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仇人相見
次日,廖時薇照舊起了個大早,背上裝滿雞蛋的竹簍,拎著那只雙腳捆得結(jié)結(jié)實實的老母雞出發(fā)了。天熱路又難走,可是想到這一趟下來又能賺到錢,廖時薇頓時覺得腳不痛了腰也不酸了。</br> 客車??奎c就在路邊寒磣得連個牌子都沒有,廖時薇到的時候照舊稀稀拉拉站著幾個人,找了一圈沒看到韓燕子廖時薇也不著急,放下背簍和老母雞活動活動僵硬的肩和手腕。</br> “車來了?!?lt;/br>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廖時薇連忙墊起腳尖向前張望,果然隨著一股漫天的灰塵揚起,破舊的大客車吭哧吭哧開了過來,她背起竹簍抓起老母雞跟在人后面往前走。</br> 直到客車重新啟動也沒看到韓燕子的身影,廖時薇知道她應(yīng)該是不會來了,便不再張望安心坐好隨著客車顛簸的節(jié)奏而搖擺,以此來減少暈車的難受的程度</br> 沒錯,廖時薇她暈車!</br> 客運站到儀器廠路程不短,坐車可能就十幾分鐘但走路就難說了,廖時薇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總之看到“江城縣光學(xué)儀器廠”幾個大紅字時,汗水已經(jīng)打濕了她后背的衣裳。</br> “廖時薇?”</br> 隨著一道疑惑的喊聲響起,下一刻“吱呀”一聲,一輛二八大杠的自行車停在了廖時薇前面。</br> 廖時薇眨了眨掛著汗水眼睛朝來人看去,下一刻,她失聲喊道:“佟???”</br> 有那么一瞬間廖時薇甚至以為自己認錯了人,到不是因為佟潯出現(xiàn)的太過突然,而是因為佟潯的變化實在太大。以前過耳的長發(fā)剪成了根根直立的小平頭,白皙的肌膚也被曬黑了不少,不過這樣的變化倒讓他看起來陽剛了不少。</br> 似乎是沒有想到廖時向會這樣心平氣和的同自己打招呼,一瞬的怔忡后佟潯連忙下了自行車,然后上前先是接過廖時薇手里的老母雞,就在他伸手去拿廖時薇肩上的竹簍時,反應(yīng)過來的廖時薇連忙躲了過去,一邊問道:“佟潯你干什么?”</br> “你拿下來放自行車上,要去哪我送你?!辟≌f道。</br> 廖時薇:“不用,我就到前面的家屬區(qū),就幾步路了。”</br> 佟潯卻是不由分說地問道:“幾幢?我載你過去。”</br> 說著話把老母雞往自行車框里一扔,然后扶著自行車回頭對廖時薇說道:“你坐上去?!?lt;/br> 廖時薇心里那個憋屈啊……兄弟,你說你早半個小時出現(xiàn)多好!現(xiàn)在蛇過才打地——晚了不是。</br> “不用了?!绷螘r薇再次拒絕,眼見得兩人已經(jīng)引來不少打量的目光,廖時薇不想招惹事非,“佟潯你有事你去忙吧,我這就走了哈。”</br> 說著話拎起車框里的老母雞抬腳便走。</br> 佟潯還想追上前,但當注意到周遭投來的目光時,腳步一頓抿著唇站在了原地。</br> “潯哥?!?lt;/br> 竇正興同樣騎著輛二八大杠的自行車朝這邊過來,遠遠便看到佟潯傻傻站在大太陽底下發(fā)著呆,當下一個急剎車湊到佟潯跟前,問道:“潯哥,不是說去西街找冬瓜皮他們嗎,你怎么站這不動了?”</br> 佟潯搖了搖頭,“不去了?!?lt;/br> 話落,用力踩了一腳自行車踏板朝著廖時薇的身影追了過去。</br> “潯哥,潯哥你等等我……”</br> 竇正興正要騎車去追,不想佟潯卻突然回頭吼道:“別跟著我,你自己找冬瓜皮他們玩去。”</br> 話才說完人已經(jīng)騎得老遠。</br> 竇正興張了張嘴,但想著和冬瓜皮他們已經(jīng)約好了,不能放人鴿子,不然下次再想約就難了。這么一想,便掉頭騎上自行車走了。</br> 雖說前世只在儀器長生活了幾年,但那幾年的記憶成了她一生的惡夢,是無任她怎么努力都忘不掉的,是故再次站在這片家屬區(qū)前面時,廖時薇眼里的神色不可謂不復(fù)雜,偏就在這時身后響起道清脆的聲音。</br> “慧珍,你這身衣裳真好看,是托人從申市帶回來的吧?”</br> 廖時薇僵了僵,好一會兒緩過神來的她正打算回頭去看看時,幾道身影卻嬉笑著從她身邊走過,當中一人穿了一身藍底碎花裙,裙擺隨著她走動的步伐搖曳出唯美的弧度,當然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裙子的主人。</br> 雖說從重生以來廖時薇早就做好和郭慧珍見面的準備,但卻沒想到會是在這樣的情形下。</br> 許是感覺到廖時薇的目光,郭慧珍不經(jīng)意地朝廖時薇看了過來,目光相觸的剎那,郭慧珍臉上的笑容猛的僵住,目光也變得惶惶不安起來,甚至連腳步都跟著亂了,左腳不知道怎么就踢到了右腳身子猛的歪了歪,幸虧邊上的人扶了她一把。</br> “慧珍,你怎么了?”</br> 郭慧珍倉惶地收了目光,搖頭道:“沒,沒事,可能是走得太快了?!?lt;/br> 話是這樣說,可目光卻不時的偷偷朝廖時薇看來。</br> 廖時薇深吸了口氣,慢慢松開攥得生痛的手,漠然地朝前走去。</br> 前世她確實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人生可以重來,她一定要報復(fù)郭慧珍,報復(fù)廖國興,所有她受過的苦和難,痛和罪,都要讓他們也受一遍。可當人生真的重來,她卻突然發(fā)現(xiàn)人生有太多比復(fù)仇更重要的東西,她要做的是活好自己的人生,而不是再次墜入泥濘之中。</br> 郭慧珍認識她,廖時薇并不意外,畢竟她也曾經(jīng)是廖國興的掌上明珠,她的照片也曾被他珍而重之的壓在辦公桌的玻璃下。</br> “哎,時薇,廖時薇?!闭滦l(wèi)紅站在一棵香樟樹下朝著廖時薇用力的揮著手,“這里,時薇,這里?!?lt;/br> 廖時薇臉上綻起抹歡快的笑臉,沖著章衛(wèi)紅舉了舉手里的老母雞,然后一手提著雞,一手扶著背上的竹簍小跑著上前,“章姨,我是不是來晚了?”</br> “沒有,沒有?!闭滦l(wèi)紅笑著接過廖時薇手上的老母雞,見她滿頭滿臉的汗,又連忙拿出褲袋里的手帕,“快擦擦汗,累了吧?走,去我家喝口水去?!?lt;/br> 話落,不由分說的攬了廖時薇朝她家走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