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 畢玄機重傷
    星光之下,半山居禪門緊閉。
    透過窗戶視之,禪房之中竹影搖風,寧靜如常。
    林蘇身形一起,越過院墻。
    無聲無息之間進了畢玄機的禪院,下一刻,他進入了房間之中。
    星光只是外圍,屋內(nèi)黑暗如幕。
    但有一雙星光般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
    畢玄機,睜開了眼睛,看著林蘇,她的眼睛曾有瞬間的慌亂,但很快,恢復平靜。
    因為來的人,是她最信任的人。
    “你受傷了!”林蘇第一時間感受到她的氣機,氣機極其混亂。
    “是!”
    “傷得如何?”
    “年前頗為兇險,兄長已經(jīng)給我治過,當下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不會有大礙,你……”她的聲音依舊平靜。
    “不要多說話!我先給你治傷!”林蘇手指一抬,點在她的額頭。
    “這就是……妹妹念念不忘的回春苗……”畢玄機眼波之中流過一道漣漪,慢慢閉上了眼睛。
    很快,她睡了。
    回春苗治傷,有一個顯著的特征就是讓人睡。
    傷得越重,睡得越深。
    身體體質(zhì)越差,睡得越快。
    畢玄機身體體質(zhì)不差,甚至可以說強得很,但她依然很快就睡著了。
    為何?
    兩個原因,其一,她連續(xù)十多日全心治傷,早已心力交瘁。其二,她的傷很重。如果說還有其三的話,大概就是奇妙的心理作用了,在他的面前,她可以完全放松下來,只要他到了,自己就可以睡,剩下一切都交給他——話說,一個美麗的女子,能在男人面前做到這一點,挺不容易的。
    大約一個時辰,畢玄機已經(jīng)徹底陷入沉睡。
    林蘇將她抱了起來,送到床上,輕輕為她蓋好被單。
    星光下看著她靜靜地沉睡,林蘇眉頭悄然皺起……
    她的傷,非同尋常。
    她肉身受過傷,但這傷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對于她這種層級的修行人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但她體內(nèi)有一股異種氣機,這氣機才是她的傷久久不能治愈的關(guān)鍵。
    這氣機也超出了林蘇的預想之外,甚至可以說,他打死都不可能想到。
    畢玄機體內(nèi)的異種氣機,是龍氣!
    別人或許認不準龍氣,林蘇豈能認不準?
    對于龍氣他太熟了,他自己體內(nèi)就有,而且相當深厚,踏入這個世界的第一年,他就在章亦雨的設計下,煉了一顆龍丹。
    那股子龍氣他沒怎么在意,因為一般人也感受不到,他自己都感受不到,但是,瑤池會后,他才知道,這股子龍氣,龍族正宗子弟是能夠感受到的,西海龍無悔就感受到了,已經(jīng)制定了獵殺他的計劃。
    后來,獵殺計劃果然來了。
    西海龍宮在該死的天機道門指引下,在西海人魚圣地之外堵住了他,差點真的弄死他。
    林蘇一不做,二不休,將獵殺他的西海龍宮高手殺了四五個,所取得的龍丹也全都煉了,體內(nèi)的龍氣積累,幾乎不下于正常的龍族子弟。
    哪有不認識龍氣的?
    但是,他想不通!
    人海協(xié)議擺在那里,至今也沒有人、沒有龍族敢于突破,高等海族不允許入內(nèi)陸內(nèi)河,畢玄機上哪兒招惹了這么厲害的龍族?
    她體內(nèi)的龍氣可不是一般的龍氣,博大、浩瀚、蒼勁、古老,還帶著極其恐怖的殺機與恨意,正因為此,這龍氣在她體內(nèi)不是一般的鬧騰,將她的經(jīng)脈、靈臺破壞得百孔千瘡,而她根本毫無辦法。
    這樣的傷情。
    整個大蒼,除了林蘇,大概也沒有第二人治得了。
    因為他不僅有文道至高治傷圣術(shù):回春苗,還對龍氣極其熟悉。
    縱然如此,他依然花了整整一個時辰,才將她體內(nèi)散布八方的龍氣點點抽出……
    今夜為她守夜,明日問問她,這匪夷所思的傷,從何而來!
    ……
    綠柳山莊,章浩然回來了。
    帶著難以言說的感受。
    今日赴天音坊聽曲,他的確感受到了極致的妙樂享受,但是,他與其他人的區(qū)別也是有的,那就是:雖然天音坊的曲子讓他感覺極其驚艷,但他也不至于就此沉迷。
    為啥呢?
    這曲子是因人而異的。
    越是心有執(zhí)念,越是難以割舍,執(zhí)念越深,越是深陷其中。
    因為執(zhí)念在心,輕易不可示人,在別的地方牢牢包裹,在天音坊卻可以得到某種解讀,于人立刻就會有尋得知己之感。
    章浩然沒什么執(zhí)念,所以,他才提得起,放得下。
    但是,他一回到綠柳山莊,就面臨一道難題。
    他妹妹。
    章亦雨漫不經(jīng)心地進了他的書房,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哥,你們今日去天音坊,曲子可還好聽?”
    靠!你跟蹤???
    章浩然立刻揮手封閉了四周。
    “有什么呢?不就是勾欄聽曲嗎?你以前又不是沒聽過,雖然說你現(xiàn)在大婚了,有嫂子了,但大蒼律法也并未規(guī)定,大婚過的人就不能勾欄聽曲,大正月初八的,逛逛青樓、聽聽小曲、獵獵奇艷,嫂子完全可以接受……”章亦雨安慰他一大通,漫不經(jīng)心地提了個問題:他呢?
    他呢?
    林蘇呢?
    章浩然輕輕抓頭:“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章亦雨:“你跟他一起去的天音坊,你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真的,曲子聽完時,就沒看到他的人?!?br/>
    章亦雨嘴唇慢慢咬上了:“看來傳言也不可盡信啊,世人言柳天音九天仙子一般高高在上,縱然王子皇孫,也斷然到不了她身旁三尺之內(nèi),原來也有激情奔放之時,甚至于直接下手留客。”
    章浩然很想幫林蘇辯解幾句,告訴妹子,柳天音那個時候正在船上彈琴,事情應該不象她想的那么悲觀。
    但是他底氣還是有幾分不足的。
    他也知道象林蘇這樣的人,對于柳天音這種以音樂馳名天下的奇女子而言,有多大的吸引力,那個時候柳天音的確在彈琴,但是,暗中讓丫頭傳個小紙條什么的,讓他在某個房間等,很難嗎?
    一點都不難。
    所以,他內(nèi)心也將林蘇的突然消失,歸并到天音坊留客上。
    沒有人想到,林蘇今日的一切,都脫離了他們想象的那根鏈條。
    他與柳天音絕對啥都沒有,后來甚至呈現(xiàn)出極大的敵意。
    他更沒有在天音坊留宿。
    但章亦雨有點煩躁啊,她也不知道自己為啥這樣煩躁。
    或許她給自己的邏輯點就是:本姑娘都從幾千里外的碧水宗趕回來了,你居然白天聽曲,晚上玩消失?
    我一個凌云榜排名前三百的天驕,還比不上一個勾欄女不成?
    星光如水,幽怨如潮。
    章亦雨在床上躺了一會,翻了起來,盤腿而坐,一道澹澹的光芒從她眉心升起,化為一把小扇,無聲無息地射向西山。
    她,居然以她絕頂?shù)拦诤辖^代文寶秋風扇,來捉林大壞蛋的奸。
    西山別院,很安靜,通過探察,章亦雨得到了一個好消息,林大臭蛋整個下午都在西山別院呢,沒有留宿天音坊。筆趣閣
    甚至也沒有留宿公主府。
    那么他在哪里?
    只有一個地方了,靈隱寺!
    要不要去靈隱寺瞧瞧?
    章亦雨想了想,放棄了,靈隱寺畢竟是佛門凈地,你再怎么顛覆還敢跟陸幼薇在禪房里玩那名堂?
    再說了,跟陸幼薇再怎么玩,章亦雨好像也能接受,陸幼薇擺在桌面上也是他的小女友,整個京城都知道,甚至陸幼薇的親爺爺都咬牙切齒地表示知道。
    只要你不新添加,就算乖。
    章亦雨道果回來了,頗有幾分快慰。
    她忘了探測一個地方,那就是畢玄機的半山居。
    所有人都不知道,林蘇跟西山眾女的關(guān)系中,有一個特例就是畢玄機。
    人前人后,畢玄機似乎是跟他離得最遠的一個。
    但其實,畢玄機跟他離得最近——不是身體距離,而是心理距離。
    兩人之間,有秘密可以共享。
    兩人之間,不設防。
    也就沒有了距離。
    黑夜再怎么漫長,終歸會被太陽撕裂。
    西山之頂,一縷朝陽慢慢點亮,大蒼皇城也在清晨的陽光下,徐徐拉開初九的大幕。
    半山居禪房,院子里的古樹之頂,也不知是經(jīng)冬未消的積雪,還是昨夜新結(jié)的殘冰,在陽光下融化,滴答!
    階前又添了一個小小的新坑。
    陽光漸盛,小廚房里香氣漸濃。
    床上的畢玄機輕輕伸個慵懶的懶腰,長長的睫毛顫抖了下,慢慢睜開她美麗的雙眼。
    眼睛一睜開,她感受到了身體的異樣。
    體內(nèi)與她惡斗整整半月的異種氣機,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倦怠,還有深睡之后慵懶……
    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
    不知為何,她頭腦中突然浮現(xiàn)起這首詞。
    雖然她并非酒醉,只是大病初愈,但跟這首奇妙之詞描繪的依然一般無二……
    畢玄機下了床,簡單掃一眼自己的身體,身上的衣服無異常,身體也無異常,只是傷重初愈,真元似乎變得特別懶,都懶得流轉(zhuǎn)了。
    不過,畢玄機也并不在意。
    推開房門,吱呀一聲。
    院中安靜得很,只有廚房那邊在冒煙。
    畢玄機踏入廚房,就看到了一幅奇景,林蘇正在灶臺下添火做飯,灶臺之上,幾碗炒菜顯然是剛剛炒好的,綠油油的青花,晶瑩的豆子,還有臘肉。
    林蘇輕輕一笑:“這菜我分成了兩樣,一是純素,一是有葷,因為我并不知道,你是否忌口?!?br/>
    畢玄機輕輕一笑:“知道何為半山居嗎?半山居,一腳踏在佛門,一腳踏在紅塵,不忌口亦不忌心?!?br/>
    “那就好,先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