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巧合(一)
事情很明了。</br> 當(dāng)年白家人托了黃家保鏢,但被“劫走”的紅貨,卻又出現(xiàn)在當(dāng)初拼死護(hù)衛(wèi)他的鏢師手中,那么只有一種可能。</br> 就是白家早串通了鏢師,監(jiān)守自盜。</br> 目的就是,坑騙黃家家業(yè)。</br> 至于獨(dú)獨(dú)留下這枚青金石戒指,大概是因其帶有白家印記,方被老鏢師私藏,留著保命。</br> 不想如今兒孫不肖,晚景凄涼,讓他終于良心發(fā)現(xiàn),將這枚戒指拿了出來。</br> 黃家要是決意淡忘此事,這戒指也能值些銀子,算是個補(bǔ)償。</br> 若黃家還想討還公道,也算一點(diǎn)小小證據(jù)。</br> 但要開口作證,鏢師是死也不肯的。</br> 兒孫再不肖,他也不想讓他們?nèi)ニ馈?lt;/br> 橫豎他也沒幾天好活了,誰來逼他都不怕。</br> 將戒指送還,只是承認(rèn)他錯了,求個心安而已。</br> 憋了多年的疑問,終于得到證實(shí),黃家人的心情,可謂喜憂參半。</br> 當(dāng)年丟鏢,弄得原本富庶的人家,傾家蕩產(chǎn),終于證實(shí)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陰謀。</br> 但想要報仇,又談何容易?</br> 哪怕許惜顏肯替他們作主,只憑一枚小小的戒指,又如何翻案?</br> 尤其如今白家最出息的子弟,是朝中一品大員,吏部尚書白守中!</br> 真正的帝王心腹。</br> 所以琥珀沒有催促。</br> 但要說內(nèi)心一點(diǎn)沒有期待,那是騙人的。</br> 如果不是遭此變故,如今的她,應(yīng)該正在鄉(xiāng)下當(dāng)著鏢局家的富小姐,使奴喚婢,又何需做個服侍人的丫鬟?</br> 可發(fā)生的,終究無法改變。</br> 她再心焦,也只能等待。</br> 少女雪白柔嫩的手,拿著這只戒指,靜靜思索了一時,忽地問,“那白家當(dāng)?shù)兀L(fēng)評如何?”</br> 琥珀冷笑。</br> 不如何。</br> 能夠使出這般下三濫的手段,算計她家這樣的良民,就能看出家風(fēng)人品。</br> 如今家中子弟在朝中得勢,越發(fā)仗勢欺人,魚肉鄉(xiāng)里。</br> 但都是小惡,沒什么大惡。想要治罪,恐怕不易。</br> 琥珀抽出本小冊子,“不過我們也將那些小事,皆記錄了下來。之前看姑娘教幾位哥兒,列了譜系圖。奴婢不才,也學(xué)了幾招。”</br> 許惜顏很滿意。</br> 千里之堤,潰于蟻穴。</br> 小惡事做得多了,也會落下把柄的。</br> 翻翻冊子,她很快注意到一事,“白大人還有個元配?長子長女,尚在鄉(xiāng)下?”</br> 琥珀點(diǎn)頭,她們也是去到鄉(xiāng)下,才知道此事。才想跟許惜顏細(xì)說,許觀海來了。</br> 他還惦記著女兒昨天說過,要答謝救兒子的人呢。恰好聽了兩句,不由疑惑。</br> “你們研究白大人做什么?是吏部尚書白守中?那可是著名的官運(yùn)亨通,升官發(fā)財死老婆,全給他趕上了。”</br> 許惜顏眸光微亮,“父親也知?”</br> “那是自然。”許觀海傲然坐下,“你父是誰?打小就是京城出了名的神童,記性超群。何況白大人,跟我還是同年呢。別看他年紀(jì)大些,卻得管我叫聲師兄的。</br> 說來白家原也是官宦世家,只可惜他幼年家道中落,后在鄉(xiāng)間奮起,與你林家表哥倒有幾分相似。但他曾在鄉(xiāng)間服喪守孝,耽擱了好些年,是以三十五歲才中的進(jìn)士。</br> 那年我是探花,他是二甲十七名,也很不錯了。后考入翰林院,恰好元配過世。就娶了我們那一界的恩師,翰林院喬大學(xué)士的女兒。”</br> 琥珀忽地插了一句,“那時鄉(xiāng)下過世的,也不是白大人的元配,而是二房夫人。”</br> 啊?</br> 這事許觀海還真不知道。</br> 琥珀正好一并說了。</br> 鄉(xiāng)下人結(jié)親早,這位白守中白大人,不到二十中童生時,就娶了本地一個富戶王家的女兒。</br> 因他有功名,元配王氏嫁來時,足足帶了八十八抬嫁妝,還有三百畝地的陪嫁,至今鄉(xiāng)里老人們都記得。</br> 后來白守中中舉人時,王氏正懷著二胎呢,不想跌一跤,母子倆一起死了。留下一個哥兒,當(dāng)時也有七八歲了。</br> 后來又娶了一位讀書人家的小姐。</br> 嫁妝便沒那么多了,聽說才六十抬,也沒有地。不過,聽說那姑娘父親也是讀書人,著意栽培了女婿好些年,方中的進(jìn)士。</br> 可等到女婿金榜題名,女兒卻又不幸病逝。</br> 留下一兒一女,姐弟兩個都在鄉(xiāng)間長大。</br> 許觀海都聽得詫異了,“這倒從未聽說。要是前頭留下嫡出兒女,怎不送來京城?”</br> 琥珀看一眼許惜顏,如實(shí)道,“頭先那位王夫人留下的大哥兒,聽說長到十來歲上,得急病死了。鄉(xiāng)下人嘴毒,都說是后娘,就是二房馮氏偏心,沒用心照看所致。要不原本挺聰明伶俐的一個哥兒,定然也是要中舉人進(jìn)士的。</br> 只這后娘也遭了報應(yīng),早死了不說,留下一兒一女,也俱是笨笨的。</br> 聽說那位大姑娘成天就知道拿著棍子逼弟弟讀書,但她弟弟似乎怎么也不開竅,考了幾回,俱落第了。”</br> 許觀海連連搖頭,顯然不信。</br> “生死命數(shù),自有天定,豈是人為?象你林家表哥,訂親兩次不成,真是他命硬克死人么?不過是那兩個姑娘沒福罷了。白大人性格沉穩(wěn),治家嚴(yán)謹(jǐn),倒還不至于此。”</br> 許惜顏忽問,“父親對白大人印象頗好?”</br> 許觀海道,“你爹少有佩服人的,他算一個。我跟他雖不投緣,也極少來往。但接觸過幾次,此人行事端正平和,頗有君子之風(fēng)。且辦事妥帖周到,十分精干。否則當(dāng)今圣上又不是瞎子,怎會用他?”</br> 許惜顏若有所思,“那他當(dāng)初既是鰥夫,喬大學(xué)士桃李滿天下,他的愛女,必是京城名門閨秀,何以看上這個小小進(jìn)士?”</br> 許觀海略頓一頓,跟女兒說起八卦。</br> “你如今也大了,聽聽也無妨,省得日后不知,反鬧出尷尬。喬大學(xué)士的愛女,原先是嫁過人的。與丈夫倒也恩愛,還育有一女。只聽說與公婆實(shí)在和不來,和離回家,方選中的白大人。”</br> 他又不甚認(rèn)同的搖了搖頭,“喬大學(xué)士學(xué)問極好,但對子女,歷來太偏心了些。”</br> 那這個和離回家的喬小姐本身,也有些問題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