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 第一百六十一章 獲救
    【第一百六十一章-獲救】再度開啟的冥月墓
    閃著寒光的利刃從那些木人指間刺出,頭顱僵硬地扭動著,齊齊注視向陸追的方向,黑洞洞的眼眶中隱隱有著干癟的硬物,那曾是無數(shù)雙鮮活的眼睛,如今卻再也流不出半滴淚。;l+
    陸追往后退了兩步,想要暫時撤回暗道內(nèi),只是那些木偶人的速度卻比他更快,足下像是裝有軌道,只是一眨眼的時間,就有刀尖帶著風聲逼至眼前。
    陸追一劍掃開那奪命利刃,將它順勢砍成兩截,木人沉重的身體歪斜砸到地上,卻剛巧堵住暗道入口。此時更多的木人也如潮水般涌了過來,陸追早已精疲力竭,自是沒有更多的體力再去應付這些猙獰的木怪,于是拼著最后一口氣,咬牙揮劍殺出一條路來,使出輕功一路飛掠,想要甩開身后那令人膽寒的轟鳴聲。
    如同回到了兒時,一樣是在這條暗道內(nèi)驚慌逃命。木人在軌道盡頭停下了腳步,而陸追冷到麻木的身體也總算恢復了些許溫度,疼痛變得清晰起來——方才那些利刃在他身上留下了許多深淺不一的傷口,鮮血不斷涌出,幾乎要將衣服浸透。
    體能已經(jīng)到了極限,陸追覺得自己的雙腿正在逐漸失去知覺,像是兩根沉重的木樁,很快就會被深深釘在地下,再也動彈不得。又蹣跚往前走了幾步后,他終于幾近虛脫地跌倒在地,清風劍“當啷”一聲,脫手在地上砸出一片塵埃。
    時間像是靜止的流水,耳側(cè)也沒有任何聲音,只有天頂上鑲嵌的夜明珠,發(fā)出幽幽的光來。在這一片混沌里,陸追疲憊地閉上眼睛,卻又強迫自己睜開,他不能睡。視線有些模糊,他抬起手想要揉一把,掌心卻已經(jīng)被血與泥土染得看不出顏色,于是胡亂在身側(cè)的石柱上擦了擦,不曾想?yún)s再次觸動了某個機關(guān),大地又一次震顫起來。
    陸追心里暗暗叫苦,重新將清風劍握在手中,他不知下一刻沖出來的會是什么,可無論是什么,此時此刻的自己,似乎都沒有足夠的力氣再去應對。
    金色的光驟然灑滿長廊。
    陸追眼前發(fā)黑,可即便如此,他也依舊能勉強看清,方才轟然開啟的,正是兒時記憶中的那扇殿門,門后金碧輝煌窮奢極欲,無數(shù)紅蓮盞分列兩旁,正發(fā)出璀璨的光亮來。
    鮮血順著劍身,一滴一滴落在地上,陸追重新靠著石柱坐下,卻連撕下一塊衣料的力氣也沒有,只能用手勉強按住傷口,看眼前的一片金色再度模糊起來,紅蓮盞灼灼燃燒,像是墜入汪洋中的一滴血。
    引魂陣啊。陸追心想。
    這是他在昏迷前的最后一絲意識。
    ……
    烏金鐵鞭在空中炸開一片木屑,揚在半空似是一場大雪,那些殘缺的木人腳下咯吱咯吱作響,依舊頑強地攻向新的入侵者。陸無名揮劍照著眼前一片木人的頭顱斜砍過去,對蕭瀾道:“去找明玉,這里交給我!”
    蕭瀾答應一聲,向著北邊大步跑去,若說先前還不確定,可方才在看到那幾個殘破的木人后,他已經(jīng)能斷定,陸追定然正被困在這長廊中的某個地方。果然,在盡頭的拐角處,一個滿身是血的人正趴伏在地上,一動不動,蕭瀾腦中一聲悶響,幾乎是跌跌撞撞沖上前去,將人扶了起來:“明玉!”
    陸追死死閉著眼睛,全身都是冷的,臉色如紙般煞白。蕭瀾一把握住那傷痕累累的手腕,只覺指下脈搏跳動比蛛絲還要細,斷斷續(xù)續(xù)的,像是在下一刻就會徹底停止。
    “堅持住。”蕭瀾從懷中取出傷藥,捏開他的嘴喂了一粒進去,又挑了干凈的衣擺扯成碎布,將那還在往外滲血的幾處大傷包扎好。陸無名也在此時趕了過來,見到滿身是血昏迷不醒的兒子后,他心里一空,合劍回鞘疾步上前,嗓音嘶啞道:“明玉怎么樣了?”
    “失血過多,得趕緊回去。”蕭瀾脫下外袍將人裹住。
    陸無名按住他的肩膀:“回去就要穿過鐵虎軍,你帶著明玉怕是做不到。不如先留在這里,我一人回去請葉谷主。”
    “前輩一來一往,少說也要一天半。”蕭瀾打橫抱起陸追,“明玉等不了這么久,我去想辦法拆了那機關(guān)。”
    “拆除鐵虎軍的機關(guān)?”陸無名先是一驚,后又搖頭道,“我知道你著急,可再急也不能自亂陣腳。”
    “至少也要試一試。”蕭瀾看著懷中人,“前輩信我。”
    陸無名心里嘆氣,但見他固執(zhí),便也答應下來。三人折返向外走去,并未多看身后那金碧輝煌的大殿一眼。此時此刻,再多堆積如山的珍珠黃金加起來,也比不過一張床,一碗粥,一劑藥。
    木人陣已破,只剩下了寒光凜凜的鐵虎軍。蕭瀾將陸追交到陸無名手里,右手握緊烏金鞭梢,眼神陰狠如狼——他沒有別的選擇,必須闖過這一關(guān)。
    陸無名抬掌在陸追胸口緩緩注入一縷真氣,暫時護住了他虛弱的心脈,卻有些不忍心再多看那蒼白如紙的面容,只輕輕拉高外袍,將最后一縷風也替兒子擋在外頭。
    烏金鐵鞭在空中劃過呼嘯聲響,柔軟而又堅硬的鞭身像是有了生命,輕盈靈巧地避過其余鐵虎軍,只將最右一頭死死咬住,又凌空將其拽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砸在走廊另一頭。
    寒鐵制成的外甲被摔得坑坑洼洼,體內(nèi)機關(guān)“嘎巴”作響,憤怒的鐵虎高高豎起尾巴,朝著蕭瀾騰躍撲來。烏金鞭再度張開毒牙,蕭瀾并不想將鐵虎砸成一堆廢鐵,因此打得極有耐心,大多時候都在閃身躲避,數(shù)百招后,鐵虎再度沖撞過來,蕭瀾方才看準時機,單手卡住那冰冷的虎首,發(fā)力一擰將之打成兩截。
    鐵虎終于安靜下來,伏臥在地上,變成了一堆無用的廢鐵。
    蕭瀾對陸無名道:“前輩先回去吧。”
    陸無名點頭,時間緊急,誰也耽誤不起,蕭瀾這回能拆開機關(guān)自然最好,若拆不開,至少自己也能盡快帶些藥回來。他將陸追安頓好后,便再度壁虎一般攀上洞頂,用利刃勾住縫隙,沿著來路折返。
    蕭瀾坐在陸追身邊,從袖中掏出一副精巧的工具來,這是空空妙手送給他的禮物。那鐵虎雖被打成兩截,卻只斷在連接處,身體內(nèi)的機關(guān)依舊是完好的,蕭瀾小心翼翼將其拆開,百余副齒輪相互咬合著,即便經(jīng)過了千百年歲月的洗禮,也依舊光滑如新,精妙絕倫。
    將一個又一個的小零件拆除下來,鋪在地上,蕭瀾覺得自己此生從未如此緊張過,卻也從未如此冷靜過。一個時辰后,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徹底浸透,卻依舊全神貫注,他皺眉注視著鐵虎腹內(nèi),許久之后,又用鑷子夾出一個小小的齒輪。
    機關(guān)發(fā)出一聲輕響,像是反方向收緊了些許,蕭瀾試著用手擰了擰鐵虎的四肢,紋絲不動。
    陸追在昏迷中低低呻|吟了一句。
    “乖。”蕭瀾拍拍他,自己撐著站起來,重新回到了那鐵虎陣前,又一鞭子捆回來一頭鐵虎。不過這回卻沒有擰斷脖子,而是任由其橫沖直撞,眼看已經(jīng)到了眼前,方才一躍而起,單腳發(fā)力踩上鐵虎后頸三寸處。
    齒輪再次被反向合緊,鐵虎也成了靜止的擺設(shè)。
    蕭瀾總算松了口氣,卻依舊不敢大意,又一連試了三四頭鐵虎,確認位置的確沒有錯后,方才步入鐵虎軍中,扣下了最前頭那只鐵虎的機關(guān)。
    一個又一個的齒輪被合緊,蕭瀾很快就追上了陸無名。見他已經(jīng)破了機關(guān),陸無名心中一喜,也騰身落在他身側(cè)。兩人一道動手,速度就快了許多,而在鐵虎大軍另一頭,眾人也正等得火急火燎,最終還是陶玉兒先看到,伸手推了身側(cè)的空空妙手一把:“你看,那里是不是有動靜?”
    “什么動靜?”空空妙手趕緊揉揉眼睛,踮著腳看過去,半晌后一拍大腿,喜道:“是是是,在拆機關(guān),像是陸無名。”
    “那瀾兒呢?”陶玉兒心里一空,反而更加擔心起來,好不容易等到陸無名又走近了些,趕忙大聲問:“怎么樣了?”
    “瀾兒回去接明玉了。”陸無名道,“葉谷主呢?”
    “在安魂殿,看著那老妖婆呢。”陶玉兒急問,“誰受傷了?”
    “明玉。”陸無名扣下最后一只鐵虎的機關(guān),“快去差人準備傷藥與熱水,再煮些粥飯。”
    “好好好,人找到就好。”陶玉兒連連答應,轉(zhuǎn)身跑去做準備。空空妙手一把拉住陸無名,問道:“這鐵虎的機關(guān),誰破的?可是瀾兒?”
    “是。”陸無名點頭。
    空空妙手臉上寫滿震驚,嘴唇動了動,卻一句話也沒說出來,只能喜極而泣,干揣著手在原地轉(zhuǎn)圈,眼底得意非常。
    片刻之后,蕭瀾也抱著陸追大步折返,空空妙手趕緊問:“你是怎么破的機關(guān)?”
    “有空再告訴前輩。”蕭瀾只丟下一句話,便帶著人匆匆趕去紅蓮大殿,只留空空妙手坐在原地,看著鐵虎嘿嘿傻笑,嘖嘖稱奇。
    葉瑾早已守在紅蓮大殿,雖說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備,可一見半死不活的陸追,還是頭暈目眩,極想罵人。為何他回回受傷都能受得如此盡職盡責,就不能敷衍一下,只帶幾道血痕回來?
    下人從屋里端出兩盆血衣,陶玉兒在外頭看得心里發(fā)麻,即便她平時不信神佛,此時也在心里暗念了幾句阿彌陀佛,求老天爺能發(fā)發(fā)慈悲。阿六與岳大刀也匆匆趕來,說是果然有幾個冥月墓弟子鉆出來,扛著珠寶想要偷溜,已經(jīng)被堵在了后山。
    “現(xiàn)在是楊前輩守在那里,我們就先回來了,公子沒事吧?”岳大刀急問。
    “沒事,葉谷主正在診治呢。”陶玉兒拍拍她,“小聲一些,莫要吵到里頭的人。”
    “嗯。”岳大刀心里擔憂,卻也幫不上什么忙,只能握住阿六的手,一道在外頭等著。
    一個時辰后,陸追被葉瑾纏了滿身繃帶,又吃了藥,脈相總算緩回來些,他睫毛微微顫抖幾下,像是要睜開眼睛,眼皮卻如同被縫了針,沉重刺痛。
    “已經(jīng)安全了,好好睡。”蕭瀾握著他的手暗衛(wèi)。
    陸追嘴唇動了一下,聲音很低。
    “什么?”蕭瀾將耳朵湊近。
    “安魂殿下頭,”陸追斷續(xù)道,“鱷魚潭,那里還困了一個人。”
    “是誰?”蕭瀾問。
    “王阿毛。”陸追迷迷糊糊,話還沒說完,人卻又昏了過去。
    葉瑾在旁疑惑道:“方才是說……王阿毛?”
    蕭瀾搖頭:“不認識。”
    “管他什么阿毛,先讓二當家好好休息吧。”葉瑾看了眼床上的陸追,對蕭瀾道,“我們出去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3=166閱讀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