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過年
佟潯的患得患失廖時薇不知道,她正和姚老太、徐秀娥熱熱鬧鬧地準備著年夜飯。</br> “時薇,你拿著這些漿糊和你姚奶奶去貼對聯(lián)?!?lt;/br> 過年貼對聯(lián)是必不可缺的流程。</br> 拿把竹刷子沾著水將去年腿色的老對聯(lián)剔干凈,再一手扶梯子一手端著漿糊從上往下刷,刷好漿糊接過老太太遞來的對聯(lián),廖時薇在上面比劃著,老太太在下面瞇著眼睛指揮高低左右怎么移。</br> 廚房里,徐秀娥則蒸煮煎炸忙得熱火朝天,不時的還要跑出來看看廖時薇的對聯(lián)貼得怎么樣,給出點自己的意見。</br> “時薇,時薇?!标惱咸糁展餍呛堑刈吡诉^來,“你們對聯(lián)貼好了沒有?我家漿糊弄少了,貼好了漿糊借我用用。”</br> 廖時薇正從梯子上往下爬,聽了連忙說道:“陳奶奶我們已經(jīng)貼好了,你拿去用吧?!?lt;/br> 陳老太接過漿糊沒有立刻走,而是站在那同姚老太說起話來,“姚婆子今年過年開心了哈?!?lt;/br> 往年過年都是姚老太一個人過,別人家熱熱鬧鬧闔家團圓,只有她冷冷清清孤家寡人一個。人老了本就愛熱鬧,特別是這種具有特定意義的日子里,也是因為這般老太太脾氣一年比一年獨。</br> 聽了陳老太的話,姚老太哼了哼,說道:“那是,年后我干兒子還要來給我拜年呢?!?lt;/br> “好,好,美的你,你可要健健康康的,等你干兒子結(jié)了婚有了崽,你還得幫他帶小孩呢?!标惱咸α苏f道。</br> “放心,長命百歲不敢說,活個九十九肯定沒問題?!币咸筒钆闹馗WC了。</br> 陳老太哈哈笑了說道:“那趕情好,你還能帶重孫子呢?!?lt;/br> 說笑了一番后,陳老太斂了笑,輕聲問道:“書慧她……”</br> “大過年的你提她做什么?”姚老太不高興地打斷陳老太的話,“難得我高高興興過個年,你就非得惹得我不痛快是不是?”</br> 梁書慧是姚老太的女兒,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親人。只是從當年跟著那個下放的知青回支后,梁書慧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從最開始的書信往來到現(xiàn)在的音信全無也不過就是短短幾年的功夫。</br> 陳老太見姚老太不高興,不敢再繼續(xù)這個話題,擺手道:“行,行,不惹你不痛快,我走了,等會兒讓我孫女給你送獅子頭,我們家今天炸了獅子頭?!?lt;/br> 陳老太的兒媳是揚州人,做得獅子頭是一絕,每年過年都要給姚老太送兩個過來,今年也不例外。</br> “你別給我送,我又沒好東西回你,盡吃你的難為情。”姚老太說道。</br> “你這話說得虧心不?什么你的我的?我們老姐妹倆幾十年的交情……”</br> “陳奶奶?!绷螘r薇端著個粗瓷碗走了出來,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手里的端著的是碗莓干菜扣肉,“陳奶奶這是我媽做的扣肉,她說讓您帶回去償償?!?lt;/br> 農(nóng)村人過年,有你送我一碗肉,我回你一碟魚的習俗。</br> 陳老太呵呵笑了說道:“時薇,你跟著我走一趟吧,正好把獅子頭帶回來。”</br> 廖時薇也不客氣,跟著陳老太便走。</br> 才出院子,又碰上另外兩家來送東西的,都是各家的孩子端著個粗瓷碗,碗里或是自家炸的丸子煎的餅什么的,反正就是平時不大吃得著的東西,趁著過年多做些然后同關(guān)系好的人家分分。</br> 廖時薇在這片住了小半年,大家都混熟了,孩子們也挺喜歡她,見了都會打招呼,這不離得還有幾步遠就喊著“時薇姐”,廖時薇笑著跟他們打了招呼,這才繼續(xù)跟著陳老太往前走。</br> “時薇,你姚奶奶這兩天沒收到信嗎?”陳老太問道。</br> 廖時薇搖頭道:“沒聽說?!?lt;/br> “唉……”陳老太長嘆了口氣,輕聲道:“也不知道書慧是不是出事了,不然不可能連封信也不寫來啊,這都有五六年了?!?lt;/br> “陳奶奶,你有書慧姨的地址嗎?有的話找機會我去滬市看看,看能不能找到她?!绷螘r薇說道。</br> 陳老太搖頭,“沒有,不過你姚奶奶有。”</br> “那行吧,找機會我問姚奶奶要?!眒.</br> 吃年夜飯前放爆竹是約定成俗的規(guī)矩,但這規(guī)矩在若干年被取消了,不過這會兒卻是噼里啪啦熱鬧得很,從下午一點半開始,鞭炮聲就沒停過。</br> “時薇,去,把我屋里那個三百響的爆竹拿出來架在墻頭上放,我們今天也熱鬧熱鬧。”姚老太看著滿桌的菜嘴巴笑得合不攏對廖時薇說道。</br> “三百響?”廖時薇嘖嘖搖頭道:“奶奶,你也太奢侈了吧?買個一百響都措措有余了,你怎么還買了個三百響的。”</br> “老太太我高興,怎么著,不可以啊?”</br> “可以,可以,奶奶您高興就好?!绷螘r薇笑著進屋去抱爆竹。</br> 徐秀娥正解了圍裙從廚房出來,見到廖時薇抱著爆竹走出來,連忙上前幫忙,“咦,這不是我買的那掛爆竹啊。”</br> “是姚奶奶的,你買的是一百響,奶奶這可是三百響的。”廖時薇說道。</br> 母女倆將爆竹繞在竹竿上靠墻放著,廖時薇去廚房拿了盒火柴出來被徐秀娥給阻止了,她轉(zhuǎn)身取了根香點燃遞給了廖時薇,“用這個,小心點別炸著自己了。”</br> 到了這個時候,廖時薇深刻覺得家里有個男人的必要性,點爆竹,她害怕?。?lt;/br> 可害怕又能怎么樣?家里老中少三個女的,她不上誰上?</br> 廖時薇顫顫瑟瑟將香遞到引信上,眼睛一動不敢動的盯著,一待引信冒起紅光,抓著香撒腳便往回跑,一邊跑一邊拿雙手去捂耳朵。</br> “哎,時薇,小心燙到自己。”</br> 徐秀娥上前去拿她手里的香,便在這時爆竹噼里啪啦的炸了起來,與此同時青灰色的煙也彌漫開來,刺鼻的硝黃味撲面而來。</br> “進屋,快進屋。”</br> 姚老太招呼著母女二人。</br> 煙味和硝黃味跟在母女身后往屋里撲,廖時薇要關(guān)門,被姚老太阻止了,“大過年的關(guān)什么門啊,沒事,等會兒就散了?!?lt;/br> “是啊,時薇,坐下,我們吃年夜飯吧?!?lt;/br> 比起后世海陸空齊全的年夜飯,今天晚上這滿桌的菜只能用寒酸來形容,但廖時薇卻感覺再沒有比今天這餐年夜飯讓她感到幸福的了。其實吃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誰在一起吃。</br> “來,吃口魚,以后咱們年年都有余!”</br> 姚老太夾了筷子魚肉放到廖時薇的碗里,又夾了一筷子到徐秀娥的碗里,當然也沒少了自己的。嗯,這一筷子夾完,剩下的魚就得從明天的初一熱到十五了!不然怎么能叫年年有余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