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先走出去吧
對于去馮易生那里做卸車工,楊德海內心不是沒有斗爭過,從巾車市回家走路那七八個小時里,他的心和大腦實際上激烈斗爭了一路。</br> 他的大腦里那塊清醒的判斷,正像他當場答應馮易生的那樣,這是好事,是馮易生人家在關照自己。m.</br> 但他的心里一直有一個聲音在說“這不一定是好事,這個馮易生說不給工資,你去他那里做卸車工,他卻不發(fā)工資,說是卸車費一次一結,萬一他要是一個月就那么兩三車菜需要卸,豈不是就抓瞎了,這一上來他要是沒有車卸,你當即一分錢沒有掙,豈不是連飯都吃不起”。</br> 開始的三四十里路,楊德海的心里和腦子里就一直是這兩個念頭在糾纏,“唉!人家馮易生也是做生意的,攤位費、人工費、稅費人家都已經出了,人家會因為你個裝卸工、卸車費耽誤生意嗎?至于照顧自己留下來掙錢,那是看中了自己有一手針灸的手藝和自己一米八大個子的原因,自己專門花二十塊錢去買針灸針不就是為了使自己對于別人來講有點用處嗎!”,</br> 這時另一個聲音又出現了“他就是利用你,利用你的手藝,利用你的人高馬大好替他打架護攤子,那就更不能去了”,</br> “人能利用你,是你還有這個利用價值,好多人想被人家利用還沒有這個本事呢!農村人思維”。</br> 想到這里的時候,楊德海突然身體一震,他才突然清醒過來,這是前世自己和今世自己的思維較量,作為重生今世的自己,一定要剔除那些屬于自己身體身份的各種狹隘和偏見,必須做些什么,做些自己感覺應該做的事情。</br> 完全決定的時候,他已經快進村了,他決定明天就回巾車市去,就先去做卸車工吧!上一世自己一直做醫(yī)生和當官,賺錢的生意之類還真不擅長,看來還得學習啊!俗話說人活到老,學到老,看來自己是活一輩子,學一輩子,活兩輩子,學兩輩子。</br> 到家大門口的時候,時間估摸著得有十二點多了吧,也就是農村人說的半夜,今天是農歷的六月初三,正是月黑風高的時候,他剛把手抬起來準備扣門,就聽到大門“吱紐”一聲開開了,接著就傳出來母親蔡桂英和父親楊金柱近乎同時發(fā)出的聲音“老四回來了!”</br> “嗯”“咋到現在才到家?”</br> “爹!娘!你們怎么現在還沒有睡覺”,</br> “天太熱,睡不著,正好坐院里涼快會兒,等你回來”。</br> 這個時候,楊德海的眼睛有些酸痛的感覺,即便他的大腦里依然是近六十歲的人生體驗,對于父母對兒子的愛護還是令他感動。</br> “是不是雞蛋不好賣才弄到現在?”</br> “不是啊!爹娘,賣完雞蛋后,我順便到巾車市菜站去找了個卸車工的臨時工活,給人家說話時間長了,回來就走得晚了點!”</br> 這個時候,三人正好進到堂屋,母親把煤油燈點著,屋子里亮了起來,楊德海把提前準備好的錢遞給母親,“娘,這是賣雞蛋的七十塊錢,刨除本錢,賺十多塊錢呢!”楊德海沒有把賣雞蛋掙的錢和卸車掙的錢全部說給父母,不是他自私或者愛說謊,實在是父母不知道能掙那么多錢,如果照實說出來,父母不理解,說不來還擔心他是學壞了,偷人家的呢!他不想費口舌,也不想給父母添麻煩。</br> “娘!給我準備一下被褥衣裳,我明天上午就去巾車市去打工,老板答應了,讓我明天就回去上工!”</br> “活累不累,要是太累,咱就不去了,在家一樣下力吃飯的”,</br> “不累,我能應付得了,爹”,說完這個,楊德海就去小屋去睡覺去了,他已經快兩天沒有睡覺了。</br>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大哥、二哥、三哥和大嫂、二嫂已經吃過早飯下地干活去了,大夏天的,農村人干活就指著早上和天黑前那一會兒,中午天太熱了,沒法下地干活。楊德海趕緊穿好衣服,洗把臉就挎?zhèn)€籃子下地去了,他去摘家麻葉,給曹鐵老先生配藥。</br> 不多會兒回來,他吩咐小妹徳萍去代銷點灌醋,自己把麻葉上稱、洗凈,放到?米?里搗成糊。等徳萍灌醋回來后,把醋倒進麻葉糊里,又放了剛采的其他兩味草藥,用手搓勻實了,找了家里的老菜壇子裝起來,曹局長的止疼藥就算是配齊了。看著兒子忙活著,想著兒子弄的東西自有他的用處,陳金柱兩口子就沒有言語。</br> 楊德海配完藥,喝了一碗玉米糝紅薯粥,就算早飯了,這個時候,母親蔡桂英也已經把他的行李捆好了。說是行李,其實就是一床薄褥子,一床粗布床單,大夏天的,這個就算是被子了,另外就是家里存著的楊德海的一個大褲衩和一個背心,楊德海其他的衣服還在張家沒有拿回來呢!</br> 捆行李的時候,蔡桂英又是一頓掉眼淚,捆完行李,蔡桂英拿著十塊錢過來說:“行李就只好先拿這些吧!老四,這是昨天你賣雞蛋掙那十塊錢,你就先拿著吧!就當盤纏吧!”</br> “娘,行李這么多就好了,外邊啥都有,我掙到錢了,啥不能買,再說巾車市就離家七八十里地,回來方便,錢你們留著花吧!我出去是掙錢的,又不是去花錢的,再說了,老板說管吃管住呢!花不著錢的”。</br> 陳金柱和蔡桂英又著急推讓起來,楊德海著急的說“爹、娘,你們放心吧!我一定掙更多的錢讓你們花,讓你們享福!”說完楊德海背上行李,手提著那罐子中藥,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家門,天黑前,他便到了巾車市東大營菜站倉庫。</br> 知道他要來,馮易生一直在菜站等著他呢!菜站倉庫大棚的邊上有一排房子,本來是菜站的辦公室,菜站改成批發(fā)市場后,就一個攤位配一間房,算是這些個體戶落腳的地方,馮易生有兩個攤位,就配有兩間房,就把楊德海安置在靠里邊的那間房子里,還給他搭了個床鋪,楊德海就算安頓下來了。</br> 本來馮易生原本是打算帶楊德海回家吃晚飯的,但下午的時候曹局長過來說請馮易生和楊德海去他家吃晚飯,局長請吃飯,這是多大的面子啊!馮易生不得不兜著,便替楊德海答應了下來。</br> 楊德海上一世是見過大世面的人,知道這種情況下過于客氣其實不合適,另外因為他給曹鐵局長的藥里加了兩味草藥,就更有把握止住曹局長的肩膀疼,而且是立竿見影的那種,吃頓飯不為過,擱在上一世,這種情況對方都是要請吃大餐的,檔次低了,自己還不去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