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 眾望所歸
武后的強勢,大約在李治的心里產(chǎn)生陰影了。
論年紀(jì),武后本就比李治大好幾歲,又有豐富的后宮斗爭經(jīng)驗,長期以來養(yǎng)成的強勢氣質(zhì),就連李治都不得不服氣。
當(dāng)初剪除后黨羽翼,李治針對的是朝堂,算是狠狠敲打過武后了。但是在后宮范圍,武后仍是無可爭議的老大。
自從魏國夫人被毒殺后,李治從此不敢再寵幸后宮的任何女子,怕出事。
還是那句話,天子不能為所欲為。
“陛下的意思是,臣也和其他朝臣一樣,上疏請旨選秀?”李欽載問道。
李治忙不迭點頭:“沒錯,朕就是這個意思。”
“景初甚少在朝堂上說話,但你是重臣,又是功臣,你若開口,朝臣必欣然景從,朕也就順?biāo)浦鄞饝?yīng)下來了。”
李欽載嘆了口氣,貴為天子,多娶幾個婆娘咋就這么費勁呢。
當(dāng)初我納金鄉(xiāng),紫奴,還有小八嘎,過程基本是平推,根本沒這亂七八糟的彎彎繞繞,也就是娶金鄉(xiāng)的時候跟她爹暗搓搓地斗爭了一下。
“陛下?lián)牡钠鋵嵤腔屎蟮膽B(tài)度,所以朝臣們一再上疏,陛下仍不表態(tài),是因為皇后不答應(yīng)陛下選秀嗎?”
李治嘆道:“她倒是答應(yīng)了……”
李欽載愕然:“皇后既然答應(yīng)了,還有什么問題嗎?”
李治抬眼朝他一瞥,嘆道:“你家里幾個婆娘了,居然還是不懂女人,真是可悲啊……景初,女人的話能信嗎?”
李欽載沉默許久,道:“事實是,臣的幾個婆娘已被娶進(jìn)了家,臣想睡誰就睡誰,我家大婦當(dāng)初答應(yīng)臣納妾,答應(yīng)了就是答應(yīng)了,如今一家人和和美美,整整齊齊……”
迅速看了看李治的臉色,李欽載小心地道:“臣不是不懂女人,是不懂皇后啊……”
李治臉都綠了,轉(zhuǎn)念一想,這話好像沒錯啊,原來可悲的人只有自己……
人家娶的是賢妻良母,以夫為天,他娶的是強勢御姐,一個不留神就要翻天。
眼眶泛紅,悲從中來,李欽載仰天嘆息:“……你快上疏吧,朕要寵幸婆娘,寵幸不同的婆娘,朕一刻也等不了了!”
李欽載同情地看著他:“陛下受苦了,臣今晚便擬奏疏,定讓陛下早日寵幸到不同的婆娘。”
…………
第二天,李欽載果然上疏了。
遼東郡公的奏疏,對朝堂來說可是稀罕得很。
李欽載踏入朝堂這些年,寫過的奏疏簡直屈指可數(shù),他向來不摻和朝政,無論治理天下的國策,還是領(lǐng)兵出征的戰(zhàn)事,他都甚少在朝堂上發(fā)言表達(dá)觀點。
大多數(shù)時候他都是被動地接受李治派給他的差事,你是老板,我是員工,你說咋干就咋干,我?guī)湍戕k了事,每個月領(lǐng)俸祿的時候就不心虛。
說到底,還是前世當(dāng)社畜的性格,不露頭,不挑事,低調(diào)做人,低調(diào)做事,最好是不做事。
最近紛紛擾擾的選秀風(fēng)波,隨著李欽載的奏疏遞進(jìn)尚書省,仿佛在沸騰的油鍋里淋了一盆水,朝堂炸鍋了。
遼東郡公居然也贊成天子選秀,一直主導(dǎo)攛掇此事的楊弘武等人頓時欣喜若狂。
天降神隊友!
最近上疏的人確實不少,奈何大多都沒什么分量,最有分量的還數(shù)劉仁軌,但劉仁軌的奏疏遞上去后,天子仍然沒表態(tài),顯然劉仁軌的分量還是不大夠。
現(xiàn)在遼東郡公也上疏請旨選秀了,李欽載的分量可比劉仁軌重多了。
朝野早就人盡皆知,天子與李欽載的交情不一般,朝堂上君臣相宜,李欽載向來只忠于天子,為大唐立過不少功勞。
私底下天子與李欽載更是志趣相投,好幾次天子都放下朝政,跑到李欽載的莊子上度假,簡直跟親兄弟沒區(qū)別。
現(xiàn)在李欽載下場了,公然上疏贊成選秀,以他和天子的私交,想必這道奏疏背后不簡單,是他自己的意思,還是……天子有意通過他擴大輿論?
無論李欽載這個人,還是他的這道奏疏,分量都不輕。
朝臣們都是人精,李欽載的這道奏疏讓他們突然明白了許多,于是一夜之間,請旨選秀的奏疏多了數(shù)百道,無聲無息之間,朝堂上竟然形成了輿論風(fēng)暴,大多數(shù)朝臣都認(rèn)為天子應(yīng)該選秀,充實后宮。
對于這個結(jié)果,李治樂壞了。
你看,不是朕性漁美色,而是眾望所歸,盛情難卻呀。
朕是個正經(jīng)天子,但朝臣們都不正經(jīng),非要摻和朕被窩里的那點事兒,朕能怎么辦?
除了順從民意,廣納良諫,還能怎么辦?
李欽載如今的地位,他的上疏確實在朝堂上產(chǎn)生了風(fēng)暴般的效果。
李治眉開眼笑地打算接受朝臣們的請求,并正要讓禮部尚書準(zhǔn)備選秀事宜時,不出意外的話,意外發(fā)生了。
弘文館學(xué)士,監(jiān)察御史裴炎突然上疏,反對天子選秀。
反對的理由很正當(dāng),一是太子新喪,民間都禁了娛樂和婚娶,天家亦當(dāng)如此。
二是選秀難免勞民傷財,朝廷東征已耗費了太多國資,不宜再增加朝廷負(fù)擔(dān)了。
三是天子正值壯年,縱是太子已薨,可天子仍有三位皇嫡子,不算后繼無人,所謂繁衍天家什么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腳。
裴炎上疏后,整個朝堂頓時啞口無言,連最耿直的劉仁軌都對他肅然起敬。
你特么真是個實在人,敬你是條漢子。
大家都是男人,你不知道天子為何選秀嗎?
你以為天子選秀是為了繁衍后代?
天子在乎的是繁衍后代的過程啊!
看著朝堂上義正嚴(yán)辭進(jìn)諫的裴炎,朝臣們腦海里不由冒出同一個念頭。
這貨該不會是處男吧?因為不了解男人的快樂,所以站出來作死破壞了男人的快樂。
坐在太極殿正神采飛揚的李治,快樂的心情被裴炎的一道奏疏破壞得干干凈凈。
李治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裴炎卻面無表情,頭顱高仰,像一頭不肯拉磨的倔驢。
眾望所歸之下,正要半推半就從了的李治,此刻很想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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