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青梅煮馬
    楊德海也回頭一看,原來是這個女老鄉(xiāng)不識逗,覺得自己上了丈夫的當(dāng),就怒從心中來、惡向膽邊生,一耳刮子打在丈夫臉上,耳刮子清脆的聲音遮蓋了全車人的說笑聲,甚至汽車發(fā)動機(jī)的轟轟聲。不僅那個老鄉(xiāng)張黑蛋,就是楊德海和白莉,乃至全車人都尷尬起來。</br>  這種尷尬是沒人主動去打破的,也沒有辦法打破,當(dāng)然了,如果當(dāng)事的夫妻倆接著打起來了,那其他人上去勸勸架,估計這個尷尬也就打破了,當(dāng)事的女人也就可以繼續(xù)吵鬧她男人打她了,再向圍觀的人哭訴哭訴,這事才能過去。在老家山高縣,這種戲份太平常了,因此周圍的人,包括楊德海也就都等著了。</br>  不過人家張黑蛋夫妻倆還真沒有按照慣常劇本表演,張黑蛋挨了老婆一耳刮子,臉上氣都沒有,也沒去揉或者抹一把臉,干脆坐回身去,很是平靜的朝前看著。頗有唾面自干的大度氣勢,這一下子楊德海不是像別人那樣,認(rèn)為這個張黑蛋是個怕老婆家伙,而是佩服他的大度和男人。</br>  楊德海正佩服地沉思著,不想可能是張黑蛋老婆的戲份,因為張黑蛋沒有接慣常臺詞,所以沒有演到底,自己反而被晾在那里了,只能生悶氣。也可能是那女人穿著大棉襖,在海南二十多度天氣的烘烤之下熱暈了,反正清脆的耳光聲過去沒多久,車后邊又傳來張黑蛋凄厲的喊叫聲:“司機(jī)!快停車!我老婆口吐白沫暈過去了!”</br>  客車司機(jī)真的“吱”地一聲急剎車,把車停了下來,全車人雖然被嚇得夠嗆,但還是一齊向后排看去。楊德海和白莉就坐在張黑蛋夫妻倆前一排,也不能免俗,隨即扭頭看向后排,只見張黑蛋的老婆口吐白沫、兩眼斜視、白眼珠多、黑眼珠少,斜歪著僵硬在后排座椅上。</br>  “大家都別動,也別看了!張黑蛋同志,你冷靜一點,前邊再過來一個女同志,幫我老婆給她換件衣服,白莉快點,她是中暑了!”楊德海一看,第一時間就斷定這女人是中暑了,就果斷找人給那女人換薄衣服。</br>  白莉和車上另外兩名女乘客一頓操作猛如虎,很快給她換了薄衣服,還把她平放在最后一排連在一起的長座位上,但她還是沒有蘇醒過來。楊德海從行李架上找到自己的帆布挎包,拿出隨身帶著的銀針,當(dāng)即給她針灸起來,兩三分鐘后,那女人才緩緩醒來。</br>  從他老婆暈厥,自己喊了司機(jī)停車,張黑蛋一直懵懵呆呆地一邊站著,臉上的緊張表情一刻也沒有掉下,直到她老婆醒來,有乘客埋怨他不知道謝謝楊德海小兩口,他才“噗通”一聲跪在過道上說:“謝謝老鄉(xiāng)你救了我媳子!老鄉(xiāng)貴姓大名,我感謝恁一輩子!”</br>  楊德海伸手把他從地板上拉起來,按向座位,自己也就坐下了。兩人一起回看他老婆,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坐了起來。司機(jī)看人沒事了,就重新發(fā)動汽車?yán)^續(xù)大家的行程。</br>  又走了好一會兒,張黑蛋看老婆徹底沒事了,就忍不住又問道:“小老鄉(xiāng),俺叫張英洲、俺孩兒他媽叫趙秀珠,俺是韓鄭銀行主管信貸的副行長,這次休探親假,趁勢來三亞旅旅游,咱沒來過,沒準(zhǔn)備好,丟丑了不說,還把老婆氣壞了,多虧老鄉(xiāng)你出手相救,叫我咋感謝恁哩!恁貴姓大名是啥,俺得記著恁的好呢?”</br>  “張大哥,謝啥哩!都是老鄉(xiāng),我姓楊名德海,這是我媳婦兒白莉,我是個賣菜哩!這次也是帶著媳婦兒來三亞玩,還請張哥多多關(guān)照啊!”楊德海謙遜地說。在這種大轎車上,他連話都不想多說,更別說裝逼吹噓了。</br>  “咦!這可中,咱們一起吃住,一起玩吧!我有朋友在這里開旅店,恁倆如果不嫌棄,也住過去吧!”張英洲一臉真誠地邀請楊德海一路同行。</br>  楊德海知道張英洲竟然是韓鄭銀行副行長,心里也有些驚詫,這跟張英洲五大三粗、黑乎乎的粗魯人樣子還是不太相符的,楊德海上一世見過的市級銀行行長、副行長都是身著工裝,文文氣氣的人,因此就認(rèn)定銀行副行長就應(yīng)該是文鄒鄒的樣子。</br>  看起來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楊德海對張英洲趙秀珠夫婦感起興趣來,就說道:“也好!正好大家做個伴,不過我們倆住店、吃飯?zhí)湾X,不麻煩哥哥的!對了秀珠嫂子,張哥名字叫英州,多文氣啊!你咋叫他張黑蛋啊?”</br>  “嗨!黑蛋是俺的小名,我和恁嫂子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也就是人家說的那個青梅啥馬啊!”趙秀珠還沒有回答,張英洲就率先快速地回答道。</br>  “那叫青梅竹馬,還青梅啥馬,你青梅宰牛吧!啥文化都沒有,整個一個粗魯?shù)埃№ド霞壱膊恢勒ο怪圩屇惝?dāng)行長,除了罵人,你還會干啥?”</br>  趙秀珠沒有答上話,心里的氣又上來了。本來她看著楊德海長的帥氣,又聽著楊德海說話文鄒鄒的,聲音又很有磁性,就馬上更加嫌棄起張英洲粗魯?shù)臉幼樱@會兒逮到了擠兌張英洲的機(jī)會,自然不會放過他。</br>  “管他是青梅煮馬、還是青梅煮牛,咱倆是光屁股孩兒一塊兒長大的,不是知根知底的,我能娶你,就你這種惡茬樣子,誰受得了哇!從小到大、從結(jié)婚到現(xiàn)在,你抬手就打,這都多少回了,你以為別人能受得了你!”</br>  “你看看你這丟人樣子,又成青梅煮馬,青梅煮牛了,那叫青梅竹馬,竹子的竹,竹筍的竹,能不能不要總把吃的放嘴上,你餓死鬼脫成的?”</br>  “你餓死鬼不餓死鬼先不說,看看你剛說的,你說那竹筍不也是吃的,竹筍炒臘肉、竹筍燉雞湯、竹筍炒肉片都是好菜,我記得我做好了,你也沒少吃啊!你也不像飽死鬼啊!”</br>  “咱現(xiàn)在說的是青梅竹馬的竹子,青梅竹馬的竹筍,誰跟你說炒臘肉、燉雞湯,你能不能圍繞主題說話,我一個初中教師都被你繞暈了,你讓別人咋聽清楚?”</br>  “就是青梅竹馬的竹筍他也一樣可以炒臘肉、燉雞子,當(dāng)然你剛才說的豬蹄也可以用竹筍燉,哎!還別說,老婆,你這個提議還不錯哩!竹筍燉豬蹄,竹筍吸豬蹄肥膩、豬蹄得竹筍清香,這他媽的肯定好吃!回去給你做著吃!”</br>  “張黑蛋!你太過分了!滾!”趙秀珠又一次惱怒起來,嚎叫著吵張英洲,全車人再一次扭過頭看著她兩口,似乎還是等著她兩口打起來,場面再一次尷尬起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