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你怎么跟我媽一樣
夜里,母女倆坐在院子里乘涼時,廖時薇把白天發(fā)生的事說給了徐秀娥聽。</br> 不想,徐秀娥還沒吱聲,一旁打著瞌睡的姚老太卻突然開口說道:“要我說你就該天天去,不但天天去還天天就堵他門口吆喝,不是不想看見你嗎?就逼著他天天看。”</br> 廖時薇撲哧笑出了聲,說道:“奶奶,你怎么和我想到一塊去了,我當(dāng)時就這樣想的,你不是不想看見我,怕看到我嗎?那我偏就要去,不但要去,還要天天堵他們住的樓道口,氣死那兩不要臉的。”</br> “有什么意思呢?”徐秀娥幽幽地說道:“時薇,你跟媽說,你難道愿意天天看見他們倆?”</br> 不愿意。</br> 廖時薇打心里一百個不愿意看見那倆。</br> “我無所謂,看見他們就當(dāng)不認(rèn)識好了。”廖時薇淡淡說道。</br> 之所以不愿意看見,卻還要把儀器廠作為摟第一桶金的首選地點,只是為了時刻提醒自己不要再重蹈前世的覆轍而已。</br> 徐秀娥嘆了口氣,說道:“那就別去了,你不是想租店面嗎?不如趁現(xiàn)在把縣城都摸熟,以后店面租在哪里心里也有個數(shù)。”</br> 廖時薇覺得她媽這話說得很有道理,租店面首選的便是地理位置和客流量,與其等著以后滿縣城的找店面,還不如趁著現(xiàn)在沿街叫賣的機(jī)會把店面先看起來,不但要看店面還要把租金什么都打聽清楚。</br> 有了主意,廖時薇便說道:“行,我聽你的,以后不去儀器廠了。”</br> “那你兜來的那些生意呢?”姚老太不無可惜地問道:“不是說挺多人喜歡你媽做的小菜干嗎?就這樣放棄了?”</br> 她這樣一說,徐秀娥心里不是滋味了。</br> 錢難賺,屎難吃。這道理誰都懂,特別是像她們這樣孤兒寡母沒個依靠的,實在是太不容易了。</br> “沒事。”廖時薇說道:“章姨那邊我還要送一次雞,等送雞的時候我跟章姨說一聲,讓她幫著宣傳宣傳,要是有人想吃小菜干就去客車站找我媽。”</br> 這確實是個不錯的主意,反正徐秀娥的攤子是一直都要擺的。</br> 姚老太顯然還想慫恿著廖時薇繼續(xù)去儀器廠,但因著母女倆都已經(jīng)拿定主意,說了幾句后也覺得沒趣便不說了,嘟囔著起身回屋睡覺去了。</br> “媽,你恨我爸嗎?”廖時薇問徐秀娥道。</br> 恨嗎?</br> 徐秀娥搖著手里的蒲扇,看著頭頂滿天的繁星,輕聲說道:“怎么會不恨呢?我十八歲嫁給你爸,每天天不亮就要起來做一家人的飯,洗一家人的衣服,打豬草的活我包了,田里的活我也沒少干,除此外還要上山砍柴……舊社會的奴才也不過如此,懷你快生的時候還在田里忙。”</br> 廖時薇抓住徐秀娥的手,“媽,你為什么會嫁給我爸?那個時候應(yīng)該還有別的人選吧?”</br> “自然是有的,只是你外公說軍人好,軍人有責(zé)任心有擔(dān)當(dāng)……”徐秀娥眼眶微濕,“時薇,記住媽媽的話,以后嫁人一定要嫁個他喜歡你你也喜歡她的。”</br> 無數(shù)個夜里她都在想,廖國興跟她離婚真的是因為她生不了兒子嗎?不,不是的,真正的原因其實是她不是他自己選的,她不是他喜歡的那個人而已。</br> 廖時薇卻想到了前世的自己。</br> 她和顧清不是兩情相悅嗎?可最后的結(jié)果呢?</br> “媽,我其實只想賺錢不想嫁人。”廖時薇偎在徐秀娥的懷里,輕聲說道:“人心隔肚皮,誰也不知道表面之下的真心是什么,我怕,怕再遇見我爸的那樣的人。”</br> 徐秀娥聽得心頭泛酸,手指輕輕拂了拂廖時薇的發(fā)頂,語聲難掩哽咽地說道:“不會的,媽會替你看著,媽吃過的苦絕對不會再讓你吃。”</br> 廖時薇臉上綻起抹恍惚的笑,腦子里突然就浮現(xiàn)起前世聽來的一句話,女人不到產(chǎn)房門口,永遠(yuǎn)不知道自己嫁的人是還是鬼。只是真到了那個時候,難道不是晚了嗎?</br> 一夜無話。</br> 第二天,徐秀娥照舊上午做準(zhǔn)備工作,下午則推著板車?yán)^續(xù)去客車站擺攤。一開始徐秀娥是用兩個籮筐挑著,后來有一天姚老太不知道從哪里弄來輛板車,從那以后徐秀娥出攤就用板車了。</br> 雞蛋和小菜干昨天都賣完了,廖時薇早上讓徐秀娥多做了些仙草糕,準(zhǔn)備了兩個鐵桶,一個桶裝著井水,一個裝著仙草糕沿街叫賣起來。</br> 這年頭還沒什么一次性的快餐盒塑料袋什么的,她便在桶里放了個竹勺,每次有人用過碗都用水沖洗一遍再給下一個人用,當(dāng)然要是有人愿意用自家的碗她也同意,碰上碗大的不容地多打半勺。</br> 因著是流動的她總是能在徐秀娥之前收攤,賺的也不比徐秀娥少。</br> 這天,她正挑著空桶往家走,卻在走進(jìn)巷子時與穿著一身軍裝的江起云不期而遇。</br> 廖時薇先還沒認(rèn)出他來,正打算擦肩而過時,江起云卻開口了,“廖時薇。”</br> 廖時薇步子一頓抬頭看去,這才認(rèn)出是他,上下打量一番后,笑著說道:“你去參軍了?”</br> 江起云不自在的扯了扯身上筆挺的軍裝,略顯羞澀地說道:“不是你建議我去參軍的嗎?”</br> 廖時薇:“……”這鍋甩得可真是有一手。</br> “挺好的。”再次打量一番英姿勃發(fā)地江起云,廖時薇由衷地贊嘆道:“不得不說你真的很適合這身軍裝。”</br> 江起云微微揚起下頜,劍眉微抬,眼底掠過淺淺的流光,又挺了挺本就筆直的腰背,這才說道:“你也是這樣覺得的是吧?”</br> “還有誰也是這樣說的?”廖時薇問道。</br> 江起云笑了笑,輕聲說道:“我二叔還有我舅媽,外公,外婆,他們都是這樣說的。”</br> 果然,人們對美的追求是一致的。</br> 江起云這一身走出去,只要不瞎都會說一句,“好看,太好看了。”</br> “希望你把進(jìn)部隊只是當(dāng)成起點而不是當(dāng)成終點。”廖時薇也不知道自己對著江起云怎么就操起了老媽子的心,她把這歸結(jié)于重生一世后遺癥,“聽說部隊里考軍校很容易,你會去考的是吧?”</br> 江起云臉上的神色瞬間凝滯,這是什么鬼?他為什么要考軍校,他又不喜歡升官才財!</br> 廖時薇見江起云不言語,但拒絕之色卻溢于言表,不由得撲哧一聲輕笑道:“怎么害怕自己考不上被人笑話?”</br> “不是。”江起云搖頭,“是我根本就沒想過。”</br> “那就好好想想,反正在部隊有三年的時間呢,你慢慢想,想明白了什么時候都不晚。”廖時薇說道。</br> 江起云輕哼,“你怎么跟我媽一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