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世上還有誰會幫你
廖時薇一口氣跑出了村子,坐在村口的香樟樹下看著遠處連綿起伏的大山出著神。</br> 離婚是必然的,只是,她媽離婚后能帶著她嗎?</br> 前世離開縣城的那個家后,廖時薇找到了改嫁異鄉(xiāng)的徐秀娥,只是找到時人早就沒了,是被改嫁后的男人喝醉酒后活活打死的,據(jù)說她媽臨死前還在喊著她的名字。</br> 廖時薇下定決心,這次離婚說什么她都要跟著她媽,只有這樣,她才能改變她們母女倆前世悲慘的命運。</br> 早在廖國興說動廖老太幫忙讓他和徐秀娥離婚時,廖時薇便在盤算著離婚后她和她媽的日子要怎么過。</br> 這年頭農(nóng)村人的日子苦,地里累死累活賺不到倆錢不說連個飽飯都吃不上,想要活下去,想要過好日子就得去縣城,擺個早餐攤子又或者做個小販子,比種田強多了可就是名聲難聽了點,不過賺錢也是真的賺錢。</br> 廖時薇下定決心,這縣城她是去定了,憑著多活一世的經(jīng)驗就不信,她們母女倆還能過不上好日子!</br> 坐了約有半小時的樣子,才看到挎著沉甸甸竹籃子徐秀娥吃力地走來。</br> “媽?!?lt;/br> 徐秀娥沒想到廖時薇會在這里等她,停下擦了把臉上的汗,問道:“你怎么沒在家躺著,跑這來了?”</br> 廖時薇踢了腳手指都塞不進的竹籃,悶聲道:“我在這里等你,奶奶已經(jīng)答應爸和你離婚了。還有,我爸和外面的那個女人已經(jīng)有孩子了,檢查說是個男孩?!?lt;/br> 說這番話時,廖時薇沒敢看她媽的臉,一直都是低著腦袋的。</br> 這話真的很殘忍,可是,重癥就要下猛藥,她如果不把事情攤開來說,她媽心里對她爸就還存有幻想是不會離婚的。</br> 只是,等了許久也沒等到她媽開口,廖時薇不由抬頭看去,卻見她媽慘白著臉淚水嘩嘩地直往外流,廖時薇心被刀割了似的痛。</br> “媽?!绷螘r薇上前抱住咬著嘴唇默默流淚的徐秀娥,“你別這樣,你還有我。”</br> 徐秀娥哆嗦著手攬住廖時薇,忍了又忍到底沒忍住,一頭埋在廖時薇的脖子里哭了出來。</br> “媽……”</br> 廖時薇也哭了。</br> 母女倆抱頭痛哭,好一會兒才止住了淚。</br> “媽,你是怎么想的?”</br> 徐秀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以前她從沒想過離婚的事,就算是廖國興同她鬧,她也沒想過離,覺得只要她不點頭同意,這婚就離不了?,F(xiàn)在才知道,不管她點不點頭,這婚是離定了的!</br> “兒子都有了,還能怎么樣?離吧。”徐秀娥啞著嗓子說道:“只是,我和你爸離婚了,你怎么辦?”</br> 想到一旦離婚,廖時薇就要成為不是沒爹就是沒媽的孩子,徐秀娥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br> “我跟你?!绷螘r薇伸手擦掉徐秀娥臉上的淚水,“這輩子我都不會認他這個爸……”</br> “胡說?!毙煨愣鸫驍嗔螘r薇的話,“再怎么樣他都是你爸,你怎么能說不認他的話呢?”</br> “你為他吃了那么多苦,他不感激你還拋棄你,我為什么要認他?”廖時薇怒聲道:“還有,離婚可以但他必須補償你三百塊錢,不然這婚你就不離?!?lt;/br> 三百塊錢,那可是廖國興一年多的工資,不吃不喝才能攢下的數(shù)目!</br> 徐秀娥怔怔看著一臉倔強目光絕決的廖時薇,有那么一瞬間,她覺得眼前的人好陌生,陌生到她以為是另外的人,而不是朝夕相處的女兒。</br> “你爸不會同意的?!毙煨愣疠p聲說道:“就算你爸同意,你爺和你奶也不會同意的?!?lt;/br> 不怪徐秀娥這樣說,畢竟自打她嫁給廖國興,不論是當兵時候的津貼,還是廖國興復員參加工作后的工資,這些錢一大半都交到了廖老頭和廖老太手里。</br> “他們不同意是他們的事,反正不給這錢你就不離婚,看誰耗得起?!绷螘r薇說道,末了又補充道:“你可以和我爸說,他要是不給你錢,你就去他單位鬧,找他領導告他和郭慧珍搞破鞋。”</br> “時薇,這都是誰教你的?”</br> 徐秀娥目光復雜地看著廖時薇,她是真不敢相信,這些話會從廖時薇嘴里說出來,其實女兒的性子有點像她木訥且嘴笨。</br> 廖時薇知道自己的反常讓徐秀娥一時間無法接受,不過,她已經(jīng)吃夠前世什么事都藏心里的苦,老天讓她重活一世,她不說過得肆意灑脫,但一定不能再活得像前世那樣。</br> “沒人教我?!绷螘r薇垂了眉眼,悶聲道:“是我自己想說的,你是我媽,我都不幫你,這世上還有誰會幫你?!?lt;/br> 徐秀娥目光一滯,稍頃,豆大的淚珠滾了下來。</br> “三百塊?你瘋了!”</br> 果然像徐秀娥說得那樣,廖國興乍一聽她同意離婚后高興得就差跳起來,但等聽完她要三百塊的補償時,一張臉頓時像生吃了死耗子一樣難看。</br> “秀娥,不是……你,你怎么會是這樣的人呢?”廖國興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看著撇了臉的徐秀娥,“你從前不是這樣的啊!三百塊,你讓我一時間到哪去找給你,秀娥……”</br> “那就等你找齊了這三百塊,你再來和我說離婚的事吧?!毙煨愣鸫驍嘀苻k興的話說道。</br> 廖國興急得像只沒頭的蒼蠅一樣在屋子里轉(zhuǎn)著圈圈,“秀娥,我們再商量下,你看能不能少點?我一時間真的拿不出這么多,一百塊行不行?另外兩百塊算是我欠你的,我……”</br> “不行?!毙煨愣鹪俅未驍嗔螄d的話,“三百塊錢交在我手里,我就和你去公社辦離婚?!?lt;/br> “徐秀娥!”廖國興氣急敗壞地指著徐秀娥,“我可真沒看出來啊,你竟然是這樣的人。我就說吧,什么忠厚老實都是裝的,現(xiàn)在終于露出真面目了?得虧我現(xiàn)在就和你離婚,不然還不得被你騙一輩子……”</br> 在決定離婚的那刻起,徐秀娥就暗暗發(fā)誓決不再為廖國興掉一滴淚,可當廖國興這樣指著她鼻子罵時,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流了出來,她瞪著廖國興咬牙道:“我是什么樣的人,我自己知道,至于你是什么樣的人,你自己心里也有數(shù)?!?lt;/br> “不離了,大不了這婚我不離了?!绷螄d抓起桌上的糖瓷杯狠狠砸在地上,“我告訴你,明天我就回縣城,以后再也不回來了?!?lt;/br> 這是打著讓徐秀娥守活寡的主意呢!</br> 徐秀娥看著理屈卻撒著無賴的廖國興,心里突然就什么念頭都沒有了,這樣的男人她還要他干什么?正想要開口時,一直躺在床上沒吱聲的廖時薇突然一骨碌爬了起來。</br> “爸,那你兒子怎么辦?你要讓他當私生子嗎?姓郭的那個破鞋她能同意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