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進門(二)
柏二太太也這么覺得,“也不知誰家有福氣,娶為宗婦,實在是家族之幸。”</br> 若說一個好家主,能帶領(lǐng)家族更上層樓。一個好主母,卻是能在教養(yǎng)子女中潤物無聲,延續(xù)幾代福澤。</br> 一家人感慨著,進了京城。</br> 久別歸來,再見這繁華熱鬧,自是親切。</br> 而初次進京的小七哥兒許云柯,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就不夠看了。小嘴張成了大大的O,一路看得目不暇接,晶亮的口水都快滴下來,毫無自覺。</br> 許樵看著小弟弟的呆樣,越發(fā)喜歡。</br> “要不要到哥哥馬上來?”</br> 小家伙立即毫不猶豫的高高伸出兩只小肉胳膊,“哥哥,抱抱。”</br> 許樵剛想伸手,卻被柏二太太嗔道,“不許鬧他,讓他安穩(wěn)在車里坐著吧。街上人多,萬一失手摔了呢?七哥兒乖,咱們回了府里再騎馬去啊。”</br> 許云柯,略失望,但仍是乖巧的收了手,不鬧了。</br> 只那落寞的小眼神一直盯著哥哥,看得許樵實在不忍心,“行行行,那哥哥也不騎了,進車來陪你。”</br> 等他上了車,抱著弟弟了,許云柯重又開心起來,摟著他的脖子,親親熱熱的親了他一大口,喜歡得不得了。</br> 哎喲,我弟弟怎么這么可愛?</br> 許樵快被小弟弟萌化了。</br> 可這么好的孩子,娘怎么就不喜歡呢?</br> 此時的許樵,還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說不定他娘見著弟弟,就會回心轉(zhuǎn)意?</br> 這么可愛的小娃娃,誰舍得討厭?</br> 他原本說的那些,讓爹搬出去的話,只是嚇唬尹氏的,根本就沒跟許潤說。</br> 倒是許惜顏,瞧了他好幾眼。</br> 看得許樵無比心虛,差點就自己招認了。</br> 可好在最后二妹妹大概也是不想讓大家難堪,沒有多問罷了。</br> 也得感謝許觀海,在問候了母親之后,就在那兒一個勁纏著女兒問東問西。</br> 出門一趟,女兒長高啦,也漂亮啦。</br> 這一路辛苦,還受了驚嚇,回家可得好生補補。</br> 許潤記得,自己當年被外放時,弟弟還沒這么女兒奴。怎么幾年不見,竟變成這般模樣?</br> 正想打趣,忽地有許府家丁匆匆趕來。</br> 這不是來了一拔迎接的人么?怎么又來一拔?</br> 難道是尹氏總算想通了,打發(fā)人來迎接自己?</br> 許潤心中歉意更深一層,才想著回去要如何溫柔小意賠不是,就見那下人臉色不對。</br> “三爺,您快去宮中請個太醫(yī)吧,老太太不大好了。”</br> 什么?</br> 許家人俱都驚了。</br> 這大喜的日子,許太夫人一向康健,是怎么出的事?</br> “奴才,奴才也不知道啊,說是老太太好好的說著話,在二爺院里跌了一跤,暈過去了……”</br> “行了,不必說了。”</br> 許惜顏出聲,冷靜打斷,“老太太福澤深厚,不會有事。父親,你去太醫(yī)院請大夫。二伯你還要去宮里面圣,不好亂了心神。我們趕緊回去瞧了,一會兒讓二哥哥到宮門口來報信。”</br> 許潤心一涼,瞬間明白。</br> 許太夫人為何會在自己的院子里暈倒?</br> 肯定是來勸說尹氏的。</br> 而要勞動祖母,想必尹氏對于鳴翠和這個孩子,是極其抵觸,不肯接受的。</br> 結(jié)果,</br> 可想而知。</br> 能把祖母都氣到暈厥,還有何話說?</br> 許潤也算為官多年,這份歷練還是有的。</br> 既然思忖明白,他就迅速做了決定,“二侄女,那二伯就拜托你照看七哥兒了。”m.</br> 沒有半分猶豫,許惜顏便答應(yīng)下來,“便是二伯不說,侄女也是此意。”</br> 許潤要給孩子正名分,就必須帶幼子進許家門一趟。</br> 如今許太夫人暈倒,柏二太太身為兒媳,肯定要去侍疾。且她也是長途歸來,勞累不已,不好勞動。</br> 整個許府,倒是許惜顏最為合適。</br> 姐姐照顧弟弟,能有什么錯?</br> 也只有許惜顏身份夠高,不懼尹氏來鬧。</br> 否則就是她一個當伯娘的來欺侄女兒了,怎么都說不過去。</br> 許潤拿定主意,打馬就要和許觀海一起,趕往皇宮。</br> 同來接人的許松,卻也跟了上來,“我跟著二叔你們一起吧,好歹多個人,也能多份照應(yīng)。橫豎老太太那里,我也插不上手。”</br> 這點得說許家門風(fēng)好了。</br> 不管平時關(guān)系如何,禮節(jié)不能錯。</br> 今天來的不止是他,還有許湯。</br> 迎接遠歸的嬸嬸和兄弟,本是應(yīng)盡之責(zé)。</br> 如今太夫人突然病倒,許湯身為長孫,必須回去,但許松就不一定了。</br> 若他從前,也沒這么懂事。</br> 但這半年來,成安公主既答應(yīng)了女兒,就極守信諾。三不五時招許家孩子來研習(xí)禮儀,學(xué)打馬球。</br> 許松身為帶頭大哥,成天帶著一幫弟妹,倒是漸漸培養(yǎng)出了感情,和大局意識。</br> 成安公主是個渾不吝,但府上教習(xí)師傅們卻很靠譜。</br> 有時做人的道理,跟打球一樣。</br> 不是所有人都擠到球門口就能進球的,相互配合才更重要。</br> 在合適的時候,能站在合適的位置上,比如今一窩蜂圍在老太太身邊裝孝子,說不定更得人心。</br> 看這不靠譜的大侄子終于開始懂事,許潤挺欣慰的。</br> 也不多話,一抖韁繩,“走!”</br> 叔侄三人,風(fēng)馳電掣走了。</br> 剩下柏二太太帶著孫子孫女,匆匆趕回許家。</br> 許太夫人已經(jīng)醒了,只還說不出話來,床前已經(jīng)圍了一堆人。</br> 尹二奶奶在其中,哭得格外響亮。</br> 鳴翠有些害怕,都不敢邁腳。</br> 那意思有些想將兒子交出去,自己到門口跪著。</br> 可她剛一動,許惜顏便側(cè)頭淡聲道,“跟上。七哥兒,離不得你。”</br> 鳴翠詫異的看她一眼。</br> 二姑娘這意思,是要帶她進去?似乎還有一層,是想讓她養(yǎng)大孩子?</br> 可能親自護著七哥兒長大,這實在是太大的誘惑了。</br> 一個母親,不是逼到?jīng)]有辦法,哪里舍得把孩子給別人?誰都不可能真的放心。</br> 再看眼前的少女,已經(jīng)雍容貴氣,步履淡定的往前走了。</br> 明明身形纖巧,卻象一座山般堅定可靠。</br> 鳴翠心跳如擂鼓,卻還是抵擋不住親自撫養(yǎng)孩子的誘惑,緊緊抱著兒子,跟上了她的腳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