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 毀物
河山杏打量著溫如山,很快就被他懷里的阿寶給吸引了,我的個天,長得跟江若寧一模一樣的女童。</br> 原本的疑惑,都變成了相信,由不得她不信,那小女童就是“證據(jù)”。</br> “娘子,把弓箭放下,今兒為夫向你賠禮了,這些飾、胭脂水粉、春裳、夏裳、全都是我向你賠禮的禮物?!?lt;/br> 丫丫的,他是打算把這些鋪?zhàn)佣及峄貋砻矗瑤资畟€人搬東西,怕是明天一早,整個青溪縣都知道新縣令寵妻如命。</br> 可她,并不是他的妻,頂替的。</br> 江若寧道:“溫如山,你少與我玩花樣,現(xiàn)在、馬上把堂屋里的東西送走?!?lt;/br> 無功不受祿,平白無故送厚禮,怎么看都是陰謀。</br> 汪安笑道:“夫人,這可是我們大公子特意為你預(yù)備的,式樣、花色全是小的請示了大公子后定下的。六套春裳,六套夏裳,套套顏色都不重用,用了最好的繡工,最好的絲線……”</br> “拿走!”江若寧大喝一聲,拉滿了弓,對著堂屋里的盒子,“溫如山,你拿我當(dāng)什么人?我不需要你的東西,黃鼠狼給雞拜年,肯定沒好心,馬上拿走!”她突地一放手,只聽得一陣尖叫聲,“砰啷”一聲,盒碎,飾撒落一地,這是一套珍珠頭面,在堂屋門前的燈籠照耀下,散出誘人的珠光。</br> “溫如山,拿走!我不需要!更不要你對我的好,俗話說得好,無事獻(xiàn)殷勤,非奸即盜!”</br> 她淡然的,不屑一頓地再度拉滿了弓,嚇得送衣裙的繡女一個個扒腿就跑,而送飾來的人也是哪此,尖叫連連,在堂屋兩側(cè)落定,好奇地看著院子里的江若寧。</br> “砰——”</br> 又是一箭。</br> 只聽甲字間的繡女跳了起來:“我的個天。那可是一套瓷衫春裳,一身得值好幾十兩銀子呢。”</br> 一身幾十兩銀子,就更花了她們繡娘無數(shù)的心血,無論是式樣還是花式都挑了最好的。還有這衣料可是最好的綢緞。</br> 江若寧繼續(xù)拉弓,“拿走!我不會接受任何東西,不拿走,我就毀掉,毀了我也不會領(lǐng)你的情。溫如山。把你那套哄女人的手段用到別人身上去吧,我不需要?!?lt;/br> 砰——</br> 再飛出一箭,直直射中了又一套新裳。</br> 當(dāng)年如果她對溫如山兄弟再狠些、再果決些,也許就不會有后來的郁悶,她現(xiàn)在是說什么也不會給溫如山機(jī)會。</br> 溫如山抱著阿寶,毫無惜色,“娘子貌美如仙,確實(shí)不需要這些俗物,若是你不喜,你只管毀去。它們的主人只有一個。那便是我的娘子。你不要,它們是你的;你要,它們還是你的。是留是毀,娘子請便!”</br> “好??!”江若寧又取了一支羽箭,笑容淡淡,這一襲隨常的春裳穿在她身上,竟是道不出的絕世風(fēng)華,她傲然而立,仿佛要把整個世界都踩在腳下。</br> 她再拉弓箭,河山杏心頭一急。這些東西件件都貴重非常,江若寧真是瘋了,居然說毀就毀,這些新裳??墒抢C坊十二間的繡女們趕制出來的,這都是她們的心血,她怎能看人毀掉,她縱身一閃站在堂屋門口:“寧妹妹,你真要?dú)Я藛幔烤退隳闳绾紊h令大人的氣,你也不該拿東西撒氣?!?lt;/br> “山杏。這是我與他之間的事,讓開!”</br> “寧妹妹!”</br> 溫如山冷聲道:“汪安,他們該離開了!”</br> 另一個繡女惱道:“溫大人,這江捕快太過分了……”</br> “住嘴!這是我們夫妻間的事,豈容你外人說話!”</br> 一個繡女居然想親近他,拿他當(dāng)什么人了?</br> 河山杏走近江若寧,用手想奪了她手里的弓,怎耐江若寧的力氣太大,輕聲道:“寧妹妹,有事好商量,把弓箭放下來?!?lt;/br> “山杏姐,你別管!這是我與他之間的事,你別被他的外表給騙了,他就是一個地道大騙子、混蛋!”</br> 騙子?他們不知道江若寧生了一個女兒。</br> 難不成幾年前,溫如山做了什么事,傷害了江若寧。</br> 即便現(xiàn)在,他一心示弱求好,江若寧根本就不領(lǐng)情。</br> 一定是了!</br> 一定是當(dāng)年溫如山傷害了江若寧。</br> 所有人都快地腦補(bǔ)!</br> 河山杏要攔住江若寧,不讓她再射,江若寧一個漂亮的轉(zhuǎn)身,反手射了一箭,“撲啦”一聲,這次射中的是胭脂水粉盒子,里頭的胭脂水粉立時撒落地上,她眼都不眨:“溫如山,我再說一遍,把東西拿走!否則我一把火燒掉!”</br> “娘子,我再說一遍,那些東西是你的,是留是毀,但聽娘子吩咐!”</br> “你的好心,我不需要!就算你能摘下天下的星星給我,對你而言也是惘然,我勸你別再打什么主意。我江若寧就算是鄉(xiāng)野村女,也有自己的尊嚴(yán),你不需要在我面前玩什么花樣,因?yàn)樵谖已劾铮腋静粫I(lǐng)情?!?lt;/br> 溫如山看著這樣的她,目不無人,張揚(yáng)狂傲,哪里是鄉(xiāng)野長大的村女,便是堂堂的皇家公主也不過如此。</br> 江若寧見他拿定主意不人帶走,一手負(fù)后,淡淡一笑:“你真不拿走?”</br> “不拿走,那是我送娘子的?!?lt;/br> “好!”江若寧吐了一口氣,“各位姑娘、小哥,剛才你們所有送來的東西,本姑娘不要,麻煩各位幫幫忙,把東西分了吧。這是新任縣令大人賞賜給你們的,你們要謝就謝他!”</br> 有人狂喜,那可都是好東西,真要送給他們,那些飾價值近萬兩銀子,隨便拿一件少則幾十兩銀子,重則幾百兩銀子,他們當(dāng)下人、做繡女,一年起早探黑地忙碌,才掙多少銀錢。</br> “本官送給娘子的東西,誰人敢拿?”</br> 一句話,他們不能動。</br> 原本想要的繡女、小二剛動了一下,現(xiàn)在立時都凝住了,如果動了,就會被捉下大獄啊。</br> 汪安道:“各位請回吧!”</br> 然,還有人聽了江若寧的話,一時間不肯離去。</br> 溫如山道:“我送娘子的,娘子可留可毀,卻不能轉(zhuǎn)贈他人?!?lt;/br> “是么?”江若寧對著廚房,大喊一聲“阿歡,拿火盆來!”</br> 二妞惱道:“不要理!”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江若寧要與溫如山鬧,但她們不能折騰這些錢啊。</br> 阿歡回頭看著院子,“可是二妞姐……”</br> “主子們的事,由得他們鬧去,我們只做我們的事。”</br> 然,江若寧又提高了嗓門,“阿歡!快拿火盆!”</br> 阿歡咬了咬唇,這可惡的溫大人,怎么又招惹到她家小姐了,小姐是她的救命恩人。她阿歡這輩子只聽小姐的。</br> 二妞拼命使眼色,叫阿歡不理。</br> 可阿歡不能不理,立時應(yīng)聲“就來”,取了烏盆,在盆里放了木材,快捧到了院子里。</br> 江若寧收好弓箭,雙漫不經(jīng)心地將兵器架整理了一番,大踏步進(jìn)了堂屋,取了一套華衣,瞧也不瞧直接丟到了火盆里。</br> 河山杏有種眩暈的感覺,“寧……寧妹妹……”</br> 瓷衫啊,這可是甲字間繡制的瓷衫,以前她們也做過瓷衫,可都是幫京城分鋪?zhàn)龅?,聽說都是京城貴女們穿的,可江若寧居然要?dú)У簟?lt;/br> 江若寧神色如初,面不改色,“溫如山,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你這套在我這里行不通,而我更不會領(lǐng)情!”她又伸手取了一只點(diǎn)翠釵子,伸手一拋,直接丟入了火盆,“我要自由,我要和離!”</br> 圍觀的人一個個倒吸一口寒氣。</br> 江若寧又取了對瑪瑙手鐲,再次丟入了火盆,一件、又一件,一會兒是飾,一會兒是新袍。</br> “各位繡女,你們領(lǐng)的是工錢,而有人愿意燒錢那是別人的事。我不是在無視你們的勞動成果,我只是在無視某些人的挑恤。你們也瞧見,本姑娘給過某人機(jī)會,讓他拿走,是他非要用這些東西來礙我的眼睛。既然是如此,我就把這礙眼的東西給毀了。各位繡女,你們看足了熱鬧,是不是該回去干活了?你們可是領(lǐng)月錢、拿賞紅度日的?!?lt;/br> 被她一說,送貨來的繡女這才回過了神。</br> 河山杏惱道:“江若寧,你……你還真是在燒錢,就算你不領(lǐng)溫大人的情,瞧在你女兒的份上,也不該這么胡鬧?!?lt;/br> 她女兒!</br> 阿寶,天曉得她和這孩子沒關(guān)系,只是因?yàn)榘毰c她長得像的容貌,但凡見過的,都會認(rèn)為這是她的孩子。</br> 唯有姥姥相信她。</br> 她有多惱,此刻便有多怒。</br> 阿寶下地,“娘親玩火……好玩兒!好玩兒……”蹦跳著,叫嚷著,竟如過年節(jié)一般的高興,絲毫沒瞧出江若寧與溫如山在爭執(zhí)。</br> 江若寧道:“是?!?lt;/br> “那阿寶幫娘親燒?!毙『⒆涌吹接腥さ模鸵詾樵谕?。</br> “阿寶真乖!”</br> 汪安身子微顫,江若寧竟然比宋清塵還狠,宋清塵愛上等胭脂水粉,愛漂亮衣衫,但凡看到誰有個好的,回家后就要與溫如山討。溫如山為了哄她高興,不懼價有多高,都會想方設(shè)法給她弄來。</br> 可江若寧根本不喜歡這些東西,焚燒的時候更是沒有半點(diǎn)的心軟。</br> 江若寧除了與宋清塵長得有八分相似,這性子完全不同。</br> 汪安的小心肝直疼,這可是銀子買來的,是世子爺?shù)囊黄嫘?,可這鄉(xiāng)野丫頭居然燒毀起來連眼都不眨。</br> 她到底是不是姑娘?不愛胭脂水粉么?不喜漂亮衣裙嗎?(未完待續(x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