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私奔
面條三毛八一斤,鹽一毛五一斤,菜油八毛八一斤,米一毛四一斤,白糖七毛八一斤……油,米,糖都是要憑票購買。</br> 徐秀娥看著眼前的瓶瓶罐罐,顫著聲音問道:“一共花了多少錢?”</br> “五塊一毛六。”</br> 徐秀娥倒吸一口涼氣,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道:“這些就花了五塊一毛六,住的屋子也還要修,擺攤的鍋碗瓢盆還得買……時薇,這錢真的能賺回來嗎?”</br> “我剛才忘記告訴你,章姨說了讓我隔半個月就送只雞,然后儀器廠那邊很多嬸子都跟我定了雞蛋和小菜干,你放心光賣雞和雞蛋的錢就能賺回一個月的回租錢。”</br> 徐秀娥卻仍舊眉頭打起了結(jié)。</br> 廖時薇知道不管她現(xiàn)在怎么說,徐秀娥肯定都是半信半疑,干脆便什么也不說了,反正房租都付過了,姚老太可不是那種你說不租就會退房租的人。m.</br> “姚奶奶,我今天先用你幾根柴火,下次我?guī)Щ貋砼隳阈胁恍校俊绷螘r薇對不知道什么時候又坐在屋檐下?lián)u著蒲扇的姚老太說道。</br> “用一根還兩根?!币咸f道。</br> “沒問題?!绷螘r薇說道。</br> 鄉(xiāng)下別的不多,滿山遍野的柴火最多。</br> 徐秀娥去廚房下面,廖時薇則去屋子打量了一番,木制的窗框發(fā)霉腐爛了,架子床也缺了條腿,大衣柜的門合頁斷掉了,書桌的抽屜也關(guān)不上……不過沒關(guān)系,小舅舅來忙上個半天一切就妥當(dāng)了。</br> 母女倆吃了碗蔥花清湯面,把門關(guān)上便準(zhǔn)備去搭客車回家。</br> “時薇,那些東西真不用收起來,萬一老太太偷偷用怎么辦?”</br> 徐秀娥說的那些東西就是廖時薇買回來的油鹽醬醋,臨走前徐秀娥是想拿回屋子的,但卻被廖時薇阻止,就讓她擺在廚房的菜柜里。</br> “媽,姚奶奶一天就做兩餐飯,就算用能用多少?再說了姚奶奶也不是那樣的人。”廖時薇說道。</br> 徐秀娥嘀咕著說道:“你怎么知道她不是那樣的人?”</br> 廖時薇嘆了口氣有心想跟徐秀娥說說,但又深知一個人幾十年的生活習(xí)性并不是幾句話就能改變的,不過好在前面不遠(yuǎn)處就是客車站了。</br> 廖時薇突然指著客車站大門外一棵枝繁葉茂的梧桐樹問道:“媽,你看到那株梧桐樹了嗎?”</br> “我又沒瞎,那么大一棵梧桐樹怎么會看不到?!毙煨愣鹦臍馊耘f不順說出的話也硬梆梆的。</br> 廖時薇不以為意,她抓著徐秀娥的手大步走到梧桐樹下,“媽,你在這里擺個賣仙草糕的攤子怎么樣?”</br> “仙草糕!”徐秀娥看著廖時薇,“會有人買嗎?”</br> “怎么會沒有?”廖時薇指著進進出出滿頭大汗的行人,說道:“這些人難道全都是窮人不成,肯定也有有錢人是吧?大熱天花幾分錢解解暑,窮人不舍得,有錢人卻是求之不得。”</br> “我們也不多要,就賣三分錢一碗,肯定有人買。”</br> “三分錢一碗,十碗就是三角,一百碗就是三塊……”</br> 一個月三十天,一天不說賣一百碗賣個五十碗,一個月下來也有四十五塊錢!</br> 徐秀娥頓時兩眼放光,對廖時薇說道:“可以試試的,反正這仙草都是山里野生的,唯一要費錢的也就是柴和糖?!?lt;/br> “嗯,你回頭再順帶著賣些小菜干,這又是一筆收入,一個月下來不說賺五十、一百的反正三四十塊錢我覺得沒有壓力。”廖時薇說道。</br> 三四十塊錢相當(dāng)于一個正式職工的月工資了。</br> 徐秀娥越想越興奮恨不得這會兒就能開張營業(yè)。</br> 七、八、九三個月最熱,七月份很快就要結(jié)束了,但還有八、九兩個月的生意可以做,十月勉勉強強也可以做。</br> 多的廖時薇也不想,這三個月賺個百來塊錢絕對不成問題,有了這百來塊錢她就可以考慮在買房子和租店鋪的事情,當(dāng)然如果生意不理想,那就再繼續(xù)多擺兩年攤便是。只要手里有本錢,何愁不能發(fā)家治富奔小康!</br> 炊煙四起的時候,母女倆回到了下溪村。</br> 只,娘倆才一露面,便有住在村東頭路邊的村民喊住了徐秀娥,“秀娥,你可回來了,快回去看看,你們家出大事了?!?lt;/br> 徐秀娥聽得腦門子“嗡”一聲炸了,急急問道:“出什么事了?我們家怎么了?”</br> “鳳琴不見了,有人說看到她和店上村的單衛(wèi)革走了,你二嬸先是和單家的人撕扯,然后又和春雷吵……”</br> 徐鳳琴跟單衛(wèi)革私奔了?!</br> 廖時薇半天都沒能回過神來,難道上次她撞見他們在一起時,他們就是商量私奔的事?行啊,鳳琴姨不聲不響就干了這樣一樁大事!</br> 但很快廖時薇卻又?jǐn)Q起了眉頭,私奔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更別說現(xiàn)在去哪都要介紹信,這兩人在外面能站住腳嗎?單衛(wèi)革這人靠得住嗎,他不會是打著生米煮成熟飯的主意,逼得二外婆不得不把鳳琴姨嫁他吧?</br> “哎,秀娥,秀娥我話還沒說完呢……”</br> 突然響起的喊聲打斷了廖時薇的思緒,眼見她媽已經(jīng)跑遠(yuǎn)了連忙拔腳去追,“媽,你等等,我有話和你說?!?lt;/br> “等會兒再說,你小舅那個炮筒子我怕他……”</br> “媽,是和鳳琴姨有關(guān)的?!绷螘r薇打斷徐秀娥的話說道。</br> 徐秀娥步子一頓,回頭朝廖時薇看來,“你鳳琴姨怎么了?”</br> 廖時薇喘了口氣,把那天她看到徐鳳琴和單衛(wèi)革在一起的事情說了,“我答應(yīng)了鳳琴姨不跟人說,但現(xiàn)在出了這樣的事,我這覺得還是要告訴你的好。”</br> “就是說,你鳳琴姨是真和單衛(wèi)革走了?”徐秀娥問道。</br> “十有八九吧,不是有人看到他倆先后出村的嗎?”廖時薇說道,頓了頓又道:“媽,其實這樣也挺好,單叔家條件雖然差點,但他是真心喜歡鳳琴姨,鳳琴姨應(yīng)該也是喜歡他的?!?lt;/br> 徐秀娥卻是搖不贊成地說道:“再怎么也不能私奔啊,這以后你鳳琴姨的名聲還要嗎?還有萬一單衛(wèi)革對你鳳琴姨不是真心的呢?”</br> 那徐鳳琴怕就只有死路一條了。</br> 廖時薇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心里默默安撫自己,不,這兩人肯定是真心相愛的。</br> 徐秀娥本想再說廖時薇幾句,但想到這會兒家里的局面,到底還是一轉(zhuǎn)身匆匆往家跑去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