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無道殺天道
    章亦雨落地,反手抓住林蘇:“走!”
    一個(gè)字落,林蘇被她猛地拋向后方,而她,頭發(fā)突然飄起,額頭七弦琴嗡地一聲,變?yōu)檠t,她要以師門秘傳之法則,與敵玉石俱焚。
    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她這一拋,林蘇卻沒有逃跑,反而一個(gè)大翻身站在了章亦雨的前方。
    “你快走!”章亦雨大急:“他殺不了我!”
    哈哈……
    前面的段宗大笑中突然趨近十丈,如同一座高山在他們面前高高聳立,他的聲音也如同從天上傳來:“殺不了你?你還以為一個(gè)小小的大道之花,可以在我手下身死而道不消?”
    修行之人到了道花境,已經(jīng)擁有元神,擁有元神之人,肉身哪怕不在,依然可以視為不死,可以道門秘法,歷劫而重生。
    這只是理論上!
    真實(shí)的情況是,肉身一滅,元神直接暴露在陽光下,脆弱的元神完全沒有自保之力,很難逃回山門,此其一也,其二,即便真的逃回山門,真的有重生秘法,重生之后的肉身,只是一個(gè)替代品,論品質(zhì)遠(yuǎn)不如天生地養(yǎng)的原始“金身”,從此就只能是一個(gè)道門廢才。
    所以,修行之人,決不敢輕易舍棄原始金身。
    今日的章亦雨,也是不得已,欲舍金身而擋強(qiáng)敵,以金身換林蘇一條性命。
    但這圖謀第一時(shí)間被對方識(shí)破,對方有了防備的情況下,章亦雨即便舍了金身,元神也未必能夠逃脫,因?yàn)槎巫诓桓颐斑@個(gè)險(xiǎn)!
    他知道碧水宗有多么恐怖,他打算出手,就不會(huì)留下任何變數(shù)……
    段宗一步踏出,再進(jìn)十丈,基本已封鎖了林蘇和章亦雨任何逃生的可能……
    章亦雨已經(jīng)徹底絕望。
    她的目光投向前面這人的后背,心中不知為何,泛起了一縷柔情。
    她與他,相識(shí)于草莽,她與他,沒有相忘于江湖。
    今日,她其實(shí)給過他逃生的機(jī)會(huì),只要他善于把握,此刻,他就已經(jīng)在逃亡的路上,但他拒絕了,他擋在了她的前方。
    雖然她恨他的不知進(jìn)退,但她卻也心頭充滿安慰。
    這樣的男人,才配得上她這一番的心頭跌宕起伏……
    “亦雨,全力一擊,殺了他!”
    九個(gè)字傳來,章亦雨猛地一震……
    殺了他?可能嗎?
    “放心,我們能做到!”又是七個(gè)字!
    “好!”
    前面的段宗再踏十丈,每一次趨近,他的壓力都陡增十倍,他踏過的每一塊石頭,全都粉碎……
    就在此時(shí),林蘇手起,一張金紙飛上天空……
    “……一劍霜寒四十州……”
    整個(gè)山谷風(fēng)云大作,無數(shù)戰(zhàn)場虛影橫空而出,如利劍當(dāng)空,直指段宗。
    “……旌旗十萬斬閻羅!”
    一把大刀憑空而現(xiàn),一刀收盡滿天日光,怒斬段宗。
    段宗哈哈大笑:“戰(zhàn)詩?好!”
    黑刀陡然一橫,滿天虛影,滿天刀光全都震散!
    一出而扭轉(zhuǎn)戰(zhàn)局的絕代戰(zhàn)詩,擋不住他前行的腳步……
    章亦雨猛地升起,她額頭七弦琴化為血紅,她全身上下也都化成血紅:“碧水心河,有我無敵!”
    她修的是碧水功,她的本命元神化為心河琴,碧水心河,真身與本命合而為一。
    這是她至強(qiáng)攻擊!
    碧水心河一成,滿谷皆成血色。
    段宗眼中也終于露出了警惕之色……
    與此同時(shí),林蘇手中最后一張金紙穿空而起,伴隨著他的怒吼:“怒發(fā)沖冠憑欄處……”
    一輪血月升空,融入章亦雨的碧水心河!
    絕代戰(zhàn)青詞滿江紅橫空出世……
    碧水心河的威力陡然增加十倍!
    滿天都是血色琴弦,如同一張大網(wǎng)罩向段宗。
    段宗手起,一把實(shí)體黑色長刀陡然出現(xiàn),一刀斬向空中的羅網(wǎng)……
    他的刀,終于出手了。
    轟地一聲,萬千琴弦格猛然破碎,大刀與琴弦的觸碰,將河谷中的石頭同一時(shí)間高高卷起……
    段宗的頭發(fā)猛然飄起。
    而章亦雨,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上長空,血色琴弦再添三分悲壯。
    “林蘇,快走!”
    “我說過,要?dú)⒘怂?!?br/>
    殺了他?拿什么殺?
    林蘇手一起,掌中突然出現(xiàn)一把飛刀!
    飛刀?!
    章亦雨又差點(diǎn)吐血了,你還想用飛刀殺了他不成?你的飛刀能飛入他身邊十丈之內(nèi),就是天下奇聞!
    頂級(jí)高人,身周都有氣場,阻斷一切物理攻擊。
    這就是修行到了后期,兵器根本沒有作用的原因。
    飛刀射出!
    滿天都是黑刀與血色琴弦的交織,誰都沒在意這把小小的飛刀……
    段宗更不在乎,他的功力已運(yùn)到極致,象這種層級(jí)的飛刀,一萬把都近不了他的身,根本不用管。
    但是,他突然一震,無邊的氣浪之中,飛刀一穿而過,居然沒有任何阻礙,轉(zhuǎn)眼間,到了他的咽喉,出鬼了!
    段宗左手一起,準(zhǔn)確地抓住飛刀,以他如此修為,抓住飛刀,意味著飛刀成為碎片,但剛剛接實(shí),一股極其詭異的力量將他掌中的武道之力攪得支離破碎,飛刀穿過他的掌心,詭異而可怕的力量直接傳入他的全身,他運(yùn)轉(zhuǎn)無瑕的功力突然就停止了運(yùn)轉(zhuǎn)……
    天空的黑刀失去了功力的保護(hù),化成碎片,無邊的金色琴弦合圍,席卷段宗全身。
    哧地一聲,段宗被切成了碎肉……
    章亦雨眼睛猛地睜大,完全不敢置信……
    段宗碎了,她也抽盡了全身功力修為,從高空之中一頭栽下……
    一雙手從下方伸出,準(zhǔn)確地抱住了她,章亦雨一眼就看到了林蘇,林蘇將她抱在懷中,抱得很是親密,章亦雨下意識(shí)地就要橫移,但不知為何,她放開了全身功力管制,任由自己墜落……
    林蘇抱住了她,看到了她臉上的慘白,心中著實(shí)有些痛感,回春苗一展,為她治傷。
    回春之力注入她的體內(nèi),林蘇驚訝了,她沒傷??!
    他目光一落,懷里的姑娘臉蛋已經(jīng)有點(diǎn)紅了,但她眉頭緊鎖,臉上有些痛楚的表情……
    沒受傷偏偏裝得象傷重垂死的模樣,有點(diǎn)意思了……
    林蘇配合她,輕輕地抱著她,細(xì)心地為她擦擦額頭……
    大約十秒鐘,章亦雨的眼睛慢慢睜開:“你的飛刀……飛刀……是怎么回事?”
    她的聲音很虛弱。
    “飛刀上有一滴血,無道之血!”
    “無道……之血?你怎么會(huì)有……”
    林蘇抱著她,在她耳邊簡單解釋,這滴血可是有段日子了,那個(gè)時(shí)候,不是海寧面臨水盜屠城之禍嗎?我找妖族幫忙,沒想到妖族當(dāng)時(shí)也正面臨危機(jī)……
    章亦雨終于明白了……
    無道之血來自于妖族……
    妖族跟他合作鏟除水盜真正的原因還是這個(gè),他幫妖族解除了巨大危機(jī),跟傳說中的勾結(jié)、溝引有本質(zhì)的區(qū)別……
    飛刀之上帶上一滴最邪惡的無道之血,對于修行人而言,就是天下最毒的毒藥,段宗的功力擋得下最猛的攻擊,卻擋不住跟他功力相生相克的一滴血,飛刀傷了他,無道之血直接進(jìn)入他的體內(nèi),他體內(nèi)的功力運(yùn)轉(zhuǎn)就會(huì)出現(xiàn)大問題,等同于突然間失去功力……
    這就是他殺段宗的方法。
    這就是他的底牌。
    危機(jī)過去了,所有的一切都沒問題了,自己也意外地被他抱了,大道之花,不能跟他這樣親密,但如今情況特殊,自己受了“重傷”……
    “你的傷……沒事吧?”耳邊傳來他的關(guān)懷。
    章亦雨“努力”地想從他懷里起來,但努力了幾把還是沒成功,“艱難”地開口:“應(yīng)該……應(yīng)該……死不了吧……你把我放下來,讓我慢慢恢復(fù)?!?br/>
    “你傷得這么重!”林蘇無限自責(zé):“這都是為了救我而傷的,我怎么能放下你?打死我都不放!”
    林蘇抱得更緊了。
    章亦雨心頭怦怦亂跳,但她沒忘記自己是個(gè)“重傷號(hào)”,眼睛慢慢閉上了,象是昏了過去。
    林蘇靜靜地抱著她,心猿那個(gè)意馬……
    小妞兒,我終于懂你了!
    你其實(shí)是很喜歡本帥哥的。
    這個(gè)天仙一般的人物,費(fèi)心費(fèi)力創(chuàng)造條件進(jìn)了我的懷抱,想出來就有點(diǎn)難了,她的身子是如此的柔軟,她的臉蛋是如此的嬌艷,可不可以親一親?
    他的嘴唇慢慢靠近她的臉蛋……
    章亦雨感應(yīng)到了一股熱熱的呼吸,她的心跳都快飛了……
    讓他親嗎?
    不好吧!自己是大道之花……
    大道之上很寂寞的,要不,還是去他的大道,直接做朵花兒吧,讓人采了不是也別有一番滋味嗎?
    不行!這沒名沒分的……
    就在林蘇的唇即將落在她唇上的瞬間,章亦雨猛地睜開眼睛,猛地回避……
    “你……你想做什么?”
    “沒做什么呀,你安心養(yǎng)傷!”林蘇有點(diǎn)老臉發(fā)燒。
    “你別太……太過分!”章亦雨警告他。
    “比如……”
    “比如你個(gè)頭!”章亦雨又羞又惱:“把你的臭眼睛閉上!腦袋移開八丈……”
    林蘇崩潰:“我又不是長頸鹿,沒那么長的頸……”
    “我管你,反正不準(zhǔn)!”
    “你受傷了!我趁這個(gè)機(jī)會(huì)親親你,你能怎么辦?”林蘇抱緊了她的雙手,嘴唇湊近她的唇……
    章亦雨急了:“你敢!你敢輕薄我,我我我……我傷好后揍你!”
    林蘇的唇在離她唇僅半分的距離,再度停下,兩人大眼瞪小眼,呼吸相聞,畫面定格……
    “你不能這樣,我哥還是你朋友呢……”章亦雨此刻好象落入魔爪的一只可憐小兔子……
    她呼出的熱氣就在林蘇的唇下,他點(diǎn)點(diǎn)頭:“也是!我不趁人之危!”
    這一點(diǎn)頭,嘴唇無巧不巧地碰了她的唇一下下……
    章亦雨好象觸電一般,全身都顫了,這算不算已經(jīng)親了啊……你個(gè)臭流氓,你還我……
    但他沒有繼續(xù)下去,嘴唇反而移開了,章亦雨突然有點(diǎn)失落……
    小壞蛋真怕揍啊?
    突然,她看到了他的目光,林蘇的目光移向河道的上方,大約百丈寬的河上,一條小船順流而下……
    “咱們坐船吧?!绷痔K道。
    “為什么要坐船?”
    “因?yàn)檫@里離劍門舊址已經(jīng)不遠(yuǎn)了,而在這條江上行船的船夫,或許才是對當(dāng)年舊事了解最多的人?!?br/>
    船夫,常年行走在水上,送別過往行人,江湖故老傳說,他們是知道最多的,而這里,離兩山交界的劍門舊址,僅僅十里水路……
    這些,都是理由。
    林蘇抱著章亦雨,站到了水邊,面對大江,輕聲道:“大叔,能否渡我們一程?”
    他的聲音很輕,但聲音還是清晰地飄入了船夫的耳中,小船兒慢慢靠岸。
    那個(gè)老船夫精瘦,大約五六十歲年紀(jì),半L的上身全是古銅色的肌膚,他臉上也是溝溝坎坎,每分每寸都寫滿了歲月風(fēng)霜,他輕輕一笑:“公子,是要去哪里?”
    林蘇道:“小生與拙荊是山那邊的人氏,出來游山玩水,拙荊扭了腳,走不了路,只能麻煩老丈送上一程了,這是船錢!”
    他隨手遞上五兩碎銀。
    章亦雨的手悄悄移到他的腰間,狠狠地?cái)Q一擰,是對“拙荊”這個(gè)詞兒的反對。
    老丈笑了:“從這里到衡山渡口不過區(qū)區(qū)三里水路,用不著這些……公子給個(gè)兩分就好?!?br/>
    林蘇道:“我們不去渡口!”
    “那去哪里?”
    “老丈能載著我們?nèi)ツ莾勺椒逯伦咭蛔邌??”林蘇指著十里之外的劍門關(guān)。
    老丈微微猶豫:“只是走一走這下方的水道?”
    “是!可有不便之處?”
    “這地方……這地方有些禁忌,不過,只要公子不上山,問題倒也不大,來吧!”
    兩人上了船,坐上了船頭的一張靠椅,這靠椅很是原始,也就是幾塊板子胡亂搭在船頭,船在江上滑行而過,兩岸青山倒影如畫……
    “老丈……你言這兩座山頗有禁忌,是否跟昔日劍門有關(guān)?”
    老丈道:“正是!這兩座山峰埋葬了太多劍門修行人,所以每逢入夜,鬼哭聲聲,春江行船,向有規(guī)矩,雨不過霧門,夜不入劍門,此刻剛剛午后,正是陽氣正盛之時(shí),此刻過劍門,乃是一天中唯一的時(shí)間?!?br/>
    林蘇大感有趣:“小生最喜搜集各類江湖傳說,老丈,能否說說劍門?”
    劍門……
    老丈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