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珠
“小晚,這是用你簍子里的草藥熬成的藥湯,喝了吧。”她醒來便見到了一葉褐色藥湯。
“師父也會熬藥?真是難為他了。”她心中一暖,抬眼一看,一眼就看到他臉上多出來一道刺眼的傷痕,那里還在溢血,“你的臉!”
“多大點事兒,也值得你這么吃驚。”
“師父,對不起,小晚讓你擔心了……”
“傻徒弟,說什么對不起?不論如何,師父都不會怪你的。”
“師父真好!”
“既然知道為師對你好,就趕緊把藥喝了吧。”將藥湯向她湊了湊。
“謝謝師父。”
誰知,她剛接過那盛藥湯的葉子便把藥灑了,“……師父,燙!……”
“讓為師看看你的手怎么樣了,有沒有燙著?”辛苦熬的一葉就這么灑了,他也不生氣,只是一臉擔憂地看著她。
她伸出雙手,道:“沒事兒,只是紅了點。”
“這次是為師考慮不周,沒事就好。”看了下灑了一地的藥湯,“為師再出去熬一葉。”
他走出沒幾步,她在身后道:“也給自己熬一葉!”
“……為師會的。”
他一走,她便琢磨起一些事情來了:“他臉上的傷,該怎么治呢?要是留下疤痕……多可惜啊。”
崖底第十日。
“師父,你臉上的傷感覺如何了?”
“如你所見,劃得不深,已然是好了。”
“那就好……今天已經(jīng)是第十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出去。所以,我這幾天來,一直在做一樣東西,沒想著回去。你跟我來!”
他跟著她到了一個草叢間。
她將藏在草叢間的劍取了出來。
“你這把劍很厲害,上次還是它救了我們,所以……”
“這把碧落劍不是為師的。”
看著自家?guī)煾敢荒樝訔壍臉幼印瓎燕耄窟@么急著否認?想和這把劍撇清關系?沒事,花向晚她總有辦法對付:“我現(xiàn)在贈你!”
好啊,你說不是就不是吧。贈你你若是還不要呢,她還有得是話堵你。
“好吧……你接著說。”看樣子溫子涯已經(jīng)深諳花向晚的套路,也知她的意圖所在,也就放棄掙扎了。
“所以……小晚給你的劍,制了一條劍穗!”神秘兮兮。
“哪兒呢?”
“這兒!”她動作輕緩地從身上取了劍穗出來,獻寶一般。那玩意兒雖說不上精致,但也還拿得出手,“只是還少個珠子串在上面,希望師父幫忙想想辦法!”
“為師也找不到珠子給它串上……既然是送給為師的,那為師說不用串就不用串了吧,這樣也挺好看的……”
“不行!一定要串!這可是小晚給師父的第一件禮物,一定要完完整整的!”
“……”不知如何是好。
“師父!”
”……”猶豫。
“哎呀,師父師父好師父,你就幫幫我吧!”
“好了好了,真拗不過你!”
他帶著她來到了崖底一片竹林。
“看好了!”一躍而起,一掌劈斷竹子頂峰最尖嫩的部分,接著用掌力去削,沒幾下,一個青翠的小珠子就打造出來了。
“串上吧。”
“師父真聰明,竟會想到用竹子做珠子。不過你的身手也是極好的!這粒珠子青青綠綠的,像翡翠一樣,真好看!”她將珠子串于劍穗上,“誒,尺寸剛剛好哎!”
“喜歡嗎?”
“喜歡是喜歡,可現(xiàn)在做好了,也就該送給師父了……”不動聲色地把劍穗纏在碧落劍上。
溫子涯看著她的一舉一動,不知為何,有些恍惚。
“師父,從今以后,這個就送給你啦!”她將劍雙手奉送到他面前。
“好……”接過劍。
第十五日,師父立于湖邊,徒弟則在岸邊叉魚,因為水“深”不可測,師父又懶得動手,只得靠徒弟來養(yǎng)。
“小晚,多少天了?”
“啊?”
“我們在這兒待了多少天?”
“十五天。”這絕對錯不了,自打她來這兒,她就一直數(shù)著日子。
“算一算一共吃了多少條魚。”
“一餐一條,一天三餐,十五天下來,就是四十五條!”
“還有為師的沒算上呢。”
“哦,那就是九十條!有的時候魚小了,也會多吃一兩條。到今天,應該有一百多條魚。”
“是,你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很奇怪,湖并不大,水也就三五米深的樣子,怎么會有那么多魚呢?”
“只有一個可能——湖里有暗流!”
“對啊!怪不得總感覺這湖里的魚抓不盡一樣,一定有魚從暗流進來了!”
“也就是說,我們一樣可以從這個暗流出去。”
“沒錯!可是師父……這個暗流在哪兒呢?”
“讓為師感受一下水流的方向。”跳入湖中。
“哦,好。師父小心!”她站在岸上干等著。
他沉入湖底很久了。
“師父!師父!師父!”她心慌了,“他不會淹死了吧?”
她不敢再往下想,奮不顧身地跳入了湖中,卻忘了自己根本不會水,在水里嗆得半死,浮上沉下的。
“小晚!”一雙有力的大手攬住她的腰肢,帶著她上了岸。
“師父!”她再次見到他,恍若重生,竟一把抱住他,痛哭起來,“你沒死真是太好了!剛才我有多害怕,你知道嗎?我真的好怕,好怕你會就此離我而去……”
溫子涯被她這么死死一抱,整個身子都僵硬起來。她……這是在擔心他?
他小心地撫上她的背,努力地安慰著:“為師不好,是為師不好……為師忘了跟你說,我潛水閉氣很長的時間都不會有事的。讓你擔心了……”
花向晚這才后知后覺,這樣做似乎有些不合乎禮法,手的猛的松開顯得有些突兀。為了讓自己不那么尷尬,強行回歸主題,問:“那你找到暗流了嗎?”
“找到了,只是有點小,可能需要挖大些才能出去。”
“還挖什么?師父你那么厲害,直接給它一掌不就得了?”
“哪有你說的那么容易?為師方才看過了,若是用掌力震開,只怕外面的地面塌下來,會堵住出口。”
“還是師父想得周到……接下來,我們要怎么挖?用手嗎?”日常好學。
“用竹子。”
“竹子?”
“做成鏟子不就是了?”
“明白了。”
兩人便去砍竹子。
“師父,”花向晚想起了那竹珠子,“你再幫我做一粒竹珠子,可好?”
“出去以后再做吧,當務之急,是立刻挖開那個出口。”
“好!師父你可要一言九鼎,不許賴人啊!”嘴角一勾,一手指他,盡顯少女的調皮活潑。
“不賴你。”溫子涯看她一眼,淺淺一笑,繼續(xù)從容不迫地做著手上的事。
“謝師父~”笑嘻嘻。
四月一日,挖開出口,通往深山,同崖底相比,只是少了幾面石壁。
“師父,我們好像迷路了!”
“就這樣吧。難不成小晚想待在崖底吃一輩子的魚和野菜?”
“外面是比崖底強,可以吃的也多了,但這兒沒有崖底安全,深山老林,野獸什么的最多了,萬一……”
“多才好嘛,這樣就不愁沒有肉吃了。”
“那我們豈不是要變成野人啦?嗚嗚……我才不要!”在溫子涯面前,花向晚變得肆無忌憚,敢于表達內心的真實想法。
——這可是她的師父呀。
“放心,有為師在,你不會變成野人的。”
“莫非師父有辦法走出這片林子?!”花向晚眼前一亮。
“會有的……”
“……”神色黯然。
“其實就這樣不好么?師徒二人逍遙四海,走遍天下,無憂無慮……”
“可這并非我想要的生活。”
溫子涯得到答案,把臉偏了過去,腳步也無意中加快,用較低沉的聲音詢問她:“那你想要的,是什么樣的生活?”
花向晚自小漂泊于江湖,最想要的無非就是在未來不再漂泊,能夠安定下來。而溫子涯說的逍遙四海的生活,是她不愿再重蹈的覆轍。
“安定。”
“好,為師……知道了。”
“不過,只要和師父在一起,我就是開心的!”
“真的嗎?”似乎是隨口那么一問。
“真的!”音量提高了不少,帶著不能言盡的歡快。
無話半晌,溫子涯突然鄭重其事地對她說:“小晚,為師一定會帶你出去的。”
“師父最好啦!”
“你呀!”語氣中帶著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