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及天亮，他們就出發(fā)了。
    楚英擔(dān)任司機(jī)，這次，他換了輛黑色的商務(wù)，四驅(qū)奔馳，寬敞結(jié)實(shí)。
    果然上路沒多久，c組就報(bào)告說，監(jiān)測到了陌生未注冊的氣息尾隨，很可能是沈高派出的又一波殺手到位了。
    唐惟笑緊張道：“他們會伏擊嗎？”
    “大概率會在我們離開這座城市，進(jìn)入他們的領(lǐng)域后展開伏擊。”辛漣冷靜道。
    唐惟妙好奇道：“辛漣，你們在人類社會也劃有地盤嗎？”
    “越是繁華的城市，大家受到的約束越多，也就越守人類的規(guī)矩。”辛漣說，“但在一些小城市，或者人少的村落，會因人煙稀少而被妖占據(jù)，行動也更加肆無忌憚。”
    唐惟笑：“類似地頭蛇？”
    “類似不太成氣候的青丘會。”辛漣道，“小妖多群居，會組成許多小幫派。相比法律，他們更喜歡講所謂的義氣。”
    十三小時的路程，途徑五個省份，一千三百多公里。
    盡管辛漣做了周全的布防，但危險(xiǎn)依然存在。
    每臨近省份或是城市交界時，辛漣的空中偵查兵都會變幻隊(duì)形。理論上講，他作為鳳凰，是大妖，妖等級分明，生來的實(shí)力差距不是靠后期努力能補(bǔ)足的。只要是認(rèn)識他的小妖，應(yīng)該不會來送死。
    當(dāng)然，從另外的角度來推，不認(rèn)識他的，或者說，不知道他實(shí)力有多強(qiáng)的，當(dāng)然還是會來。
    人有文盲，妖也有。有些妖長期混居在人類世界，閱歷少年齡小，連古老的大妖都認(rèn)不全，即便是在他眼前釋放氣息，他們也判斷不出對方有多危險(xiǎn)。
    車行進(jìn)四個小時后，遭遇了第一次伏擊。
    等級太低，楚英連停都沒停，根本沒有與它交手的必要，徑直開了過去，留下伏擊者一臉懵逼，后方的b組支援車前去逮捕善后。
    這之后，多是這種連b級妖都算不上的小雜魚，辛漣連眼睛都懶得睜開，閉目養(yǎng)神。
    天亮之后，唐惟妙睡著了。
    車在服務(wù)區(qū)休整了十分鐘，辛漣思考了方案，調(diào)整了布防線路。
    耳麥中，情報(bào)小組發(fā)來最新消息：“青丘會可能猜出了我們的目的地。”
    辛漣睜開了眼，手指輕輕撫摸著躺在他大腿上睡覺的唐惟妙。
    “不奇怪。”辛漣說道，“我們的對手也不傻。走這條路線，深入黃河腹地，他們自然能猜出，我們是要去就醫(yī)。”
    他們整個族群在人類社會，也就那一家像樣正規(guī)的醫(yī)院，名氣大。再加上之前唐惟妙屢屢昏倒，幻覺頻發(fā)，只要不是實(shí)心的傻瓜，都能推斷出唐惟妙此行的目的地。
    “看起來他們在路上埋伏的可能性小了許多。”辛漣思索道，“如果是我，應(yīng)該會在醫(yī)院附近伏擊。”
    “收到！”情報(bào)組道，“我們會通知外勤，增派人手，率先在昆西醫(yī)院附近布防。”
    車子再次開上高速。
    下午兩點(diǎn)，兩省交界處，辛漣的空中偵察團(tuán)失聯(lián)了。
    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楚英語氣冷靜道：“進(jìn)入空間了。”
    他們在不知不覺中，進(jìn)入了敵方的特域。
    終于來了個大妖！
    周圍的景變了，像涂了墨汁的夜空，路面也模糊不清，車子還繼續(xù)行駛著，但卻像行駛在無路的宇宙星河之中。
    “s級大妖。”楚英匯報(bào)。
    辛漣突然推了一把唐惟笑：“去接替他開車。”
    唐惟笑：“什么？！”
    話音還未落，就見楚英飛出窗去，沒入無垠黑夜。
    唐惟笑：“啊？！他去哪了？！”
    “不必管他，接著開。”辛漣的語氣很冷靜，唐惟笑咬牙忍痛，跳入駕駛座，一邊啰嗦著離譜離大譜，一邊狂踩油門。
    “就一直往前開嗎？”
    “不管前面出現(xiàn)什么，都一直往前。”辛漣道，“這是幻境，不要相信你看到的一切。只記住，妙妙在車上，你要保護(hù)她，不能讓她陷在這里，如此就夠了。”
    車行進(jìn)的路線前方，有一只小貓，是唐惟笑最憐愛的那種，臟兮兮的流浪貓，瘦弱可憐，淚汪汪且迷茫地看著車朝它行駛而來。
    “臥槽啊！！”唐惟笑破口大罵，“你確定這真的是幻覺？！”
    他想，辛漣要是敢騙他，要讓他把真的當(dāng)假的撞過去，他一定把這個麻煩的準(zhǔn)妹夫燉湯！
    他咬牙直沖了過去，淚流滿面，痛罵殺手不是人，。
    睜開眼，什么都沒有發(fā)生。路漸漸變正常了，仍然是高速路，仍然是無比常見的人間景色。
    唐惟笑剛想松一口氣，又見前方似乎出車禍了，好幾輛車橫著，道路中間燃著熊熊大火。
    他剛要松油門，就聽辛漣道：“我不管你看見了什么，一律往前開，不要停下來！停下來我們就出不去了。”
    “什么？！”唐惟笑這才發(fā)現(xiàn)，兩旁的場景設(shè)置很簡陋，沒有路標(biāo)提示，山體風(fēng)景一直重復(fù)著，他明白了過來，他還在幻境里，唐惟笑氣道，“你們這坑人啊，能不能花招少一些！！”
    他橫沖直撞，前方的障礙車在他通過的剎那，也消失在了視線中。
    唐惟笑剛想放松，心臟驟停。
    “沃日你祖宗！”唐惟笑爆了粗口。
    他的視線前方，出現(xiàn)了一個老人，熟悉的紅色毛衣，熟悉的絨線帽子。
    那是他和唐惟妙的外婆，他們最喜歡的外婆。爸媽從小忙著工作，他們兩個是外婆照料長大的。
    唐惟笑暴躁著，聲音也帶了哭腔：“我不行！我不行！我不行！這是我外婆，假的也不行……”
    他撞不過去，他會有一輩子陰影的。
    “咔噠”一聲響，辛漣組裝好彈夾，后備箱緩緩開啟，他架起黑色的狙，瞄準(zhǔn)了車后的幻境主人，在唐惟笑的哭嚎中，按下了扳機(jī)。
    車前方，外婆消失了。
    唐惟笑哭了起來，他慶幸，他沒有撞上外婆的幻影。
    “就差一點(diǎn)！”他情緒有些崩潰。
    差一點(diǎn)，他就要做不孝孫了。
    楚英飛了回來，輕盈飄進(jìn)窗，手按住方向盤，替換了唐惟笑。
    正常的世界回來了。
    唐惟笑平復(fù)了好久，一口氣喝了好幾瓶水，這才想起妹妹。
    “妙妙呢？！”他剛剛那么吵，卻一直沒聽到唐惟妙的聲音。
    他轉(zhuǎn)過頭，辛漣正在擦槍，指了指膝上的妙妙，辛漣輕輕噓了一聲。
    唐惟妙好端端的睡著，沒有異常。
    “她聽不到。”辛漣說，“這種危險(xiǎn)沒必要讓她親歷，會有心理陰影的。”
    唐惟笑驚愣許久，爆發(fā)了不滿：“那你就不怕給我造成心理陰影嗎？！”
    吼完，他又實(shí)在好奇辛漣手里的那把酷炫的大狙。
    “哪來的？”
    辛漣道：“隨身帶的。”
    他出門前，早就預(yù)判到會在路上遭遇遠(yuǎn)距離伏擊，于是武裝了自己。
    唐惟笑剛剛情緒激動，只顧著開車闖關(guān)，沒有看到辛漣從胸中掏出大狙的名場面。
    唐惟笑又問楚英：“你剛剛干什么去了？遇到危險(xiǎn)就飛走？你是什么鳥？”
    “我的能力是定位，無論幻境還是空間，我都能快速找到目標(biāo)藏身處，為少爺定位狙擊點(diǎn)。”楚英說道。
    以便辛漣可以一槍干掉敵人。
    “離譜啊這是！”唐惟笑要瘋了，“所以，閣下又是什么祥瑞？”
    “不，我不是祥瑞。”楚英淡定道，“我是國二，隼。”
    這是唐惟笑今年聽過的，最高級的凡爾賽。
    對不起，我不是祥瑞，但我是國家二級保護(hù)動物，隼。
    “不是大熊貓吃的那個筍，也不是損人利己的損。”楚英補(bǔ)充道，“隼，飛的，好多人會認(rèn)作鷹，還挺帥的那種。”
    唐惟笑無奈道：“我上過大學(xué)，不是文盲，我知道哪個隼，謝謝。”
    就是那種大眼萌的鷹。
    這時，辛漣輕聲道：“還有一個。”
    楚英道：“需要開特域嗎？”
    辛漣：“能記住現(xiàn)在的車輛和路況嗎？”
    楚英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自信回答：“盡在掌握。”
    “開特域。”
    唐惟笑人傻了。
    “盲開啊你！！”
    車輛前后視線中的車都都消失了，但車還正常行駛著，楚英好似一臺計(jì)算精準(zhǔn)的機(jī)器，控制著速度，憑借風(fēng)聲判斷車輛的遠(yuǎn)近，危險(xiǎn)駕駛。
    “請放心，他是隼，視覺方向感和判斷力遠(yuǎn)超人類。”辛漣又重新架好狙，不知從何處掏出一只血紅色的子彈，上膛。
    唐惟笑不解道：“你們這個特域，開了到底有什么用？”
    “制造假象，人類還能看到我們的車，但看不到我們在做什么。”辛漣簡單解釋后，瞄準(zhǔn)了目標(biāo)。
    “s級，果然是個耐打的。”他輕輕說話的同時，扣動了扳機(jī)。
    紅色的子彈打出去后，消失在空中，幾乎有十秒鐘，唐惟笑才聽到一聲瀕死的尖叫。
    辛漣適時安慰：“放心，他的哀嚎聲，特域外的人類也聽不到。”
    唐惟笑：“不……大哥，我只想問，你這把狙，它射程是多少？”
    十秒后才有慘叫聲，這起碼好幾千米了吧？
    辛漣笑了笑，回答：“無所謂槍多少射程，我的子彈，只要在空中，我讓它去哪都行。”
    詭異的沉默之后，唐惟笑抱拳。
    “你牛，又被你裝到了。”
    頓了頓，唐惟笑終于想起了他一直要問卻屢次忘記的重要問題。
    “你多大年紀(jì)？”
    辛漣拆分了狙，收起來后，從工作證背后，抽出了一張身份證。
    唐惟笑道：“喲，你們也有身份證啊，讓我看看……”
    三秒之后，唐惟笑大怒：“你騙鬼呢！才二十七？誰信啊！！”
    辛漣就是在故意逗他，笑了笑回答：“原來你問我的妖齡。”
    他說：“二百一十七。”
    唐惟笑可能是被黃沅之前幾百幾百的介紹妖的年齡給pua習(xí)慣了，聽到二百一十七這個數(shù)字后，唐惟笑的第一反應(yīng)竟然是——
    “哦，才二百一十七啊。”
    之后，他暴跳如雷：“你都二百一十七了，你追妙妙，你害臊不害臊！跟你比起來，妙妙才多大啊！！”
    辛漣深受冒犯。
    “鳳凰壽千年。”他有些不悅道，“二百只是壽命的五分之一，人類就按壽一百算，五分之一正是風(fēng)華正茂之時。”
    楚英立刻：“沒錯，少爺剛剛進(jìn)入成熟期。”
    又是一陣沉默后，唐惟笑跟楚英說：“咱能用點(diǎn)正常的稱呼嗎？少爺……別扭死我了，我渾身起雞皮疙瘩。現(xiàn)在除了電視劇，誰還這么稱呼人，社會主義國家不搞資本主義那一套。”
    楚英回答：“我平時也不這么叫，你在場，我不知道怎么改口合適，想讓稱呼更現(xiàn)代化一些。”
    “你之前怎么叫他現(xiàn)在就怎么叫啊！”唐惟笑道，“之前你怎么稱呼他？”
    楚英說：“少主。”
    唐惟笑：“……”
    怪不得改口是改叫少爺，少爺是比少主更現(xiàn)代化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