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哪能由得了自己
廖時薇和姚老太要回城里,徐秀娥體諒姚老太年紀(jì)大走不了那么多的山路,便讓徐春雨借了輛獨輪手推車(也叫雞公車、小土車)送姚老太去等客車。</br> “時薇,要不你也坐上來吧?”徐春雨對廖時薇說道。</br> 手推車的車輪是木頭做的本就不好走,姚老太坐在上面推起來尚且吃力,再坐上個廖時薇……估計真就只能趕個末班車了。</br> “我不坐,小舅?!绷螘r薇想起何老師遠(yuǎn)房侄女的事,想著也別等她媽問了,干脆她挑明了說吧,于是便開口道:“小舅,方老師他愛人何老師想給你做個媒,你愿不愿意?”</br> 徐春雨嘿嘿笑了說道:“有那么好的事,我怎么會不愿意呢?就是不知道人家看不看得上我,別嫌棄我是個農(nóng)村人就好?!?lt;/br> “姑娘是何老師的遠(yuǎn)方侄女,比你小兩歲,人我還沒見過,不過何老師說萬一你和姑娘看對眼了你得留在城里?!绷螘r薇說道。</br> 徐春雨臉上的笑僵住,抹了把額頭上的汗說道:“我倒是想留在城里,可我都沒個正式的工作留在城里喝西北風(fēng)???”</br> “傻!”車上坐著的姚老太斥著徐春雨道:“你沒有正式的工作,你有手藝啊,有門這么好的手藝還怕養(yǎng)不活老婆孩子?”</br> “嬸,我有手藝不假,可手藝人和莊稼人是一個道理,都是靠天吃飯,接不到活干我就是有手藝也沒用啊?!毙齑河昕嘈χf道。</br> 這話不能說沒有道理,姚老太沉默了片刻后,再次開口道:“我屋子后面還有間雜物房,你要是想留在城里,那間房子白給你住?!?lt;/br> 徐春雨一時驚住,如果有間房子能白住,他要操心的就是吃穿用度,雖然說手藝人不是每天都有活干,但干他這一行接一次活賺兩三個月的生活錢卻是件容易的事,越盤算徐春雨心里越蠢蠢欲動。</br> “嬸,您說的是真的,不騙我?”</br> 姚老太不高興了,“我六七十歲的人了,還撒謊騙人?我騙你有錢拿?。空媸恰瓙圩〔蛔?,不住拉倒?!?lt;/br> “住、住、怎么會不住呢?肯定住啊?!毙齑河昝φf道。</br> 廖時薇聽得好笑,打趣徐春雨道:“舅,你這會兒說住沒用,還得看人家姑娘能不能相中你呢?!?lt;/br> “相不中也給你小舅住?!币咸恿肆螘r薇的話說道。</br> “為什么?”廖時薇不解地問道,“奶奶您可不是那么大方的人?”</br> 當(dāng)時她租房子想月租都不肯,非得半年一租才行,怎么到了她小舅這就白給住了?廖時薇狐疑地看了自家小舅幾眼,什么時候她小舅這么受歡迎了?</br> “哎,老太太我還真就大方了一回?!币咸f道。</br> 兩人一路斗著嘴,就這樣到了等車的地方。</br> 將姚老太扶了下來,廖時薇對徐春雨說道:“小舅你既然有想法,那等我媽回城里的時候你和她一起來。”</br> “好。”徐春雨點頭道。</br> 一老一小回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半下午,姚老太因為年紀(jì)大了,中途又暈了車,到家飯都沒吃就去床上躺了,廖時薇不放心在屋里坐了好一會兒,確定老太太真的只是累了后,這才起身去廚房做吃的。</br> 老太太年紀(jì)大了喜歡吃點稀軟的東西,廖時薇做了碗雞蛋面拿托盤端了往老太太屋里走,卻發(fā)現(xiàn)和老太太要好的老伙伴陳老太來了,兩個老太太一個半靠半坐在床上,一個靠坐在床前的椅子里正你一句我一句說得熱火朝天。</br> “陳奶奶您來了?吃過飯了嗎?沒吃我們這里吃一口吧,我做了雞蛋面?!绷螘r薇笑著說道。</br> 陳老太擺手,“我早吃過了,你們倆吃吧?!?lt;/br> 話落拄著拐棍便要起來給廖時薇讓坐,廖時薇連忙阻止道:“奶奶您坐,我這邊有凳子?!?lt;/br> 說著話用腳把一邊的蛤蟆凳給勾了過來,老太太這才坐罷。</br> 姚老太接過廖時薇遞來的碗和筷子,皺眉道:“不是和你說了,我不吃嗎?”</br> “怎么能不吃呢?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绷螘r薇笑著說道,“我放了點醋還澆了點剁椒醬,您試試,要是覺得不好吃就不吃?!?lt;/br> 能不好吃嗎?聞著就一股酸香味,再看看碗里的赤紅青翠,口水都要流出來了!</br> 挑了一筷子到嘴里,味覺瞬間被喚醒打開。</br> “時薇,剛才你陳奶奶說前頭巷子里住著的姜桂香她老公公沒了?!币咸抢丝诿婧髮α螘r薇說道:“我記著姜桂香她家的那個外甥跟你挺要好的是吧?”</br> 姜桂香?她外甥……廖時薇在腦海里把話過了好幾遍,才恍然間明白姚老太說得那個人是江起云。</br> 她這才剛明白過來,姚老太的聲音繼續(xù)響起。</br> “姜桂香的那個外甥好像是在當(dāng)兵吧?”</br> 陳老太點頭,“嗯,長得可俊俏了,以前讀書的時候就覺得這小伙長得精神,上回穿著軍裝來一趟越發(fā)的好看了?!?lt;/br> “他外公沒了,他應(yīng)該會回來參加葬禮的吧?”</br> 也不知道姚老太問得是誰。</br> 陳老太自動地接了話,“不一定的吧?那小伙子不是在部隊嗎?在部隊里哪能由得了自己?!?lt;/br> 姚老太點頭,“是,你說得有道理?!?lt;/br> 廖時薇想起當(dāng)初江起云來告別時說過會給她寫信,她也答應(yīng)過給他寫信,但小半年都要過去了,她從未給他寫過信,他也并沒有像他說的那樣給她寫信,他應(yīng)該把她忘記了吧?</br> “時薇,時薇……”</br> 耳邊突然響起姚老太的聲音。</br> 廖時薇連忙抬頭看去,“奶奶,怎么了,有事嗎?”</br> “喊了你那么多遍也不見你回個話,想什么呢,想得這么出神?”姚老太問道。</br> 廖時薇搖頭,“沒有,沒想什么?!?lt;/br> 姚老太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廖時薇,稍頃,指著陳老太說道:“你陳奶奶要走,你送送他吧。”</br> “哎?!绷螘r薇將手里的碗放下,起身去扶陳老太,“奶奶,我扶著你走。”</br> “不用,不用,我還沒老到路都走不了……”</br> 話是這樣說,但到底還是由著廖時薇把她送出了門。</br> 目送陳老太走遠(yuǎn),廖時薇站在院子外看著不遠(yuǎn)處的屋檐,聽著隱約傳來的哀樂,突然就很想過去看看,看看江起云回來了沒有,有了這個念頭腳步便不由自主的朝前走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