起旁人的表白,他更在意的是許惜顏的態(tài)度。</br> 要以前不敢說,如今都已經這么“熟”了,她還會輕易放棄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