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來說，壞消息會引起人們的心情低沉，連說話時都是一副唉聲嘆氣的樣子。
    然而，庾海卻是以一種幸災(zāi)樂禍的口吻來進行表述的。
    只聽他道：“齊大人可知，我所說的這件看似與咱們沒有關(guān)系的壞事，卻可以動搖到咱們大奉國的根本！”
    “動搖根本？”
    齊譽聞言一驚，忙催道：“我說庾大人，你就不要再賣關(guān)子了，有什么事情直說就是，莫要這般吊人胃口?！?br/>     庾海急忙點了點頭，拋出主題說：“據(jù)可靠消息稱，湖廣省府的絕大多數(shù)地區(qū)，全都遭遇了百年難遇的特大蝗災(zāi)！”
    蝗災(zāi)？
    還特大？
    齊譽喃喃重復(fù)了幾遍，而臉色也隨之變了幾番。
    諺語有云：湖廣熟，天下足！
    可若是湖廣之地失收了呢？
    那樣一來，天下人豈不是要餓肚子了？
    難怪，庾海他采用了一個‘看似無關(guān)’的字眼來做定性。
    無關(guān)，只是相對而言，不是絕對而論。
    彼此同處一個國家，又有誰真能做到與己無關(guān)、置身事外？
    即使是官場上常見的不花錢的慰問，也要做做樣子嗚呼上幾聲。
    看似無關(guān)，實則有關(guān)。
    庾海之所以有些幸災(zāi)樂禍，主要是因為吃瓜群眾的心態(tài)在作祟。
    要知道，防災(zāi)賑災(zāi)一直都是各地布政使最為頭大的難題，如今逢有熱鬧可看，自然要帶著哂笑的態(tài)度圍觀一番。
    思到這里，齊譽驀地想起了老神棍公羊玉成的那封來信。
    記得那信上說，今年的冬天，乃是一個罕見的暖冬。另，似有不祥！
    當(dāng)時，自己還不以為然，似真似假地諷刺了他的神叨思路，現(xiàn)在來看，現(xiàn)實還真是被他一語成讖了。
    其為不詳？
    是的！
    蝗災(zāi)，為古今三大害，即水災(zāi)、旱災(zāi)、蝗災(zāi)、這三災(zāi)中的其中之一，破壞力極其驚人，稱之為是不祥，絕不為過。
    若從科學(xué)的角度上來看，公羊玉成的這個觀點也確實具備一定的道理所在。
    據(jù)前世里學(xué)者們的推測，蝗災(zāi)形成的原因和氣候的冷熱交替存在非常密切的關(guān)系性。
    特別是，溫暖的冬天，它能夠為蟲卵的越冬創(chuàng)造極為有利的條件。
    不過呢，暖冬因素只為原因之一，且，并不絕對。
    除了這個因素，還有干旱、濕潤，等諸多復(fù)雜的條件存在里面，不可一概而論。
    想當(dāng)年時，永川府的那次蝗災(zāi)，就曾發(fā)生在暴雪之后的寒冬，也就是說，暖冬邏輯并不絕對。
    且，降雪還有分布，蝗蟲也會遷徙，即使是無所不能的老天爺，也不可能做到兩者的區(qū)域完全吻合。
    既不吻合，就有意外的事態(tài)發(fā)生，就比如說，天災(zāi)。
    天災(zāi)，確是人力不可及也。
    這話真沒錯。
    但，齊譽堅信，只要能付出足夠的努力，就能實現(xiàn)人力可改天！
    好了，先說回眼下。
    就目前來說，蝗災(zāi)仍處于最早的初發(fā)階段，距離其鼎盛期、衰弱期還有不少時間面對。
    也就是說，在這個期間之內(nèi)，它還是具有相當(dāng)大的破壞力的。
    至于破壞到哪個地方，又破壞到何種程度，目前還有待觀察。
    蝗蟲的遷徙性極強，且不可預(yù)測，當(dāng)下，確實看不出靠譜的結(jié)果。
    齊譽想了想，交待庾海說道：“馬上轉(zhuǎn)傳我命令，速讓都司那邊的人派出斥候，嚴密監(jiān)控蝗災(zāi)具體動向，任何變化都隨時報來！”
    就常理上來說，但凡是天災(zāi)泛起，朝廷以及各方大吏都會密切地實時關(guān)注以及觀測。
    于眼下，湖廣周邊省份的各級官員，絕對是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
    是呀，萬一蝗蟲入侵，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當(dāng)下時節(jié)，正值青黃不接之際，若遭了此蕩，極有可能面對大面積的饑荒。
    所以說，齊譽的這道命令合情合理，也是常規(guī)操作。
    然而，庾海卻不這么認為。
    他說道：“齊大人，飛蝗雖然堪稱行速，但其遠徙能力存在不足，無論它們?nèi)绾问箘诺仫w，都不可能像候鳥那樣到達粵地。即使，它們飛來了粵地，也不可能橫跨瓊州海峽來到咱這兒。所以說，你的此舉，于現(xiàn)實當(dāng)中沒有必要?！?br/>     從實際的地理上來看，確實如他所說。
    湖廣的蝗蟲大軍，絕無任何可能飛來這里。
    齊大郎那么的問，是多慮了嗎？
    其實并不是！
    只聽他渭然一嘆，悵然著說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zé)，如今我大奉遭遇此災(zāi)，作為封疆大吏的我，又豈能袖手旁觀？”
    庾海品了品，突然一驚道：“齊大人，聽你這話的意思，莫非是想要援手賑災(zāi)？”
    齊譽很認可地點點頭，道：“不瞞你說，我確有這個想法?！?br/>     這……
    聽到這話，庾海非常愕然。
    就當(dāng)下常見的賑災(zāi)來說，大致可以分為兩種形式。
    第一種為災(zāi)區(qū)地方的自賑；第二種是朝廷戶部的援賑。
    兩種賑災(zāi)相輔相承，不可分割，常常以眾志成城為由互相配合使用。
    可是，從沒有聽說過地方援助地方的這種賑災(zāi)方式。
    世人皆知，地方官和地方官之間，皆是各掃門前雪，除了偶爾可能涉及到的政事之外，基本不存在公務(wù)上的交際。
    既然是各自為政，那就不存在所謂的誰幫助誰了。
    可是，聽齊大人這話里的意思，他似乎打算力所能及地幫上一幫。
    且，還有可能是地方對地方的那種。
    那么問題來了。
    怎么幫，幫多少為度？
    對于此，齊譽并沒有給出明確的答復(fù)，他只是下了兩道未雨綢繆的命令。
    “速速派遣咱們的蒸汽機艦船前往呂宋，然后，日夜不停地朝著瓊州運糧，不限數(shù)額，多多益善！嗯，即使這些糧食派不上用場，也是有備無患。”
    “這……好吧?！?br/>     “還有，盡快也把安南那邊的余糧轉(zhuǎn)運過來，方便到時統(tǒng)一調(diào)度，配合使用?！?br/>     “什么！唉……”
    現(xiàn)在是，動員完了呂宋再動員安南，如此一來，豈不是把壓箱地積蓄都給倒出去了？
    這么大的手筆，也難怪庾海感到震驚了。
    不過，這是齊大人的命令，他哪有改變的權(quán)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