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黑
    北漠人信奉月神,凡降臨在北漠的每一位生命,都相信自己是月神留在人間的血脈。
    信徒們堅信,只要自己一生虔誠,死后充滿愛與光輝的月神便會前來迎接他們。
    每一個虔誠的靈魂都能跟隨月神上天,回到他們真正的家鄉(xiāng),過上永遠幸??鞓返娜兆?,并且人間的一切愿望都會在家鄉(xiāng)獲得滿足。
    陳嫣云掀開帳篷的一角,看著蒼穹之上那一輪清冷的明月,她面上早已收起素日里那等似笑非笑的表情,換上一臉沉靜之色,且向來冷清的眼里,也多了幾分期待。
    此時此刻,她絲毫不在乎帳外的狼群,她只等著看結果,看那位生了一雙純黑眼珠的梅殿主之女,值不值得她期待。
    蘇殿主已經(jīng)動手了,白薇,你會如何接招呢?若還是只靠外人,就太讓我失望了。
    陳嫣云正一個人站在那沉思,忽然一位丫鬟就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走過來,請她到旁邊的帳篷那去一趟。
    陳嫣云認出這是安遠王府的丫鬟,她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然后便趁旁人不注意,隨那名丫鬟過去了。
    上官鈺的帳內(nèi),那只綠眼豹貓正在地毯上焦急地亂轉著,似乎是因為唐蘆兒不在身邊,它瞧著比往日暴躁了許多,剛剛上官鈺碰它時,還差點被它抓了一爪。
    平日里招財對它熟悉的人,從來不會攻擊的,可今夜,它似乎被外頭的狼群引發(fā)了體內(nèi)的獸性,陳嫣云進來后,它猛地就朝陳嫣云露出爪牙叫了一聲,十足是一頭小豹子的兇狠樣,哪還有一絲貓兒的溫順,若非上官鈺喚了它一聲,它差點就撲上了!
    陳嫣云一驚之后即緊緊盯著那只綠眼的貓,似忽的想起了什么,面上就是一怔。
    “三姑娘可知唐蘆兒此刻在哪?此番來者幾人?”陳嫣云過來后,上官鈺開門見山就問了一句。
    陳嫣云收回神思,搖了搖頭:“蘇殿主的心思和手段,都是小女子不可企及的?!彼m不說,但一開口就已經(jīng)點明對方的身份,倒也是意外的坦誠。
    上官鈺眉頭一皺,面上的神色漸冷,陳嫣云卻是不懼,然她心里對這位年輕的王爺卻還是有幾分嘆服。
    此時帳外的氣氛緊繃得似即將拉斷的弦,另外那幾位年長的國公侯爺?shù)热嗣嫔皇乔嗑褪前?,再不然額上也冒出虛汗,或是眼神驚慌焦躁。
    唯這位冷面王爺,面上不見一絲驚,只眼里隱隱透出幾分擔憂,且那擔憂也非是為眼前的情形。
    陳嫣云又將目光落在招財身上,看了一會,忽然就道出一句:“不知王爺可聽過白月城關于月神的傳說?”外面有些騷動,似房舍那頭的護衛(wèi)過來了,上官鈺已經(jīng)站起身,聽陳嫣云這話后只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陳嫣云緩緩一笑,掀開帳簾的一角,看向遠處那瑩瑩綠光道:“白月城的傳說,每當月神降臨的那一晚,必有三種野獸跟隨月神而來,一為夜狼,一為神豹,一為野貓。我聽聞當年白梅殿主被選為下一任白月城城主的那一夜,北漠山上的夜狼,神豹和野貓,全體出沒,齊齊排滿整個山頭,皆看著白月城的方向。聽白月城的老者說,那一晚山上的瑩瑩綠光,堪比天上繁星。那還是白月城近三百年來,第一次出現(xiàn)的奇象,在白梅殿主之前的三百年,每一位城主即位的時候,都只是將關在籠子里的夜狼神豹和野貓?zhí)С鰜砼e行儀式而已?!标愭淘葡崎_帳簾的時候,躁動不安的招財即嗖的一下竄了出去,幾個跳躍間,就爬到一處帳頂,然后揚起尾巴,來回巡視地看著下面,一雙綠瑩瑩的眼睛,絲毫不遜遠處的夜狼。
    古老的傳說,當黑暗降臨大地之時,那以貓為寵,以豹為騎,以狼為衛(wèi)的月神即踏風而來,揮手間便可遨游滄溟,浩瀚長空。
    而只有一生都虔誠的信徒,才有資格追隨月神的腳步。引狼香的作用,初始緩,繼而強,再而暴,后而竭。
    房舍那邊的護衛(wèi)已趕到,然引狼香的作用也到了加強的時候,狼群中一匹體型異常龐大的灰狼忽然就向前欺近,守在最外面的一位護衛(wèi)被夜狼那兇狠的目光嚇得手一抖,手中的箭即射了出去!
    上官鈺正好走出看到這一幕,他眼瞳一縮,還不及出聲,剛剛過來的護衛(wèi)亦來不及站位準備,狼群就已暴動起來了。
    沒有真正面對這一群夜狼的圍攻,沒人可以想象得出那是什么樣的一種恐怖,不過百丈的距離,夜狼片刻間就能壓過來,護衛(wèi)更是緊張驚慌,的箭甚至還不及瞄準就射了出去。
    這只是開始,不盡快壓制住的話,就算能將那幾十匹夜狼都殺掉,怕是帳篷這邊也會死傷慘重。
    若只是死傷了護衛(wèi)倒沒什么,怕就怕萬一出現(xiàn)疏漏,讓夜狼闖進帳篷內(nèi),那后果才是不堪設想。
    陳嫣云站在帳篷邊上,冷眼看著外面,已經(jīng)有數(shù)匹狼撲過來了,即便有人往那扔火把及連續(xù)的射箭,也只是延緩片刻,本以為接下來會看到一場惡殺。
    可當看到上官鈺的動作及吩咐隨從的話后,陳嫣云即微有些詫異的一笑。
    就在前面數(shù)匹狼被亂箭射死后,后面又更多的狼撲上來時,五六壇子陳酒就對準那些狼潑了過去,接著又有數(shù)支火把往那一扔。
    殺時間一片火海以及夜狼撕裂的嚎叫忽的暴起,壓近的狼群被那片火海逼得不得不連續(xù)往后退去,而帳篷這邊,一根接著一根澆了酒點了火的大木材被扔了出去,片刻就形成一片火墻。
    狼王被激怒了,退開后就是一聲長嘯,荒野瞬時回聲陣陣。野狼的第一輪攻擊算是被壓制住了,但這一晚,必是不會好過。
    陳嫣云看著遠處那似乎在慢慢增加的狼群,再看前面那一臉冷峻的王爺,心道,白薇怕是指望不上他了,如此倒是更讓人期待外面的聲音越來越近,里面的空氣卻越來越稀少,缺氧使得她還沒完全清醒的意識又開始模糊起來。
    她閉上眼睛,盡量讓自己的呼吸平緩下來,仔細感覺著外面那些聲音。
    有人在說話,好似就在離她不遠處,但她卻怎么都聽不清都說了什么,只隱約聽到位野狼什么的字眼。
    房舍這頭的護衛(wèi)已經(jīng)被全部調到獵場那頭去了,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卻還是不見唐蘆兒的蹤跡,孟三最后找到鄭國公的房舍時,直接就往下人的房間搜去。
    而唐蘆兒此時就在鄭國公房舍這邊,廚房附近某一間不起眼的房間里。
    留在房舍里的,多是些粗使的婆子和幾個丫鬟仆婦,忽聞主子那邊遭了狼群的攻擊,還有落單的野狼往房舍這頭潛過來了,一堆老老少少的女人都嚇得緊關了門窗。
    孟三領著兩名王府的私衛(wèi)過來后,一個兩個都緊緊跟在他們身邊顫聲問情況。
    孟三一邊隨意安撫著,一邊仔細看著每個房間,只是一間一間的走過,卻還是看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最后,來到廚房附近那幾間下人住的房屋前,這里跟前面檢查過的沒什么不一樣,就三間小屋子,且里都沒人,連燈都未點,只是有兩間的房門只是虛掩的,唯一間是上了鎖,聽領他們過來的那個看院子的老頭說,住在這里的是一位廚房的小管事,因害怕一個人待著,早鎖了房間跑到堂屋那跟大家窩在一處了。
    孟三微皺起眉,即讓人過來開門,那老頭一怔,心里雖很不解,但瞧著王府那兩私衛(wèi)后,遲疑了一下還是讓人去喚那位小管事過來。
    耽擱了好久,那名仆婦才顫顫抖抖的過來道:“爺,怎么回事,我這房間遭狼進去了?我,我剛剛出來鎖門的時候還好好的?!?br/>
    “以防萬一,你開門我們看看?!泵先讨醺呐谱?,以及他們主子不在場,沒有多做解釋。
    門開了,燈點起來了,可最后這一間屋子里卻還是什么都沒看到,下人住的地方,還是這等暫時的落腳處,屋里的陳設簡單得一目了然。
    就連衣箱柜子什么的,都小得裝不下一個人。然孟三卻站在那遲遲未離開,他總覺得不對勁,似乎疏漏了什么,但一時又說不上來。
    正站在屋里沉思著,忽然一名王府私衛(wèi)急忙從外頭跑進來,在他耳邊低語道:“發(fā)現(xiàn)往鎮(zhèn)子那邊的方向,有一輛急奔的馬車,已有兩名護衛(wèi)被重傷。”孟三面色微變,遲疑了一下,即抬步快步往外走了出去。
    人都離開了,那看院子的老頭也回了自個的窩。房舍重歸寧靜后,那名仆婦又從堂屋出來,摸到廚房那,走到那就停在廚房左側角落處的馬車跟前,將藏在馬車夾層內(nèi)唐蘆兒抱出來抗到自己的房間內(nèi)。
    孟三被支開了,上官鈺被拖住了,護衛(wèi)也都被調走了。唐蘆兒還不知道,屬于她自己的戰(zhàn)場,在這個晚上,終于拉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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