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吃土
青椒炒五花肉片,韭菜打蛋,絲瓜煮泥鰍,冬瓜干菜湯,蒸茄子,拍黃瓜……拼拼湊湊弄了八個菜。</br> 木工是個體力活,馮木匠年紀大了晚上喜歡喝點酒,徐秀娥給準備了半斤酒,徐春雨本來不喝酒,但為了陪師父便也倒上了一盅。</br> “秀娥啊,你說你這是干什么?”馮木匠看著滿桌的菜,不贊成地說道:“我要知道你這么破費,我肯定不能答應來?!?lt;/br> 一旁的姚老太跟著附和道:“就是,才說你是個會過日子的,這會兒臉打得啪啪響了?!?lt;/br> 廖時薇嘻嘻笑著替姚老太也倒了盅酒,“馮爺爺,廖奶奶這都是難得的,還有你們也別說我媽了,菜是我買的我媽她不知道?!?lt;/br> 徐春雨也心疼,不過他這個鋼鐵直男也就心疼三秒鐘,三秒鐘后也跟著幫徐秀娥說話了。</br> “是啊,那菜買來了不做不是浪費掉了嗎?”話落嘻嘻笑著夾了筷子韭菜打蛋到馮木匠碗里,“師父你償償,我姐做的可好吃了。”</br> 廖時薇不甘落后,急忙夾了一筷子肉片到姚老太碗里,“奶奶吃肉?!?lt;/br> 姚老太夾起碗里的肉放到嘴里,“你這是想拿肉堵我的嘴?”</br> 廖時薇嘻嘻笑了說道:“奶奶也可以不吃的,我一點都不反對你看著我們吃。”</br> “想得美?!币咸テ鹂曜咏o自己夾了金黃酥脆的油炸花生米,“秀娥,你這做菜的手藝真是不錯,要我說你也別去擺攤賣仙草糕了還不如去開個小飯館?!?lt;/br> 正解了圍裙準備落座的徐秀娥聽到姚老太的話,又給姚老太夾了條泥鰍放到碗里,完了這才坐下笑著開口說道:“嬸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那本事啊?!?lt;/br> “本事不本事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一桌子菜色、香、味哪樣都不差,比國營飯店幾塊錢一桌的菜強多了?!币咸f道。</br> 廖時薇嘻嘻笑了插嘴問道:“奶,你還去過國營飯店吃?。俊?lt;/br> “小瞧人了是不是?”姚老太端起酒盅淺淺咪了一口,砸巴著嘴巴對廖時薇說道:“你奶奶我年輕那會兒也是個有福氣的人,別說是國營飯店的菜,就是海市最時髦的高跟鞋我也是穿過的?!?lt;/br> 這一聽就是個有故事的人啊!</br> 廖時薇很好奇,這個看似平平無奇的老太太身上到底有著怎樣精彩的過往,當下便悄悄往姚老太身邊挪了挪,“奶奶,你給我講講你年輕時候的事唄!”</br> “我年輕時候啊……”姚老太瞇著眼似乎是在回憶,便在廖時薇以后她要打開話匣子時,不想下一刻姚老太卻是沉沉嘆了口氣,搖頭道:“不記得了,人老了記性不好了。”</br> 話落也不等廖時薇表示不滿,端起手里的酒盅對馮木匠和徐春雨道:“來,大兄弟,大侄子咱們走一個?!?lt;/br> 馮木匠連忙端起酒盅,徐春雨也緊跟著端起了酒盅。</br> “老姐姐,我干了你隨意?!闭f著話馮木匠一口干了。</br> 徐春雨傻眼了,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小酒盅,又看了看自家?guī)煾福倏纯戳艘咸?,半響苦著臉說道:“嬸,我不會喝酒,真要干了這一杯……”</br> “傻瓜?!币咸驍嘈齑河甑脑挘熬埔毱?,人要慢活,這話沒人和你過說嗎?”</br> 徐春雨嘿嘿笑著端起酒盅輕輕咪了口,谷酒辣人他又不常喝當即嗆得整張臉皺得像個苦瓜,廖時薇看得好笑,夾了筷子雞蛋放到他跟前的碗里,“小舅吃點菜?!?lt;/br> 馮木匠則笑著拍了拍徐春雨的肩,“春雨,你要是不會喝以后就都別喝了,其實干我們這行的還是不喝酒的好?!?lt;/br> 木工是門手藝活,主家好酒好菜的招待是基本準則,但沒幾個主家喜歡好酒的人,畢竟喝酒誤事,再有一個喝酒也費菜不是?這年頭誰家都不容易,一碗菜吃個兩天四餐的是常事。</br> “師父,我在外面不喝酒,這不是為了陪你和嬸子嗎。”徐春雨嘿嘿笑了說道。</br> 馮木匠笑著點了點頭,抬頭看了徐秀娥說道:“秀娥,有件事我得跟你說說?!?lt;/br> 徐秀娥忙放了手里的筷子,看著馮木匠說道:“馮叔,你說我聽著。”</br> 馮木匠卻是擺了擺手示意徐秀娥不用緊張。</br> “春雨跟著我學了三年,按說是還要再跟著我做個一年半載的話更好,但這次方老師的活春雨做得很好,我今天就跟你說一聲,他在我這里算正式出師了,以后再有人找他做活,你就讓他大膽的接吧,不用再來找我?!瘪T木匠說道。</br> 自己弟弟能得到這樣的夸獎,徐秀娥自然是高興的,但她是個本份人凡事求穩(wěn),聽了馮木匠的話高興之余卻是誠懇地說道:“馮叔,還是麻煩你再帶帶他吧,等過上個一年半載再讓他自己干?!?lt;/br> “不用?!瘪T木匠搖手否決了徐秀娥的提議,“我?guī)С鰜淼耐降埽蚁嘈潘??!?lt;/br> 徐秀娥還想再說什么,一旁咪著小酒的姚老太卻突然對徐春雨說道:“傻小子還不敬你師父一杯酒,可真是……長得人模狗樣的怎么就是個憨憨呢!”</br> 廖時薇無語了。</br> 奶奶,人模狗樣還能這樣用嗎?你這是夸我舅呢,還是罵我舅呢?</br> 徐春雨忙不迭地端起酒盅,“師父,我敬你,我不會說話,但你知道的,在我心里我一直把你當爹。”</br> 哎呦喂!</br> 姚老太手一激動,手里的酒盅沒拿穩(wěn),酒灑在了桌上,她連忙低下頭嘬。</br> 哎……</br> 廖時薇一怔之下連忙阻止,“奶奶,桌子臟你別……”</br> 姚老太已經將桌的酒嘬完了,抹了把嘴瞪了廖時薇一眼,“什么臟不臟的,你是沒餓過,這要是五九年自然災害那會兒,別說灑桌子上就是灑地上了你都會捧起來吃。”</br> “那不就成了吃土嗎?”廖時薇說道。</br> 姚老太重重點頭,“對,吃土,不但吃土還吃草,吃樹皮?!?lt;/br> 馮木匠也是從苦日子熬過來的人,當下便和姚老太你一句我一句的說了起來。</br> 三年自然災害的時候,徐秀娥已經出生,雖然那會兒她還小但卻也已經記事,在姚老太和馮木匠空檔的時候也會插幾句話,只有廖時薇和徐春雨大眼瞪小瞪做起了聽眾。</br> 原本以為這個話題會到席散,不想姚老太卻突然話峰一轉,問徐秀娥道:“秀娥,我這里給你相中了一樁親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