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死了,你就干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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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
云綠水只盯著李悔的眉眼看,沒有注意到,衾被下李悔的手,驀地顫了一顫。
“其實你當(dāng)初殺了丞相李放,想要的本就是這北霜國的天下,卻又為何突然放手了?”
“我來,是想要告訴你,南蜀國正出兵攻打南關(guān),再過幾日,怕是北關(guān)也有人打來,云城現(xiàn)在亂得很,你偏偏這個時候倒下了,沒有了你,怕是莫家的江山很快就會亡了。”像是與相識已久的有人說著家常事一般,云綠水在笑,還是那種柔軟得讓男人酥骨的笑,可她的眸子卻是冷冷的。
還是她尋日里那種柔軟的聲音。
坐下來后的云綠水還是定定看著李悔,只見她嚅了嚅唇,說話了。
云綠水站在床榻旁定定看了李悔良久良久,而后竟是伸出手,替他往上拉了拉被子,隨之在床沿上坐了下來!
小東退下了,屋子里只剩下云綠水和昏睡不醒的李悔。
云綠水稟退了小東,小東雖是很是不放心,卻不得不退下,因為他只是一個小小的下人而已。
醒不來,正好。
一直守在旁側(cè)的小東告訴云綠水,大人感染了風(fēng)寒正發(fā)著高熱,一時半會兒怕是醒不來。
此時此刻的李悔正昏睡著,呼吸很不平穩(wěn),的確像是病入膏肓無可救藥的模樣。
李悔躺在床榻上,距上一次云綠水見到他至今日,不過短短半個月時日,他整個人竟像被擰過的抹布一般,面色青白便罷,整個人都瘦削得厲害,眼袋濃黑,顴骨高突。
因為有些地方,只適合某一個人進(jìn)。
只是這一次,薛妙手沒有隨云綠水一齊進(jìn)李悔的臥房。
她們是走著來的,不乘車,也不坐轎。
依舊是薛妙手陪同云綠水來的竹林別院,只有她們兩人而已,從芳蘭宮到丞相府,都只是她們兩個人。
只要這個人來,任何人都不準(zhǔn)擋。
不止是因為這位客人身份特殊,還是因為有李悔的吩咐在前。
然今夜來探病的客人,沒人敢擋,就是進(jìn)了向來不許外人進(jìn)入的竹林別院,都沒有人擋。
這些日子,來相府的客可謂是絡(luò)繹不絕,自然都是來探望已經(jīng)被太醫(yī)認(rèn)定為病入膏肓的李悔的,只不過,來的人中,怕是沒有多少個人是出于真心,是以全都被擋在門外。
相府又有客來。
夜,又是沉夜。
“呵……不必了,我再怎么洗,也不會干凈,我再怎么洗,也不會完整。”
“若是如此,我會把你洗干凈再埋了你。”
“這個世上的事情,從來就沒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你怎么可能死在我前面。”
“我會的,不過前提是我不會死在你前面。”
“那你記得我死了以后記得把我洗干凈再埋了我。”
“哭什么,反正你已經(jīng)快要死了,死了,你就干凈了。”
薛妙手還是面無表情,只不過輕輕嘆了一口氣。
哭得也尤為大聲。
笑著笑著,她哭了。
云綠水卻是忽然笑了,笑得很大聲,笑得像個瘋子一樣。
薛妙手就站在一旁看她,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冷冷淡淡道:“別搓了,熱水已經(jīng)在提過來了。”
她覺得自己臟,很臟,而且很惡心。
她**地站在床榻邊,用手一遍又一遍地搓擦著自己的身子,就好像她的身子已經(jīng)好幾個沒有洗過了似的。
莫琨走了,云綠水又吐了,可是她卻已經(jīng)吐不出東西,吐出的只有酸水而已,吐著吐著,就是連酸水也吐不出了。
入夜。
他們,早就瘋了。
他自己也瘋了。
云綠水瘋了。
只有已經(jīng)瘋狂了的人才會如此。
有些事,一旦決定了,什么都可以出賣,什么都已經(jīng)不重要。
然薛妙手沒有走,就定定地站在后殿門外,看著蒼穹,看著看著,忽然笑得,笑得無聲,卻笑得有些癲狂。
薛妙手看了一眼被莫琨撕裂了扔在地上的云綠水的衣裳,轉(zhuǎn)身走出了后殿,不忘將殿門闔上。
“貴妃真是處處都在為朕著想,貴妃可真是上天賜給朕的佳人兒,真是讓朕愛不釋手。”莫琨說這話時,眸中欲火已烈烈,竟是抬手就撕扯掉了云綠水身上的薄衫,將她橫抱起就往床榻方向走。
“或許臣妾去的時候,丞相大人就剛好醒了也不一定呢?”云綠水笑著收回了自己的手,“百姓的話,王上真命天子自然不放在眼里,不過臣妾還是聽不得誰人說王上的不是,是以臣妾還是要去探望探望丞相大人為好。”
“百姓的話柄?呵!朕乃真命天子,沒有朕,哪有他們這些個百姓活,誰敢多論一句,即刻把舌頭給絞了!”莫琨又蹙起了眉,“方才貴妃不是說李悔重病,就算把這個事情與他說了不也沒有用?貴妃為何還要去問問他?”
“王上莫怒,好歹丞相大人為相也有二十年了,既有功勞也有苦勞,王上不多去瞧瞧他,怕是要落下百姓的話柄,王上若是不想再去探望丞相大人,臣妾可替王上去一趟,順便問問丞相大人對南蜀國攻打南關(guān)有何想法。”
“朕去瞧他做什么,朕已天天命太醫(yī)去瞧他已足夠了。”說到李悔,莫琨面上有些不耐煩的惱意,“你說他什么時候病倒不好,偏偏這種時候病倒了,真是給朕添亂。”
“朕當(dāng)然知道貴妃會替朕想出好法子的。”云綠水太軟,軟得莫琨連忙攬過了她的腰,張嘴就要咬她的耳朵,卻被云綠水抬手擋住,莫琨倒也不怒,竟是輕啃住了云綠水的手,云綠水沒有將他推開,只是軟聲道,“丞相大人已經(jīng)病了快十日了,王上除了第一日去瞧過他之外,可還有再去瞧過他?”
“王上莫著急,臣妾自會幫王上想出個好法子保住南關(guān)的。”云綠水總是笑得柔柔軟軟得,軟得莫琨早已習(xí)慣將事情都交給她來處理。
莫琨的面色確實不好,只見他擰著眉心道:“南蜀國正派兵攻打南關(guān),南關(guān)怕是有些不保,貴妃你說,現(xiàn)在該怎么做?”
薛妙手低垂下頭,往后退了兩步,云綠水則是笑著迎上前去,關(guān)切地問道:“瞧著王上的面色不大好,可是南關(guān)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薛妙手接過云綠水遞來的空茶盞時,莫琨正巧跨進(jìn)了后殿門檻。
“當(dāng)然了,還有他自己。”
云綠水將茶水一飲而盡,笑道:“他的眼里,除了琴和美人不是屁之外,還有什么不是屁?”
薛妙手這時倒了一杯茶,遞給了云綠水。
薛妙手說這話時,跟著她一同進(jìn)來的兩名宮人已經(jīng)將地上的污穢物處理得干干凈凈,就好像這兒不曾有過什么臟東西一般,并且兩名宮人已經(jīng)退下,除了她們幾人,根本就沒有人知道云綠水方才嘔吐過。
“他好像已經(jīng)回來,速度可真是快,快得就像那覃將軍不過只是在他面前放了個屁一樣。”
她在笑,卻像沒有笑。
“很快你就會知道了。”薛妙手的嘴角勾得更上揚(yáng)了些。
“不過就算到了現(xiàn)在,我依舊不懂你想要做的究竟是什么。”云綠水看著薛妙手。
“也是,你我若不一樣,又怎會在這個惡心骯臟的地方一呆就是十幾載。”薛妙手也笑了,笑得輕輕的,冷冷的。
“你不也一樣?”云綠水冷冷一笑,“你覺得你有資格說我?”
“十幾年了,你還是這個習(xí)慣。”薛妙手指的是云綠水嘔吐沐浴及現(xiàn)下這般搓著自己身子的習(xí)慣。
因為她覺得渾身癢,惡心得癢。
云綠水將帕子狠狠扔到了地上,轉(zhuǎn)為隔著衣衫開始搓自己的身子。
薛妙手也知道,是以薛妙手站在一旁冷冷淡淡地看著她,冷冷淡淡道:“別搓得那么用力,他待會兒就會回來。”
然這一次,云綠水沒有急著吩咐沐浴,因為她知道莫琨很快就會回來。
每個人心中都有疑問,卻沒有一個人敢表露出一個不解的神情,因為主子的事情,她們永遠(yuǎn)都不能問。
不僅如此,每一次娘娘嘔吐完,她都要沐浴,用很燙的水,洗上整整半個時辰。
這也的確是她們做得極為習(xí)慣了的事情,因為每一次王上從娘娘身邊離開,她都會嘔吐,每一次都吐得極為強(qiáng)烈,每一次都將胃里的東西吐出來才甘心。
只見宮人一進(jìn)入后殿便快步走到云綠水面前,動作迅速地清理掉她嘔吐出的污穢物,她們沒有說一句話,更沒有抬頭看云綠水一眼,她們的眸中更沒有驚詫或是好奇之色,就好像這已經(jīng)是她們做得習(xí)慣得不能再習(xí)慣的事情了似的。
莫琨離開了,薛妙手走了進(jìn)來,身邊還跟著兩名宮人。
她一邊吐,一邊掏出帕子用力地搓著自己脖子上被莫琨啃過的地方,搓得極為用力,好像她的脖子上沾著什么臟東西似的。
待得莫琨跨出了后殿高高的門檻少頃后,云綠水忽然躬下腰嘔吐了起來,是真的嘔吐,仿佛要將胃里的東西全部吐出來才滿意。
“臣妾自當(dāng)?shù)戎跎稀!痹凭G水忙站起身,朝離開的莫琨福了福身。
“后宮佳麗眾多,全加起來都不比貴妃一人的好。”莫琨忽然笑了,笑得極為滿意,在云綠水的頸窩里狠狠啃了一口,攏上衣袍的同時站起了身,“朕這就去聽聽看他到底有什么要事要說,貴妃等著朕回來就是。”
云綠水替他攏了攏袍子,道:“王上若是不想管這些事情,就像以往一樣去聽他們說上一說,再來告訴臣妾,臣妾定會向以往每一次一樣為王上分好這個憂的。”
莫琨不說話,面上卻已滿是怒意。
“臣妾覺得王上還是先見一見覃將軍為好。”云綠色軟聲著道。
可偏偏就在這時,薛妙手的聲音又在外邊響起了,且比方才的聲音要高上許多,“王上,覃將軍有緊急之事求見王上。”
云綠水沒有反抗,任莫琨將她壓倒。
“正是因為有貴妃在,所以朕才能這么安心地躺在這芳蘭宮。”莫琨擒著云綠水的腰,眸中滿是**之色,作勢又欲將云綠水壓倒,完全不管外邊還有一個將軍正有要事等著求見,“先讓朕疼了貴妃一回再說。”
“王上不是還有臣妾么?”云綠水還是笑得極為柔軟。
“那貴妃說應(yīng)該怎么辦?”云綠水雖然坐了起來,卻是坐在的莫琨腿上,因為莫琨抱著她不放。
云綠水不僅身子是柔軟的,眼神是柔軟的,便是聲音都是柔軟的,這樣全身上下都柔軟的女人,一般沒有多少個男人能抵抗得了,更何況是莫琨,是以他每次一聽到云綠水說話,他覺得他整個身子骨都軟了,她說什么便是什么,這一次也不例外。
“王上且慢。”云綠水柔柔一笑,將壓在她身上的莫琨輕輕推了推,將已經(jīng)滑落開的衣裳重新攏上肩頭,道,“王上是忘了丞相大人正重病在榻了么?就算讓覃將軍去找丞相大人說事,怕是丞相大人也聽不到什么的。”
“覃武?他不在南關(guān)好好守著,到云城做什么!?”莫琨惱了,“不見!有什么事讓他找李悔去說!”
“鎮(zhèn)守南關(guān)的覃武覃將軍。”薛妙手依舊是恭恭敬敬的語氣。
好事被打擾,莫琨有些暴躁,只聽他極為不悅道:“哪個覃將軍!?”
正在這時,外邊傳來“林姑姑”恭敬的聲音,“王上,覃將軍有要事要求見。”
摸著摸著,莫琨就將云綠水扯到了自己懷里來,翻轉(zhuǎn)一個身,將云綠水壓到了身下。
此時的莫琨,正靠躺在芳蘭宮的貴妃榻上,微閉著眼,享受著云綠水幫他捏肩,時不時還在云綠水那細(xì)嫩的手背上摸上一把。
他現(xiàn)在關(guān)心的,依舊只有他的壽辰。
只要有云綠水在,莫琨就永遠(yuǎn)不會著急,就算沒有了丞相李悔,沒有了隕王爺,甚至沒有了九皇子,他都不會慌了心亂了神,因為他還有一個事事都會幫他處理得好好的貴妃,他相信這一次也一樣。
這個美人,是純貴妃,云綠水。
此時此刻的莫琨,正臥在溫柔鄉(xiāng)里,享受著美人的溫軟,絲毫不因這些事情而著急。
唯一沒有亂的人,是王上,是北霜國的九五至尊。
云城亂了,全亂了。
丞相大人的病,連整個太醫(yī)也都束手無策,道是丞相大人已病入膏肓,無力回天了!
更在這一夜,一直受百姓尊敬的丞相大人李悔病倒了!突然之間就病倒了!
既然王上不驚不尋,純貴妃自也不驚不尋。
王上認(rèn)為,這一次也不例外,他認(rèn)為在他壽辰之時,他這個皇兒一定會出來給他驚喜。
便是王上和九皇子的“生母”都沒有著急,因為王上認(rèn)為他這皇兒定是又悄悄離宮去哪兒玩去了,因為這不是他第一次突然不見了,然每一次他都會帶著王上所喜歡的東西出現(xiàn)在王上面前。
而在這一夜,深受王上寵愛的九皇子不見了!沒人知道他去了何處,可卻沒有一個人去尋!更沒有人著急!
不知誰幫北霜國除了這禍害一家子,真真是……好人!救了無數(shù)無辜可憐人的好人!
隕王爺及其世子郡主一向高高在上視百姓如螻蟻,視人命如草芥,他們,根本就是死不足惜!
只因為,慘死在隕王爺以及其子女手中的人,早已屈指不可數(shù)!那些死在他們手下的人,遠(yuǎn)比他們死的還要慘!只怕隕王爺這一家子死上十次,都還不能讓百姓為他們嘆息,更枉論同情!
沒有人為這一夜之間就被大火燒盡的隕王府惋惜,更沒有人為這慘死的隕王爺父女倆而嘆息,相反,百姓的心里都脹滿了興奮,為這隕王府的消失而興奮,只不過無人敢明言而已。
這父女倆都是死在隕王府的地牢里的,那個地牢陰暗潮濕,透著一股瘆人的寒意,所以整個隕王府都被大火燒了,那個地牢還好好的。
那個自命不凡自認(rèn)有神佛庇護(hù)的隕王爺死時渾身皮開肉綻且印滿鐵烙印,連人形都沒有了,他是忍受不了這樣的痛苦折磨,活活疼死的。
那個囂張跋扈得不可一世的郡主,死前被人砍了十個手指頭,還被狠狠凌辱一番,她是被凌辱致死的。
隕王府本是死了一個世子,有在一夜死了郡主和隕王爺,隕王府還被一把大火燒了,那夜的大火燒紅了漆黑的天際。
云城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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