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 第二百一十六章 記憶
【第二百一十六章-記憶】我想起來你要殺我,刀這么長。。
蕭瀾將人帶回營帳,又問:“傷處還疼嗎?”
“暈頭暈?zāi)X的。”陸追坐在床邊,“別管我了,先說戰(zhàn)事。”
“還能有什么戰(zhàn)事,仗都打完了。”蕭瀾擰了一條受盡,替他將雙腳擦干凈,“胡達罕已死,耶律星與納木兒被俘,不日就會由賀將軍親自押往王城,待皇上從南洋班師回朝后,再做處置。”
陸追道:“嗯。”
“怎么看起來無精打采的。”蕭瀾捏捏他的手,“頭暈?”
陸追道:“想吐。”
蕭瀾趕忙尋了個大盆舉在他面前,眼神很是關(guān)切。
陸追:“……”
陸公子發(fā)自內(nèi)心道:“不然我還是不吐了。”
蕭瀾哭笑不得,又關(guān)切擔憂,坐在他身邊道:“我再去將小山請來?”
“腦袋上被撞了個大包,會暈也是情理之中,就別麻煩軍醫(yī)了。”陸追手腳并用爬回床上,“我躺會兒就好。”
“真不該是該罰你還是夸你了。”蕭瀾用被子把人裹住,抱在懷里道,“單槍匹馬攔住了胡達罕與耶律星,算是大功一件,按道理該賞,可不計后果就敢獨自追出去,搞得滿身是傷不說,還險些被墓園武士擄走,在我這可是要挨打的。”
陸追迷迷糊糊敷衍:“欠著。”
蕭瀾笑了笑,又道:“過一陣子再睡,先吃點東西。”
“不吃。”陸追嘀咕一句,依舊覺得全身都不舒坦,胳膊疼,腿疼,頭疼,又想吐,腹中亦是脹痛難耐,外頭還刮著狂風,從帳篷縫里呼呼溜進來,吹得臉頰冰冷。他哼唧一句,倒是分外思念起江南飛柳城那細如牛毛的雨霧,和柔軟舒適的大床來。
蕭瀾拍拍他的背,耐心哄道:“過幾天你胳膊好些了,我就帶你回玉門關(guān)安心養(yǎng)傷。”
“這頭不要緊了嗎?”陸追睜開眼睛。
“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可也不是非我不可。”蕭瀾道,“你比較重要。”
陸公子慢吞吞道:“比較重要。”
蕭瀾糾正:“最重要。”
陸追拍拍他的側(cè)臉權(quán)作夸獎,自己繼續(xù)裹在被子里打盹。蕭瀾見他實在困乏沒精神,便也不再說話了,只在粥飯送來時將人晃醒,喂著吃了小半碗。晚些時候小山也跑過來,又將陸追從頭到腳仔細檢查一遍,還是說并無大礙,熬過這頭暈眼花的頭幾天,往后多加休息便是。
話雖這么說,可蕭瀾也依舊不敢大意,索性將手頭上的事情都暫時交了出去,自己一直陪在陸追身邊,一整晚看他醒醒睡睡好幾回,眉頭也鎖在一起,像是做了許多個噩夢。
“你說你,”眼看天色初明,蕭瀾替他將半濕的頭發(fā)攏好,又在耳邊咬了咬,“仗都打完了,還要讓我這么擔心。”
陸追睫毛晃動兩下,緩緩睜開眼睛,也不說話,只盯著他的臉仔細看了打半天。
“睡傻了?”蕭瀾握住他的手,“天都亮了,悶不悶,我?guī)愠鋈タ纯矗俊?br/>
陸追單手撐著坐起來,命令:“你,坐直。”
蕭瀾好笑:“怎么了?”
陸追靠在床頭:“我想起來了一些先前的事情。”
蕭瀾聞言先是一喜,后又略略有些不祥預(yù)感:“你……想起什么了?”
陸追干脆道:“想起在王城山海居時,你拿著這么長一把刀要殺我。”一邊說,一邊雙手一比劃,這么長。
蕭瀾震驚:“匕首哪有這么長?”說完又覺察出不對,卻已經(jīng)晚了一步,明玉公子怒而拍床:“你還當真要殺我?”
蕭瀾:“……”
蕭瀾道:“你聽我解釋。”
蕭瀾又道:“你這樣不對,不能故意給我下套。”
陸追盤腿坐在床上,地主老財一般道:“說。”
“那陣我被姑姑與藥師所騙,以為你是冥月墓的仇人。”蕭瀾態(tài)度良好,“一時鬼迷心竅,才會提著刀去王城。”
陸追繼續(xù)指控:“你還讓我睡那破船的地鋪。”
“最后你不也沒睡?反而哄得我吃了不少虧。”蕭瀾試圖握住他的手,又連哄帶騙道,“乖,你再努力一把,想起點別的事情來,生死相許海誓山盟那種,成不成?”
陸追抽出手:“我還想起你在冥月墓后山,率領(lǐng)一大群人要殺我。”
蕭瀾:“……”
陸追狐疑打量他:“你沒騙我吧?什么海誓山盟,當真有過?我怎么覺得你時時刻刻都要殺我。”
蕭瀾覺得自己很想吐血,忘了也就忘了,怎么想起來時還能偏挑壞的想。眼見陸追越躲越遠,他索性也爬上床,一直將人堵在角落。
陸公子道:“非禮了非禮了。”
蕭瀾硬是將他的手拉過來:“可我那陣也失憶了,你不能怪我。”
陸追道:“哦。”
陸追又道:“不是很相信。”失憶也能扎堆。
“那我要做什么,你說,我做什么你才能信我?”蕭瀾舉手發(fā)誓,“要天上的星星,我也能給你摘下來。”
陸追上下打量他:“真的?”
蕭瀾點頭。
陸追輕描淡寫:“先把衣服脫了。”
蕭大公子不問緣由,迅速照做,赤|裸的肌肉線條優(yōu)美,上頭幾條淺色傷疤非但不煞風景,反而更多了幾分金戈鐵馬的男兒氣概,更加撩人。
陸追伸手摸了摸那結(jié)實的小腹。
蕭瀾問:“脫完了,然后呢?”
陸追吩咐:“再說幾句好聽的。”
“好聽的?”蕭瀾湊到他耳邊,“說你失憶前最喜歡聽的話?”
陸追道:“好。”
蕭瀾攬過他的腰肢,順勢用舌尖卷住那柔軟的耳垂,低沉的嗓音還沒說出幾個字,陸追就已經(jīng)手腳并用將人往床下趕,官兵在不在,這里有流氓,趁著別人失憶就十分不要臉的那種。
“小心胳膊。”蕭瀾將人帶到懷中,笑道,“不鬧了,好好跟我說,你都想起了些什么?”
陸追一撇嘴:“我偏不說。”
蕭瀾瞄了一眼他松垮垮的領(lǐng)口:“當真不說?”
陸追清清嗓子:“爹!”
蕭瀾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
陸追眉眼彎彎,趴在他肩頭蹭了蹭,過了許久方才道:“我都想起來了。”
蕭瀾微微一僵,啞聲問:“真的?”他語氣里頭包含著一絲不確定,“從小到大,所有的事情?”
“嗯。”陸追閉上眼睛,“所有的事情。”
在失憶的時候,總會忍不住想,將來假如往事還能重回腦海,自己究竟會是喜出望外還是百味雜陳,可現(xiàn)在當真想起來了,卻又覺得心間反而挺平靜,就像是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夢醒之后,夢中的人依舊在身邊,沒有陰謀算計,沒有戰(zhàn)火流離,一切都很好。
那就當真是很好。
蕭瀾拖住他的后腦,深深親吻下去。
軍營中裊裊升起炊煙,遠方隱隱有嘹亮的軍歌聲傳來,天邊驕陽灼灼,附近的牧民們聽到楚軍得勝的消息,也從四面八方的村落里駕著馬車趕來,帶著家中舍不得吃的美酒與干肉,載歌載舞歡天喜地,一慶賀便是整整三天。
陸追在大帳內(nèi)聽得心里癢癢,也想出去喝一杯酒,卻被蕭瀾強行制止,只準遠遠看一眼,就這還怕吹風著涼,恨不得用披風將腦袋也裹起來。陸追一屁股坐在沙丘上,道:“有沒有人夸你?”
蕭瀾問:“夸我做什么?”
“先想出克敵之計,又請來幽幽泉眾人,還率軍穿越赫赫沙漠,伏擊擒回叛軍首領(lǐng),該夸你的理由太多了。”陸追道,“我自然想去聽。”
蕭瀾笑道:“可我卻只想聽你一人夸我。”
“我若夸你,就不夸戰(zhàn)績了。”陸追對著夕陽伸出手,想要抓住遠方那脈脈紅光,“要夸就夸那旁人不曉,只有我一人知道的本事。”
蕭瀾拍拍他的肩膀:“比如?”
陸追一撇嘴:“比如那時候,你才多大一點?”
蕭瀾扯住他的臉頰:“哪個時候,哪個方面?”
陸公子仰頭看天,黑發(fā)白衣,淡然清遠。
不說。
你猜。
……
遠方,齊嶺正揣著手,在一處大帳前頭徘徊,半天也沒進去。紅羅剎在他背后冷冷道:“你找我?”
“啊呀!”齊嶺先是被驚了一跳,回頭又傻笑,“姐姐。”
紅羅剎道:“閃開。”
“我……我明日就要隨軍回玉門關(guān)了。”齊嶺道,“姐姐要跟我們一道回去嗎?嬸嬸也要回善堂的,陸公子說了,讓她在那里安度晚年。”
“我不去。”紅羅剎拒絕。
齊嶺失望道:“哦。”
齊嶺又道:“那你是要隨幽幽泉的人,一道回大漠深處嗎?”
紅羅剎道:“不知道。”
齊嶺跟在她身后:“那既然沒想好,不如回家里看一看吧。”
紅羅剎涼涼道:“我哪里來的家?”
“怎么沒有,太原城的齊府,那不是你家嗎?”齊嶺認真道,“若是奶奶見到你,她一定會很高興的,她可喜歡孫女了,而且姐姐長得還漂亮,比府里的姐姐都好看。”
紅羅剎進了大帳。
齊嶺站在門口巴巴等了半天,也沒等來一句回音,只好又訕訕道:“那你一個人去大漠深處,要小心一些。什么時候想回家了,太原城青木街的齊府,就在城西一株老柳樹下,很好找的。”
紅羅剎垂下眼簾,站在桌邊收拾包袱。
齊嶺又道:“連賀將軍也在稱贊,說姐姐殺敵勇猛,還事先提醒大楚要注意那些墓園武士。”身為弟弟,與有榮焉。
紅羅剎將包袱系好,總算肯向他投來一瞥。
齊嶺后退兩步,覺得八成又要挨打,便自覺道:“我不說了,不說了,你……多保重。”說完就想走,可到底不放心,轉(zhuǎn)頭接著問一句:“銀子夠嗎?若不夠,我還有一些攢下來的月錢。”
紅羅剎出帳打了個唿哨,一匹駿馬自遠處飛馳而來,穩(wěn)穩(wěn)停在她面前。
齊嶺繼續(xù)小聲道:“吃過飯再走吧。”
紅羅剎翻身上馬,回頭看著他:“再說一次,你叫什么名字?”
齊嶺趕忙大聲報了一遍。
“以后若是有誰欺負你,或者遇到了麻煩,就拿這個去玉門關(guān)百鬼山。”紅羅剎丟過來一個晶亮的小物件,“找吳幫主,記住了?”
齊嶺趕忙一把接住,那是一根玲瓏玉簪,上頭點綴著栩栩如生的蝴蝶,平日里經(jīng)常落在她烏云般的長發(fā)間。再抬頭看,那紅色的嬌小身影卻早已疾馳遠去,消失在了天的盡頭。
幽幽泉其余四人得了大筆賞銀,也收拾行囊滿意離去。這晚,陸追問道:“那海風當真什么本事都沒有,只能靠他哥哥嗎?”
蕭瀾替他剝開花生:“怎么突然想起這個?”
“嗯。”陸追道:“總覺得那兄弟二人之間,像是有挺多故事。”
蕭瀾點頭:“在穿越無人之境時,我倒是聽窮目提過兩句,說海沙的命都握在這個弟弟手中,兩人早就變成了一個人。”
“還有這種事?”陸追果然很有興趣,“來來,接著說。”
“說什么?”蕭瀾喂他吃東西,“然后我就沒再問了,別人的家事,打聽這么清楚作甚?”
陸追:“……”
倒顯得我很多事一般。
蕭瀾盯著他仔細觀察了一陣,及時舉手認錯:“再有下回,我一定將他的祖宗八輩都打聽清楚,回來一五一十說給你解悶。”
“閉嘴。”陸追將他推開,單手郁郁撐著腦袋,又問,“你什么時候才肯放我出去做事情?”
蕭瀾卻問:“你要做什么事?”
陸追誠懇道:“大小事情都是要有一些的,總不能天天躺在這里,吃了睡睡了吃。”胖了,你知道吧,長肉。
“先前就說過等打完仗,要將你弄個小糖窩捧在手心里,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蕭瀾忍笑,“這才過了幾天地主日子,就吃不消了?”
陸追下巴磕在桌上,郁悶道:“嗯。”
“不然帶你回江南?”蕭瀾用指背蹭蹭他的側(cè)臉。
“現(xiàn)在?”陸追有些意外,坐起來道,“不是先回王城嗎?”
“皇上與溫大人,還有大當家他們尚在南海,讓師父先隨賀將軍班師回朝,等我們?nèi)チ私希偻醭且膊贿t。”蕭瀾道,“好不好?”
陸追握住他的手,爽快道:“聽你的。”
那便先回江南。
作者有話要說:幽幽泉在以后的系列文里還會出現(xiàn),這里就不細說了。
馬上要完結(jié)啦。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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