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其實白渺解開道袍的時候并沒有想太多。
她上輩子身體不好,經(jīng)常生病,隔三差五就往醫(yī)院跑。一去醫(yī)院就要檢查身體,次數(shù)多了,對“脫衣服”這個指令也就聽習(xí)慣了。
但她在身后聲音消失的那一刻,卻突然反應(yīng)過來。
沈危雪不是醫(yī)生,也不是護士。
他是她的師尊,而且還是一個正常健全的成年男性。
她這樣,會不會表現(xiàn)的太不矜持了?
這樣想著,白渺忽然覺得臉頰有點熱,好在自己是背對著沈危雪的,他也看不到什么。
竹樓里很安靜,兩人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做出任何舉動,一時間,竹樓里的氣氛有種說不出的微妙。
白渺有點糾結(jié)。
要不要讓師尊先回避一下?其實上藥這種事,她自己也能做,雖然傷口的位置有點刁鉆……
但這是制造肢體接觸的好機會。她記得之前系統(tǒng)也說過主線任務(wù)里有“處理傷口”這一項,現(xiàn)在趁這個機會完成了,以后也能少受一次罪。
比起之后在戰(zhàn)斗中受重傷,如果現(xiàn)在摔一下就能完成這項任務(wù),那當然是再好不過了。
白渺破天荒地猶豫起來。
就在她默默糾結(jié)的時候,傷口處突然傳來一陣涼意。
白渺下意識縮了一下,接著便聽到沈危雪的輕語。
“別動。”
聲音柔和平靜,手上的動作也很輕柔。
白渺感覺到他在用棉簽之類的東西清洗自己的傷口,冰冰涼涼的清水觸及肌膚,頓時引起一陣顫栗。
“師尊……”白渺下意識喚了一聲。
沈危雪指尖一頓:“疼么?”
白渺搖搖頭:“不疼,就是有點涼……”
沈危雪輕聲道:“很快就好,稍微忍耐一下。”
他動作細致,用清水將白渺背后的血污一點點清洗干凈,接著拿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對白渺說:“我要開始上藥了。”
白渺點點頭:“哦……”
沈危雪的目光落到她瓷白的后頸處,微一怔神,隨即又將視線移開。
柔黑的發(fā)絲如織如蔓地映在白皙通透的肌膚上,有種說不出的美。
沈危雪視線低垂,專注地看著少女背上的傷口,神色平靜,耳根卻微微泛紅。
“可能會有點疼。”他低聲說,“你……忍著點。”
“好。”白渺又點點頭,側(cè)臉顯得無比乖巧。
沈危雪不再出聲,專心為白渺上藥。藥粉沾到傷口的一瞬間,白渺驟然挺直脊背,低低地吸了聲氣。
這哪是有點疼啊,這簡直就是巨疼無比好嗎!
她忍不住道:“師尊,這是什么藥啊,也太狠了吧……”
“是醫(yī)仙秘制的金創(chuàng)藥,疼是疼了點,但藥效好。”
沈危雪慢慢將藥涂到她的傷口上,動作極輕,聲音也溫柔,帶了點安撫的意味。
“別動,很快就好了。”
這么疼,怎么可能不動,這金創(chuàng)藥根本就是辣椒粉做的吧?
白渺感覺后背火辣辣的,她疼得眼淚都快下來了,只好隨便說點什么,記試圖轉(zhuǎn)移注意力。
“師尊……”她暗暗吸氣,“你上次,為什么要去選劍會呀?”
之前明明說過不去的,結(jié)果卻突然出現(xiàn),把她嚇了一跳。
還好那天的比試沒有出丑……不然她可就丟臉丟大了。
“原本我是不打算去的。”沈危雪略微頓了頓,“但祝隱告訴我,但凡是弟子,都希望師父能出現(xiàn)在那里。”
“所以……”
什么破理論,這個祝隱做過民意調(diào)查嗎就敢這么誤導(dǎo)她師尊?
白渺不爽道:“這個祝隱又是什么人?”
沈危雪:“是掌門真人。”
白渺:“……”
她淺咳兩聲掩飾尷尬:“原來是掌門呀,怪不得說的話這么有道理呢……”
沈危雪唇角勾起,修長手指微抬,將藥輕輕涂到劃破的傷口處。
“你也覺得他說的是對的?”
白渺又被疼的縮了一下,艱難回答:“當然,畢竟是掌門,掌門大人說什么都是對的……”
沈危雪手上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
不知道為什么,他聽到這句話,總覺得哪里不舒服。
尤其是那句“掌門大人”。
他問:“你真的覺得他說什么都是對的?”
白渺猶豫了下:“那個,我要是說實話,師尊你不會告訴他吧?”
“這是我與你的談話,”沈危雪輕聲道,“我怎會告訴別人?”
“那就好。”白渺這才放心,“其實我覺得掌門就是瞎說。別人什么情況我不清楚,反正我是真的不想讓你去選劍會……”
沈危雪微頓:“為何?”
“我怕你看到我輸。”白渺坦言道,“怕你覺得我做得不好,給你丟臉。”
沈危雪沒想到她是這樣的想法。
這個回答讓他有些始料未及,也有些……猝不及防。
他緩慢地眨了下眼睛,淺色瞳孔看上去有點迷茫。
白渺見身后又沒聲音了,于是叫了一聲:“師尊?”
沈危雪這才回神。
他看著白渺單薄的后背,想起她勤苦練劍的身影。
他緩下語氣,說:“你做得很好。”
白渺沒想到沈危雪會突然夸她,一時間有點驚喜:“真的?”
“嗯。”
沈危雪收起白瓷瓶,輕聲說:“藥上完了,把衣服穿上吧。”
“哦。”白渺聽話地穿好衣服,期間沈危雪一直低垂眼睫,將視線落在低處。
耳邊環(huán)繞著衣料摩擦的聲音,少女寬松的道袍散在地上,衣擺逶迤,隨著她的動作簌簌而動。
他覺得自己該出去了。
“你在這里好好休息,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他安靜起身,廣袖如流水垂落。
“好。”白渺一邊乖乖應(yīng)聲,一邊將長發(fā)從衣領(lǐng)下攏出來。
少女修長的后頸在發(fā)間若隱若現(xiàn),發(fā)絲漆黑,將頸間的肌膚映襯得細膩而瑩白。
沈危雪移開視線,抿了抿唇,轉(zhuǎn)身走出竹樓。
他一離開,白渺立即詢問系統(tǒng)。
“怎么樣怎么樣,是不是又完成一個任務(wù)了?”
系統(tǒng):【沒有……】
白渺:“啊?”
怎么可能?剛才明明順順利記利地把藥上完了,她疼得快咬自己了都沒喊停,這還不算完成任務(wù)?
如果這都不算完成任務(wù),那怎樣才算完成任務(wù)?
系統(tǒng)解釋道:【首先,主線劇情是沒有這一段的。】
白渺:“???”
她不服:“怎么可能?之前你明明說過有一個主線任務(wù)是處理傷口……”
【那是你為男主處理傷口,不是男主為你處理傷口。】
白渺:“……”
她是真心想打人了。
“不都一樣嗎?”白渺也不管后背疼不疼了,擼起袖子和系統(tǒng)據(jù)理力爭,“反正都是處理傷口,誰給誰處理又有什么區(qū)別?”
【區(qū)別很大。】系統(tǒng)嚴肅道,【在原劇情中,前期的男主是絕對不會為女主做這種事的。】
白渺疑惑:“為什么?”
【因為男女授受不親。】系統(tǒng)說,【雖然女主經(jīng)常受傷,但他只會將藥送給女主,讓女主自己解決,絕對不會跨過這條線。】
白渺越聽越迷糊了:“那他怎么對我……”
系統(tǒng)深深嘆氣:【這就是你的問題了啊。】
白渺:“啊?怎么又怪我?”
【你想,原劇情中,他之所以對女主劃清界限,正是因為他將女主看做是一個女人,一個需要他時刻提醒自己注意分寸的女人。】
【而你……】系統(tǒng)的語氣逐漸恨鐵不成鋼,【他看到你脫衣服竟然毫無反應(yīng),還能心平氣和地給你上藥,你你你……你難道都不覺得挫敗嗎?!】
白渺沒反應(yīng)過來:“我為什么要覺得挫敗?”
【這說明他完全沒把你當女人看哪!!!】
白渺:“……”
這句話簡直如同晴天霹靂,一下就把白渺霹萎了。
難以置信……她都已經(jīng)這么努力了,沒想到在師尊眼里居然連個女人都算不上?
那她是什么?青鸞的小伙伴?鳥食供應(yīng)商?一個連御劍都學(xué)不好的小屁孩?
白渺大受打擊。
系統(tǒng):【所以我才說,好好走劇情,別總想著整幺蛾子。】
白渺沒精打采地趴到桌案上,幽幽地嘆了口氣。
“你現(xiàn)在說這些有什么用啊,給點實際的建議行不行?”
她背后的傷口還在隱隱刺痛,看樣子今晚是不能躺下來睡覺了。
付出這么多,結(jié)果居然對任務(wù)毫無幫助……不值啊。
白渺越想越鬧心,不由又是一陣唉聲嘆氣。
系統(tǒng)終于聽不下去了:【我前幾天就一直在建議你,盡快為下一個主線劇情做準備。】
白渺抬起腦袋:“你是指做點心?”
系統(tǒng):【對。】
“行吧,不就是做點心嗎。”白渺從案前站起來,拍了拍衣擺上的褶皺,“我現(xiàn)在就回去請教我的好室友們,不信搞不定它。”
系統(tǒng)不出聲了。
按照此人之前的尿性,任何事情在結(jié)果出來之前都難以預(yù)料。
所以還是不要過早放心為好。
竹樓外。
沈危雪靜靜站在溪邊,眉眼低垂,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水里的游魚,似乎在想著什么。
青鸞在他旁邊嘰嘰喳喳,他也沒有理會。
其實在白渺褪下道袍的那一刻,他是想回避的。
但不知道為什么,他卻沒有回避。
也許是因為她受傷了,也許是記因為她毫無保留地信任他。
這種情況下,他不該在意其他……
青鸞見他一直出神,終于急了,突然跳起來一口咬住他的衣袖,用力往下扯。
沈危雪訝異地看著它:“怎么了?”
青鸞:“喳喳喳!”
沈危雪溫聲笑道:“這里只有我和你,我不替她上藥,難道讓你上么?”
青鸞急得又是一陣喳喳亂叫,像是在提醒什么,又像是在擔憂什么。
“放心……”沈危雪摸了摸青鸞的羽毛,“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