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唐天誠問，意外又不意外，一如李都平辭職，他立馬想到和女兒有關(guān)。</br></br>李都平道：“沒什么具體事，就是不合適，您應(yīng)該能想到。”</br></br>煙霧繚繞，唐天誠皺眉：“分手也不至于辭職吧？我才剛閑幾天，就指著你呢，你這不是拿我開涮嗎？”</br></br>“您還記得昨天跟我說的話嗎？”李都平不答反問。</br></br>“什么話？”</br></br>“您告訴我別把感恩當(dāng)負(fù)擔(dān)”</br></br>“那又怎樣？”唐天誠不解，換煙。</br></br>李都平道：“您說得對，我確實是因為感恩，才接受欣欣。您的話讓我想通了。我和欣欣不合適的地方太多，勉強(qiáng)接受一份不合適的感情，不僅對自己不負(fù)責(zé)，對欣欣也不公平，她應(yīng)該找個適合自己的男朋友。”</br></br>得，還適得其反了！唐天誠這個喪氣：“我跟你說這個，是讓你跟欣欣好好相處，別有什么負(fù)擔(dān)，誰讓你們分手了？跟你辭職又有什么關(guān)系？”</br></br>李都平苦笑，解釋道：“嚴(yán)格說，我辭職跟欣欣沒太大關(guān)系。”</br></br>“那就不要辭了！”唐天誠當(dāng)即擺手，“你跟不跟欣欣在一起先不說，我還用得著你呢！”</br></br>李都平略做思索，坦白道：“唐總，跟您說實話吧，我之所以辭職，主要是想換個活法，換個環(huán)境，跟自己做個了斷。”</br></br>唐天誠望著他沒說話，因為沒聽懂。</br></br>李都平道：“我本來應(yīng)該考不上大學(xué)，是因為第一個女朋友嫁人，受刺激才一鼓作氣；大學(xué)畢業(yè)能留在咱們市，也是因為第二個女朋友家里看不上我。我想來想去，這些年凈活在負(fù)擔(dān)里了，從沒走出自己那點過去，所以我決定辭職，給自己一個新開始。”</br></br>李都平說完了，唐天誠夾著煙不吭聲，望著他的眼睛多些不忍，不是對辭職不忍，是對他過去不忍。誰都曾年少，都曾輕狂沖動，男人總要經(jīng)歷些事成熟，唐天誠能理解。</br></br>兩人靜靜相對，花兒在冬陽中明媚，煙霧無聲縈繞。</br></br>“真對不起，唐總。”李都平打破沉默，誠摯地說。</br></br>唐天誠回過神，又有些不舍得：“你那新開始，在公司開始不成嗎？干嘛一定要走？”</br></br>李都平笑笑，不好意思地道：“我辭職跟欣欣沒太大關(guān)系，但不是一點沒有。欣欣對我很好，我心里也有點愧疚；再者欣欣還小，說不定哪天會回來找我，到時候您再做我工作，我又該不知道怎么辦了，所以還是離開好。”</br></br>這理由實在有點那個。唐天誠睜大眼睛，沒好氣道：“**！我女兒嫁不去了，非得嫁你這大黑狗？你走，趕緊給我走，愛干嘛干嘛去，別讓我再看著你！”</br></br>李都平尷尬一笑，站起身道：“唐總，您別介意，我開玩笑呢，您別氣壞身子。”</br></br>“等等。”</br></br>李都平本就沒動。</br></br>唐天誠長嘆一聲，望著他道：“走之前去趟財務(wù)，我讓他們…”</br></br>“不必了！”李都平打斷，“您對我的認(rèn)可和信任，天誠五年的工作經(jīng)歷和經(jīng)驗，沒什么比這更寶貴，您給我的已經(jīng)夠多了。”</br></br>李都平說完，深鞠一躬離開。</br></br>唐天誠望著他背影，一種深深的疲憊涌上心頭。</br></br>李都平回到辦公室，易青正拿著一份方案等他：“經(jīng)理，這是第三建筑公司那筆生意的預(yù)劃案，業(yè)務(wù)部要申請經(jīng)費，請您簽個字。”</br></br>李都平看了看，迅速簽下自己名字，然后從辦公桌下拿出一只檀木盒，一起交給易青。</br></br>“這是什么？”易青問。</br></br>李都平道：“這是中國最早一批高跟鞋，十九世紀(jì)末從法國遠(yuǎn)來，總共四百雙，現(xiàn)在能找到的不到十雙。”</br></br>“干嘛給我？”易青沒明白。</br></br>李都平解釋道：“第三建筑公司的劉總新娶個小媳婦，以前是模特，長得也就那回事，不過有搜集高跟鞋的癖好，有這雙鞋，這筆生意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br></br>“你不親自跑這筆生意？”易青更奇。</br></br>“不，我辭職了。”李都平平靜地道：“這筆生意就你負(fù)責(zé)吧，回頭我會把手里的客戶關(guān)系整理一下，然后都交給你，以后好好干。”</br></br>“哦。”易青沒顯出太多驚訝，或者驚喜。</br></br>李都平走到她面前：“小青，真抱歉，不能跟你一起換辦公室了。”</br></br>“是因為欣欣嗎？”易青沒接他話。</br></br>“是，也不是，主要是想換個環(huán)境。”李都平端起杯子，最后喝兩口易青的茶。</br></br>易青不忍地望他，一時沒再說話。李都平放下杯子，伸出右手：“小青，再見，以后常打電話。”</br></br>“這就走？不收拾東西？”易青木然握住他手。</br></br>“我沒什么私人東西。”</br></br>“也不跟大家吃個飯？”</br></br>“不了，也不是以后沒機(jī)會。”</br></br>“那我請你吃個飯？”</br></br>李都平笑：“又不是生離死別，何必搞這么鄭重？想吃飯，以后隨時可以。”</br></br>易青笑笑，沒再勉強(qiáng)。李都平拍拍她肩膀，過去穿大衣。</br></br>“李哥！”易青忽然轉(zhuǎn)到他面前，稱呼變得倒快。</br></br>“還有事？”李都平問。</br></br>易青望他說：“李哥，我相信你在哪都能干得很好。你定好地方給我打個電話，我還過去跟著你，你當(dāng)領(lǐng)導(dǎo)，我還給你當(dāng)秘書。”</br></br>李都平微笑：“你要想當(dāng)秘書，可以跟唐總說一聲，你做這么好，又不是什么大事，還不是你的錯，唐總會理解。你要磨不開，我給你說一聲。”</br></br>“不是。”易青俏靨微紅，有些難為情地道，“我男朋友忒小心眼，不想我上班，總說商場沒好人，怕我吃虧。可我不想靠他，想有自己的事。不過他見過你，覺得您可信，才安心讓我工作。”</br></br>李都平覺出不對勁了：“你意思是說，只有跟著我這樣的，你男朋友才能放心？”</br></br>易青莞爾：“你別誤會，我從沒這么想過。”</br></br>“你是沒想過，可你男朋友呢？有他這么拐彎抹角罵人的嗎？”</br></br>“李哥你別生氣，他那人就那樣！”易青笑，直掩嘴，“其實是我想跟你。我是女人，但也想做出點樣。我覺得你肯定有大成就，跟著你，是想你拉我一把。”</br></br>“這么說還差不多。”李都平舒服不少，淡笑道，“我告訴你小青，也就是我今天心情不同，這要放以前，我都得自卑！”</br></br>“李哥，別開玩笑了，行不行嘛？”易青輕輕牽他手臂，難得嬌嗔。</br></br>“算了！”李都平大手一揮，“反正你們是兩口子，我無所謂了！”</br></br>“那我當(dāng)你答應(yīng)了？”易青揚眉望他，還挺認(rèn)真。</br></br>“等我有大成就再說，OK？”李都平微笑，抖著大氅揚長而去。</br></br>易青望目送他消失，撇撇嘴，回身歸攏已收拾好的東西。</br></br>李都平悄悄走了，如悄悄地來，不曾揮手，也沒帶走一片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