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時中尉忽然死了，會發(fā)生什么？
    軍人們的憤怒會停下消失嗎？不會，相反他們將進一步受刺激。到時候崩潰的只會是舊城的私酒事業(yè)。而一些人如果因此又一次失去生計，更有可能加入到暴亂之中。
    “你了解他們嗎？”柯林問道：“所謂的‘安赫至上主義者’？”
    “除了戰(zhàn)爭技術(shù)，安赫人沒有創(chuàng)造任何文化，卻常有一股莫名的優(yōu)越感。”馬里齊奧的語氣中略帶不屑：
    “他們只是繼承了其他地區(qū)的偉大思想，將之堆砌在一起罷了。”
    “但同盟的上層，還不至于叫囂著清除其他人種。他們的祖先來自各個先古王國，一些貴族為了緬懷，甚至?xí)?yōu)待故國的移民。”
    “但最重要的原因在于，他們自己就是這個格局下最大的獲益者。”
    就如同奴隸主會善待奴隸。同盟高層也非常珍惜這些廉價的原料產(chǎn)出者，和卑微的消費者。
    “在施塔德，最想要驅(qū)逐移民的往往是下層。尤其是失業(yè)的工人和軍人，而經(jīng)濟環(huán)境越蕭條，這些群體就會越壯大。”
    “比如波爾兄弟會，還有骷髏血社……”
    馬里齊奧說出了幾個柯林從來沒有聽過組織：
    “這是比幫派更幽深邊緣的人群，起初這些社團類似互助會，后來開始為一些見不得光的目的活動。”
    柯林皺起了眉，聽起來就像前世的某些恐怖組織，比如最有名的三K黨。
    相比單純?yōu)槔娑\作的幫派來說，他們的目標(biāo)和訴求明確，所以會更有力，也更危險。
    “這些社團很早就將觸須伸進了南施塔德，而且發(fā)展得很快，因為這里的居民受移民的擠壓也更明顯。”馬里齊奧說：
    “五只手在辛西里區(qū)之外沒有什么力量，所以我現(xiàn)在能獲得的線索，就是他們在南施塔德范圍內(nèi)的活動。”
    “而根據(jù)我現(xiàn)在手里的消息，‘風(fēng)魔馭使者’霍斯特……也就是在一個月前死在你手里的那個拿勒軍人……”
    大老板清了一下干啞的喉嚨，繼續(xù)說：
    “不出所料的話，他是‘波爾兄弟會’的人。”
    柯林怔了怔，發(fā)現(xiàn)過去的很多疑惑，忽然迎刃而解。
    正因為霍斯特是這種狂熱組織的人，所以他才會精心整理那份資助名單……因為除了幫助退伍者之外，他本來就在帶有目的地發(fā)展下線。
    所以，在“中尉”所寫的信件中，才會有那么多的煽動性話語。
    “如果這些消息沒有出錯的話。”馬里齊奧說：
    “‘霍斯特’和‘海因里希’這兩個身份，應(yīng)該都是有人偽造出來的吧。”
    “……”
    柯林沒有回答，但事實已被馬里齊奧言中。
    那兩個名字確實是假的，就連他們的入境許可，也是找班尼迪克特偽造的。
    柯林曾查過‘霍斯特’在信件中提到的伐木場，結(jié)果，那里的工人全是附近的鄉(xiāng)民，根本不接收從拿勒回來的軍人。
    柯林悄悄捏了捏手掌，發(fā)現(xiàn)手心冰冷濕膩，全都是汗。小教堂里沒有通電，用的還是白蠟燭。動物油脂揮發(fā)的氣味非常濃郁，燭火昏黃暗淡。
    “所以。”柯林說：“……‘中尉’這個符號，從一開始是兄弟會設(shè)計的。”
    那一大疊信件中的一切皆為虛構(gòu)，柯林原以為，這只是“霍斯特”在掩飾自己的超凡身份。但沒想到，同時也是為了掩蓋著背后的“波爾兄弟會”。
    以及，向世人虛構(gòu)出一個極富煽動性的故事。
    這樣一來，中尉這個身份可以這么輕易地發(fā)動退伍軍人，其實根本不是巧合。
    而是某些人苦心運作的成果。
    但自己卻在半途插入，提前攫取了他們的果實。
    雖然兄弟會暫時沒能聯(lián)絡(luò)和追蹤到自己，但毫無疑問，他們一直在盯著“中尉”。
    在施塔德機構(gòu)出現(xiàn)之前，這個組織的底層就已經(jīng)被兄弟會滲透。正如季麗安曾警告過的那樣：魔盒已經(jīng)打開，中尉卻遲遲沒作出回應(yīng)。
    有些人終于仍不住自己動手了。
    “為什么告訴我這些？”柯林說：
    “我不可能動用施塔德機構(gòu)的力量，去保護舊城的辛西里人。”
    正如馬里齊奧阻止五只手販酒是自尋死路。柯林在自己的位置上，也不能忤逆整個組織的意愿。
    “或者，你希望我去對付所謂的兄弟會？”柯林說：“但即使你不告訴我這些信息，我也遲早會和他們敵對。”
    “因為我認(rèn)為，現(xiàn)在的‘中尉’還絕不能死。”馬里齊奧說：
    “現(xiàn)在的他，至少還有一張辛西里的面孔。”
    如果這個中尉死了，波爾兄弟會就可以找來一個新的“中尉”。
    甚至，死去的“中尉”將對某些人更有利。畢竟死人不會說多余的話，也不會索要更多權(quán)力，更方便渲染故事。
    “不需要你的人直接和兄弟會對抗。”馬里齊奧說：
    “我需要的是你的情報網(wǎng)，因為離開辛西里區(qū)，我們就成了瞎子。”
    卡魯索家族雖然強大，卻是依賴無數(shù)辛西里平民而存在的。
    “只要你為我指出目標(biāo)，那么擊殺行動可以全部由五只手負責(zé)。”
    借用五只手的力量，鏟除自己的隱患，這確實是非常劃算的交易。
    “但火已成勢。”柯林說：
    “你說中尉是一個幽靈，兄弟會又何嘗不是？現(xiàn)在再鏟除掉他們，還能讓已經(jīng)在暴動的人停下來嗎？”
    “所以我們需要更多的支援。”馬里齊奧說：
    “我本人會去施塔德市長官邸游說，去達納羅議會游說。但光靠我一個人不夠，你，也必須發(fā)動手上的一切資源。”
    “我看過酗酒案的情況，你已經(jīng)和第九分局搭線了吧。所以我請求你，請你，用私酒為籌碼，去索取他們的支持！”
    甚至，分局背后的大公。
    馬里齊奧向來用教導(dǎo)的語氣說話，但是現(xiàn)在，他用上了敬語。
    “你的伯父，克雷吉·達洛佐，也是在大公面前有影響力的人。”他說：“畢竟當(dāng)年，是埃德蒙德大公親自給他授勛，讓他去對大公說些什么，哪怕博取同情也好。”
    “馬上動用一切資源，我們現(xiàn)在還有機會。”馬里齊奧說：
    “辛西里人在施塔德根本不受任何保護，所以那些暴徒才敢胡作非為。但只要能調(diào)動一千，甚至幾百正規(guī)軍進城，這場暴亂就無法徹底爆發(fā)。”
    “如果這件事能夠成功。”馬里齊奧低啞的聲音在禮堂中回趟，他望著排椅上的柯林：
    “我愿將南施塔德的整個私酒市場交到你手中，作為贈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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