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四十四章 年關(guān)
【第四十五章-回山】公子的心上人一定也是花容月貌
過年是大事,別的不說,至少一頓豐盛的年夜飯不能缺。因此雖說山下風(fēng)聲鶴唳,阿六依舊想辦法弄了一大堆肉菜米糧上來,甚至還給陸追帶了一罐本地特產(chǎn)的蜜餞,也不知是加了什么,紅艷艷的挺好看。
阿六充滿期待地問:“好吃不?”
“好吃,就是有點(diǎn)甜。”陸追擦擦手指,“拿來泡水喝應(yīng)當(dāng)不錯(cuò)。”
“太甜啊?”阿六四下看看,家里也沒有咸的東西,于是道,“不如喝些老陳醋?”
陸追還未說話,一旁的蕭瀾先笑出來。想起這洄霜城周圍山上都產(chǎn)青紅棗,若是秋日里沒人摘,一直掛在枝頭見了冬雪,便會變成一枚枚酸酸糯糯的小東西,就出門去替他摘。陸追坐在院中小板凳上,看他的背影一路遠(yuǎn)去,而后便看著阿六笑。
“爹,爹你沒事吧。”阿六心里沒底,這是個(gè)什么表情,千萬莫說是中了邪。
陸追搖頭。
“那我是誰?”阿六嚴(yán)肅問。
陸追看了他一會,干脆道:“不認(rèn)識。”
“啊呀!”阿六果真被嚇了一跳,趕忙丟下手中劈柴斧頭跑過來,想湊近看看他爹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何連兒子也能不認(rèn)得。
陸追扯著他的衣領(lǐng)晃了晃,然后將臉埋在他肩頭,繼續(xù)笑。
完了完了。阿六粗糙的花容略略失色,開始想這山上有沒有廟,估摸得找個(gè)老道士來驅(qū)邪。
“心情好。”陸追道。
阿六試探:“有好事啊?”
“嗯。”陸追松開他。
阿六整了整被他爹扯歪的衣領(lǐng):“啥好事?”
陸追反問:“過年還不算好事?”
阿六:“……”
雖說此話說得有幾分道理,但單單為了一個(gè)過年,就能笑得這般收拾不住,雖然自己不甚機(jī)智,那也是不大會相信的。
于是他猜測:“是與姓蕭的有關(guān)吧?”
但是陸追并沒有回答,而是躺回樹下軟椅,瞇著眼睛愜意曬太陽,看著很是心曠神怡,看著像是平白撿了一百兩黃金。
或者一千兩。
一萬兩。
阿六:“……”
冬日萬物蕭蕭,山間除了灰白的山石與枯枝,其余就只剩下了青紅棗樹上那一顆一顆的小寶石,蕭瀾摘了滿滿一小籃子,剛打算拎著回家,卻見山道上一前一后來了兩個(gè)人。一個(gè)雍容華貴,一個(gè)嬌俏伶俐,正是自己的娘親與那……岳大刀?有說有笑的,看著像是關(guān)系極好。
蕭瀾微微不解,陶夫人卻已經(jīng)看到了他,招手道:“瀾兒怎么在這,快過來。”
“呀,原來是你啊。”岳大刀也熱情揮手,“是我,我姓岳,你還記得我嗎?”
“你認(rèn)得瀾兒?”陶夫人意外。
“母親。”蕭瀾道,“先前在城郊荒山曾見過這位姑娘,當(dāng)時(shí)她迷路了,于是帶著一起下了山。”
“湊巧碰到的?巧了,我也是在城里無意中遇見這冒冒失失的小丫頭,看著投緣,就留在身邊了。”陶夫人笑著看了眼身側(cè)的岳大刀,“這么看來,姑娘與我家還當(dāng)真是有緣。”
岳大刀脆生生應(yīng)了一句,也未見有何異樣,照舊笑得一臉春花。
蕭瀾卻心中生疑,遇到一次是偶然,兩次三次就未必了,況且還一門心思要嫁阿六,千里迢迢從西北雁門到江南洄霜城,若說背后沒有目的,怕是無人會信。
見他手中籃子里紅彤彤的果子挺可愛,岳大刀伸手討要了一把,邊走邊吃,嘴里哼著悠長的軍歌小調(diào),眉眼明亮身姿靈巧,像是冬日里的山精,在前頭蹦蹦跳跳,拐個(gè)彎就消失無蹤——明顯是識趣,知道要留給這母子二人說話的時(shí)間。
蕭瀾道:“母親?”
“先別說這小丫頭,”陶玉兒道,“先說你,山下亂成一片,隨時(shí)都有可能會爆發(fā)下一次亂子,為何這陣卻突然上了山?”
蕭瀾道:“為了找母親。”這話說得也不算假,他這回上山的確是一半為陸追,另一半為陶玉兒。
“找我有事?”陶玉兒問。
“姑姑已經(jīng)帶人進(jìn)了城,她與母親積怨頗深,若是遇到,難免會出沖突。”蕭瀾道,“情況未明,母親還是莫要下山為好。”
陶玉兒輕嗤:“我還會怕那老妖婆不成。”
“怕是不怕的,可若能不遇到,還是不遇到為好。”蕭瀾道,“姑姑派人找過我,不過卻未說別的太多事,只是問了一句城中的局勢。”
陶玉兒搖頭,眼中泛著怨恨,未曾掩飾,也不想在兒子面前掩飾。
氣氛沉默而又尷尬,只有少女的歌聲悠揚(yáng),無憂無慮傳遍山間四野。
臨到家時(shí),蕭瀾又問:“母親可知那小丫頭為何一門心思要嫁阿六?”
“她要嫁阿六?”陶玉兒聽了犯糊涂,“不是要嫁什么羽流觴嗎,怎么又成了阿六。”
蕭瀾這才想起來,眾人阿六阿六叫慣了,母親并不知他還有一個(gè)如此斯文的本名。
陶玉兒驚道:“阿六就是羽流觴?”
蕭瀾點(diǎn)頭。
陶玉兒:“……”
這名字配著那五大三粗的人,著實(shí)是很一言難盡。
岳大刀在前頭踮腳,雙手做喇叭大聲道:“夫人夫人,這里有個(gè)岔路口。”
陶玉兒伸手往左指了指。
岳大刀歡歡喜喜跳下巨石,繼續(xù)向前跑。
陶玉兒道:“那這么說來,那西北算命的還挺準(zhǔn)。”
蕭瀾哭笑不得:“母親就不怕有詐?她先是遇到我,又在城里遇到了阿六,不過像是并不知道阿六就是羽流觴,現(xiàn)在還遇到了母親,世間哪有這么多巧合。”
“詐是必然有的,不過看這小丫頭演戲,也挺有意思。”陶玉兒饒有興致,“此番找個(gè)機(jī)會,讓她知道阿六就是羽流觴,先看看會是什么反應(yīng)再說。”
劈好整整一院子柴,阿六扯起衣裳擦了把汗,坐在院中咕咚咕咚喝茶,滿身是土,臉上也灰撲撲的。
陶玉兒推門進(jìn)來。
阿六道:“呀,夫人回來了。”
蕭瀾跟在后頭,接著便是岳大刀,扒在門口,先小心翼翼探了個(gè)腦袋進(jìn)來,雙眼笑盈盈的。
阿六又道:“咦,你怎么也來了。”
岳大刀卻比他更驚訝:“原來你也認(rèn)識陶夫人呀。”
聽到院中有人說話,陸追從房內(nèi)出來,手中依舊捧著小茶壺,白衣黑發(fā)錦繡玉帶,方才該是在烤火,臉頰還有些紅。
岳大刀驚嘆一聲,脫口而出:“公子長得可真好看。”
蕭瀾便又想起她先前那句要嫁一個(gè)“斯斯文文的,又白又好看,功夫高,喜歡吟詩畫畫,聲音好聽,脾氣也好”的人。
……
陸追笑:“一個(gè)大男人,有何好看不好看,姑娘才是生得秀氣嬌俏,又水水靈靈的。”
岳大刀有些不好意思,索性躲到阿六身后——至于為何偏偏是阿六,或許是因?yàn)樗聿目啵軗醯酶訃?yán)實(shí)一些。
“這臉是怎么了。”陶玉兒上前兩步,著急拉著陸追的手上了臺階,“先前只聽是受了傷,怎么還傷在臉上。”
“沒事的,都快好了。”陸追道,“皮肉傷罷了。”
“那老妖婆可真會糟蹋人。”陶玉兒嘆氣,“快些回屋坐著,別再亂動了,免得落下疤。”
阿六眼看陶夫人一路拉著他爹進(jìn)了房,才轉(zhuǎn)身悄摸問岳大刀:“臉上留不留疤,和坐著亂不亂動有什么關(guān)系?”
“你不懂,那位公子生得好看斯文,婆婆姨娘最喜歡了,自然是要胡亂心疼一下的。”岳大刀答完又問,“他成親了嗎?”
蕭瀾在旁道:“成了。”
阿六道:“沒成。”
岳大刀糊涂:“到底是成還是沒成?”
蕭瀾目光深邃深沉深不可測。
阿六咳嗽兩聲,糾正道:“沒成沒成,但是有了心上人。”
岳大刀撇嘴,嘟囔道:“那他的心上人,一定也花容月貌得很。”
阿六道:“對對對。”我娘能不好看么,皇后娘娘什么樣,就該是我娘那樣。
西南天際霞光灼灼,如同火燒,燦爛而又……富貴。
一看便知很吉祥,是國泰民安,喜氣祥和的好兆頭。
岳大刀抬頭:“這陣的天可真好看。”
阿六倒了杯熱茶給她,也沒心思多說話,將蕭瀾一路拉到空房內(nèi),低聲道:“陶夫人怎么突然回來了?山下別是亂了吧。”
蕭瀾搖頭:“山下沒事,相反還比前幾天平靜了些。”
“那就好。”阿六聞言松了口氣,“就說若真出了事,為何不見林威上山通傳,沒事就好。”
蕭瀾戳他一指頭:“不打算問問那位岳姑娘?她與我娘也是偶遇,便跟著一起回了青蒼山,據(jù)說一天要提七八回想快些嫁給羽流觴。”
“八成有陰謀。”阿六往外偷瞄了一眼,道,“你這幾天可得保護(hù)好我爹,這小丫頭交給我對付便是。”
蕭瀾好笑:“為何是我保護(hù)你爹,你對付這小丫頭?”
阿六一如既往很耿直:“我就是隨口一說,那換了也成,我爹交給我,這小丫頭交給你,就這么定了。”
蕭瀾笑容一僵。
阿六推門想往外走。
蕭瀾從后衣領(lǐng)將他一把扯回來,面色淡定道:“你爹還是交給我吧,這丫頭你加把勁好好哄,說不定當(dāng)真能拐回家做媳婦。”
阿六道:“我覺得她有些糙。”
“就你這破衣爛衫的模樣,還嫌人家姑娘糙?”蕭瀾滿臉嫌棄,“快些回房去換衣裳。”
阿六拍拍他的肩膀:“蕭兄啊,我覺得方才說話的口氣,有些像我娘。”不但要管娶媳婦,還要管穿什么衣裳。
蕭瀾:“……”
阿六哼著小曲兒,回房換衣裳去。
作者有話要說:還沒寫爽要就出門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