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頭白眼狼
半個月后,廖國興帶著三百塊錢回來,上午到的家,下午便和徐秀娥去公社辦離婚。</br> 只是叫廖國興沒有想到的是,上到公社書記下到社員都當(dāng)起了和事佬,特別是婦女主任,因為和徐秀娥是一個村子的人,勸了徐秀娥勸廖國興就差沒把嘴皮子給磨破了。</br> 廖國興很是不耐煩,但也不敢明著把人得罪了,他到也乖覺,不說自己是陳世美已經(jīng)另有新歡,只拿徐秀娥生不了兒子說事。</br> “國興啊,你這思想可要不得,這是新社會了,生男生女都一樣,你怎么還……”</br> 廖國興打斷婦女主任的話,“蘭芳嬸我是真無所謂,可我爸和我媽他們著急抱孫子啊,我媽說了,不讓她抱孫子她就一根繩子吊死在我面前,一邊是老婆,一邊是親娘,我能怎么辦?”</br> 七二年便開始了計劃生意,但直到八二年才定為國策。</br> 城市雙職工家庭只能生一個,農(nóng)村如果頭胎生女兒便會允許再生一胎,當(dāng)然政策是這般,可多的是生了二胎生三胎不生兒子不罷休的,當(dāng)然與之相同的待遇就是家里的豬啊,牛啊都被充作罰款了,甚至有時候連房子都能被扒拉了。</br> 像廖國舉這樣,夫妻雙方一個城市戶口,一個農(nóng)村戶口,是允許生兩個的。</br> 一時間徐蘭芳也不好勸了,畢竟在農(nóng)村生活便意味著要和田地打交道,兒子除了是血脈和姓氏的傳承,還是勞動力的體現(xiàn)。</br> 兩人踩著上班的點到的公社,可等辦好離開的時候太陽都下山了。</br> 走在山路上,兩人誰也不說話。</br> 徐秀娥是走慣山路的人,很快便將廖國興甩在了身后一大截,想著這十幾年的做牛做馬眼淚便止不住的往下掉,哭著哭耳邊突然響起廖時薇的聲音。</br> “媽,媽……”</br> 徐秀娥抹了把臉上的淚抬頭看去,便看到大弟徐春雷小弟徐春雨,一人舉了根火把帶著廖時薇朝她大步走來。</br> “姐,你沒事吧?”徐春雷看著徐秀娥問道。</br> 徐秀娥搖頭,“我沒事,你們怎么來了?”</br> 徐春雨卻朝她身后看了看,問道:“廖國興那個陳世美呢,他沒和你一起回來嗎?”</br> “提他干什么?”徐秀娥耷拉著臉說道:“以后都別提他了。”</br> 廖時薇知道自家小舅是個火暴脾氣,因為是她媽帶大的心里對她媽很是尊敬,是后來娶了小舅媽后才和她們漸行漸遠(yuǎn)的。</br> 這個時候,小舅肯定是想堵住她爸打一頓出口惡氣,廖時薇不覺得她小舅的想法有錯,像她爸這樣的陳世美就該打。</br> “媽,他是不是直接回單位去了?”廖時薇問道。</br> 徐秀娥搖頭,“沒有,在后面呢?!?lt;/br> 廖時薇便有了主意,“媽,你和我大舅先回去,東西我都收拾好了送到舅舅家了,小舅陪我在這等他,我跟他說幾句話?!?lt;/br> 她現(xiàn)在是連句“爸”都不愿喊了。</br> 廖國興很興奮,一路上都在暢想著以后和郭慧珍雙宿雙飛的日子,就在他想得入神的時候,漆黑的山道上突然出現(xiàn)一道身影攔住了他的去路。</br> “誰?”廖國興驚聲問道。</br> “狗日的廖國興,老子操你祖宗!敢欺負(fù)我姐……”</br> 隨著罵聲響起,徐春雨猛的朝廖國興撲了過去,廖國興被撲倒在地沒等他反應(yīng),徐春雨已經(jīng)掄起拳頭劈頭蓋臉的砸了下來。</br> “春雨,春雨你快住手,徐春雨……”</br> 徐春雨哪里會聽他的,拳頭砸得不過癮,抓起一邊地上的鵝卵石便要往廖國興腦袋上砸,廖國興嚇得頭都懵了,幸虧關(guān)健時候廖時薇走了過來抓住徐春雨的胳膊,“小舅,打死他你也要償命,不值得?!?lt;/br> 徐春雨卻是瞪著腥紅的眼仍舊不肯罷休。</br> 廖時薇只得再次說道:“小舅,你要是出事了,我媽她也活不了了?!?lt;/br> 徐春雨這才扔了手里的石頭。</br> 廖時薇看也沒看鼻青臉腫的廖國興一眼,而是上前牽了徐春雨的手,“小舅,我們回去吧,再不回去我媽和大舅該擔(dān)心了?!?lt;/br> 廖國興渾身上下哪哪都疼,可這一切都比不上心里的痛。</br> 他不敢相信廖時薇就跟看別人挨揍一樣,看著他被徐春雨打,而且話里話外并不關(guān)心他的死活,只是擔(dān)心徐春雨會被他的死連累,這可是他的親生女兒?。?lt;/br> “廖時薇!”</br> 廖國興一骨碌爬了起來,掄起胳膊照著回頭朝他看來的廖時薇便扇了下去,只是,他這里胳膊才掄起,徐春雨已經(jīng)轉(zhuǎn)身一腳踹在了他肚子上,“撲通”一聲廖國興坐在地上臉色慘白地捂住肚子。</br> “狗日的,你還敢對時薇動手,我……”</br> 廖時薇扯住了欲要上前施暴的徐春雨,“小舅,別理他,這種人老天會收的?!眒.</br> “廖時薇,我是你爸,你親爸!”廖國興一臉悲憤地喊道。</br> “呸!”徐春雨一口痰呸到了廖國興腳邊,“你還有臉說是時薇的親爸,你搞破鞋的時候怎么沒想著她是你女兒?”</br> 廖國興不敢招惹徐春雨,他知道這個小舅子是個二愣子惹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來,當(dāng)然他也不敢再招惹廖時薇,畢竟要不是廖時薇攔著怕是他這會兒命都沒了。</br> 廖時薇看著一會兒白臉一會兒紅臉的廖國興,“你和我媽離婚的那會兒,我就沒爸了,你以后也就當(dāng)沒我這個女兒,這輩子不論生死我們都別再見面了?!?lt;/br> 話落,廖時薇招呼了一旁猶自恨不得上前踹幾腳的徐春雨,“小舅,我們走。”</br> 走了沒幾步,似是想到了什么,廖時薇突然掉轉(zhuǎn)身又走了回來。</br> 廖國興以為她改變了主意,沉了臉色便要擺父親的款,不想廖時薇嘴里說出來的卻是,“你聽好了,但凡有一個人來我舅家找麻煩,我就帶著大舅和小舅去你單位,別的我也不說,就說郭慧珍肚子里有了你的種。”</br> 廖國興好似被當(dāng)頭淋了盆冷水,整個人呆在了原地。</br> 看著漸漸走遠(yuǎn)的廖時薇的背影,只覺得他這十幾年養(yǎng)的根本就不是個人,而是頭狼,一頭白眼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